铁匠老吴

老吴打铁，是在给队里干活时，学会的。那时，老吴不会打铁，只会拿着锄头挖地。

老吴高高的个子，人长的魁梧，胳膊粗壮，很是有力气，扛一两百斤东西飞跑，在队里，掰手劲，没有人能掰的过他。

队里种地用的板锄，薅锄，和其他一些农具。还有开石头，打炮眼用的钻子，都需要铁匠打。

队长找了个铁匠，铁匠说，还需要个轮锤子的，一个人是不能打铁的。

队长说，有什么条件没有。

铁匠说，没有什么条件，身体魁梧，有力气，能轮动锤子就行。

队长在队里悠了一圈，看到了老吴身材强壮，也听人说，老吴的劲大，手劲也大，就把老吴要了去。

老吴就不再种地了，跟着铁匠，打起了铁。

铁匠炉子，就支在队里，那间空出来的屋子里，以前是准备做学校用，可是学校没有办起来，就一直空着。

房子在村庄外边，面朝着山，背靠着河的地方。以前也有人住过，可是，住不长久，人就死了，从此再没有人敢去居住了。

屋子里，墙上满是蜘蛛网，地上满是老鼠洞，到处落满灰尘，一副破败的样子。

铁匠虽然也听人说过房子的事情，老吴也听说过，老吴有些怕，铁匠看出来了，对老吴说，咋打铁的，火焰高，把铁都打的软，鬼都怕咱的，我都不怕，你怕啥！

铁匠在屋子里，明亮的地方，依着墙，搭了铁匠炉子，安装了风箱。在炉子的旁边，放了一个铁尊子，在铁尊子旁边，放了一个大木桶，木桶里装满了水。在铁匠炉子旁边，在铁匠炉子旁边，放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锤子。

在一个角落里，堆满了木炭，是队长让队里的人送来的，打铁用。

做好这一切，队长来看了看，说，不错嘛！像个打铁的样子了。

然后，陆续就有队里坏了的各种农具，要打的钻子，等各种材料送来了，铁匠就根据送来的材料，和修补的农具，开始打铁了。

铁匠在铁匠炉子上，生燃了柴禾，火很快就熊熊的燃烧了起来，然后，去铲了木炭，倒在了火苗上，让老吴拉风箱，老吴家拉着风箱，随着他也进一出的拉，在风箱的扑打声里，柴禾很快燃尽，木炭就燃烧起来，腾起浓烈的火焰。铁匠把要打的铁，和要修补的农具，放进了火里烧着。

铁匠个子不高，瘦瘦的，脸上棱角分明，一般的时候不说话，一说话就一脸微笑，笑起来，咯儿咯儿的好听。

老吴把风箱拉的起劲，炉子里的火，燃烧的旺，没有多久，炉子铁匠放的铁，就烧的红红的了。

铁匠就喊老吴，不拉风箱，拿铁锤。

铁匠指着林立锤子中的一把，让老吴拿那锤子。然后对老吴说，看我的小锤子，我打哪，你就使劲打哪。

老吴听着了。铁匠用一个大铁钳子，把烧红的铁，夹了出来。铁红的剔透，溅着铁花。

铁匠飞快的把铁夹起来，放在铁尊子上，用小锤打一下，老吴轮起锤子，就在照着铁匠打的地方打一下。铁匠说好。老吴的心里就激动了，得意了。

老吴家在铁匠小锤的引导下，轮起大铁锤打，打一阵子，铁匠把铁放在木桶的水里，淬一下火。那没有一点儿形状的铁，就在铁匠和老吴的叮叮当当声里，渐渐的有了老吴能看懂的形状了。老吴的心里，就暗暗的佩服铁匠的厉害。而心里，也渐渐的就把铁匠打铁的这些技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修补那些农具，更简单，铁匠有时无需老吴帮忙，他自己用小锤子，一会儿就敲打好了。有时，需要老吴用不大的铁锤，帮着打几下。

老吴看到，越是细小的东西，越不需要他帮忙，铁匠用小铁锤就打好了。老吴也感到，那看似坚硬的铁，在老吴的眼里，就像棉花一样柔软，想让变成什么形状，就能变成什么形状。

老吴跟着铁匠打了一天的铁，铁花飞溅中，看着铁匠打出的一样样物件，老吴的心里特别的兴奋。

只是，一天的铁打结束，到了下午，虽然老吴的胳膊粗重，有的是力气，却依旧感到胳膊酸疼。

从此，老吴就跟着铁匠打铁，不用去地里干活了。

不过，这时的老吴，还是小吴。

小吴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就他一个人，在父母留下的三间土墙黑瓦的房子里，过着日子。屋子里，有父母在时留下的床铺，桌子，柜子，锄头。在进门的侧边角落，搭的有个灶台，屋子里，能满足小吴的生活。只是，小吴一个人过着日子，父母不在，总感到屋子空荡。

小吴白天跟着铁匠打铁，夜里回到屋子睡觉，因为轮了一天的铁锤，往往很累，回到屋子，倒头就睡下了。

这样打了许久日子的铁，小吴铁锤轮的好，一天轮下来，也不怎样感到累了，胳膊也不酸疼了。对铁匠打铁的手艺，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什么物品怎样打，他的心里，都有了数。

一个夜里，小吴睡下了，忽然想着穿的褂子，忘记在了铁匠铺子里，就去铁匠铺子里拿。

没有想到，他刚打开门，一个黑影从屋子里有闪就出去了，隐约的星辉下，小吴感到，那黑影有些像队长，也有些像铁匠。而屋子里，还有一个黑影要扑出来，可是，被他挡住了，一下就扑在了小吴的怀里。小吴的心里直发凉，心里想着，莫不是碰到鬼了。

小吴的心里，立刻想到铁匠的话，打铁的人火焰高，铁都能打的软，不怕鬼的，就镇静了下来，才感到，扑在怀里的，不上鬼，而是要个很柔软的身体，是个女人。

小吴心里的血，嗡一下就涌上了脑门子，那个东西一下就挺了起来，什么也顾不得想，青春的欲火，一下就腾了起来，抱着女人，就乱摸起来，把女人推到墙角，靠在墙上，疯狂的把女人干了。

小吴刚干结束，门碰的开了，两束雪亮的手电光，照了进来，照在了小吴和女人的脸上，让小吴睁不开眼睛。

小吴听到了队长的声音，听说着屋子闹鬼，原来你们在这干好事情啊！

手电光移到一边时，小吴才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是队长，和铁匠。他搞了的女人，是孙寡妇。

孙寡妇年龄不大，命却无比凄苦，男人死了，生了个孩子也夭折了，是外地来的女人，就一个人过着日子。

小吴的心里很凉，不知道队长要拿他怎样，却听到队长拍了拍身旁的贴近说，你作证，小吴和孙寡妇搞在了一块，明天就让小吴把孙寡妇找进门，这是好事嘛！搞了就要负责嘛！

铁匠说，是，是。

说了这些，铁匠和队长走了，孙寡妇也默默的走了。

小吴的心里，有些凉，又有些暖。

凉的是他要找寡妇。暖的是，他找了孙寡妇就有了女人了，从此夜里就有人陪伴，暖脚，不孤单了。

不过，小吴想想，他的第一次，也并不上和孙寡妇，心里也就平衡了。也想着，他也过人，能白白的捡个媳妇，也知足了。

小吴回去睡了，一觉醒来，他和孙寡妇搞在一块，想找孙寡妇的事情，就在村庄里传开了。

队长和铁匠，领着孙寡妇到了小吴家，对小吴说，今天不用打铁了，给你放一天假，让你媳妇给弄几个菜，我和铁匠陪你们吃过饭，你们就算是夫妻，结婚了。

队长冲着孙寡妇对小吴说，小吴的心里，凉凉的，知道这事情，他无法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办也这样办，不办也要这样办。而同时，心里也暖暖的，就这样简单的找了孙寡妇，从此就有了媳妇，有了家庭，有了女人，有人陪伴他了。就赶忙出了屋子，去小商店里，赊欠了一些烟酒回来。家里，孙寡妇已经随便凑了几个。

小吴买了烟酒回来，摆了桌子，把菜端上桌子，摆了筷子，酒杯，几个人围坐在桌子边，就开始喝酒，吃菜。开始是默默的吃菜，喝酒。孙寡妇也能喝酒的，跟着一块喝，几杯酒下肚，孙寡妇脸上就红起来，飞上了红晕，使得孙寡妇显得有些漂亮了。孙寡妇微胖，脸上很是富态，给人有种丰韵的感觉，小吴看着，不禁心境荡漾，激动起来，心里一点不冰冷，反而热乎乎的。队长也不停的拿眼睛看孙寡妇，铁匠也看。然后，队长的话，就多起来，对小吴说，你没有了父母，又有个人过日子，家里又这样，找了孙寡妇，可是你的福分。

小吴忙点头说，是，是。

队长说，你可要好好对人家，把日子过好。

小吴说，是，是。

队长就拿起杯子，滋溜喝了一口酒。

小吴忙倒起。队长又对孙寡妇说，小吴父母不在了，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你跟了他，就安心过日子吧！把家给撑起来。

孙寡妇说，好，好啊！拿着眼睛怪怪的看队长，队长也怪怪的看孙寡妇，眼睛里似乎有火，然后，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铁匠也像队长一样，和队长碰了酒，说敬队长，说队长是好人，可帮了小吴大忙。然后，又像队长一样，对小吴说着要小吴感恩，和孙寡妇把日子过好的话。小吴答应着，他一仰脖子把酒喝了。然后，也像队长一样，和孙寡妇说话，眼睛里也有火，在熊熊燃烧着，和孙寡妇对着喝了几杯。

队长铁匠，喝到晕乎中离开了。让小吴和孙寡妇收拾了桌子，安心在家玩着，亲热亲热，想想过日子的事情。

小吴和孙寡妇喝了酒，心里也热乎，脑子里也缥缈的，像在云里雾里。收拾了桌子后，小吴看着孙寡妇，孙寡妇也看着小吴，脸上微笑着，眼睛燃烧器炽热的火焰，孙寡妇脸上的红晕，那丰腴的身子，昨天夜里给予的感觉，让小吴瞬间激动起来，一把关了门，拉着孙寡妇的手，进了屋子里，倒在床上，在孙寡妇的身上，疯狂起来。

孙寡妇在身下呻吟起来。小吴的身子，就飞翔起来。在那样缥缈而美好的感觉里，小吴的眼睛里，心里，忽然之间变得那样清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孙寡妇是那样的洁净，美丽。心里也感到那样的温暖。在心里，感到命运这样安排，就接受，把孙寡妇当成了他的女人，家人了。

村庄外边的地里，村庄里的人，正在忙碌的干着活儿。队长在给他们说着，小吴和孙寡妇好，在他的撮合下，已经结婚的事情。

村庄里的人，听到了，既愕然，也为小吴感到欣喜，毕竟，小吴从此后有女人了，夜里有陪伴的人了，不再寂寞。

小吴和孙寡妇亲热了一天，第二天，依旧和铁匠去打铁。孙寡妇听从队长的安排，安排着去干活了，不上去地里干活，而是听从队长安排，做一杂活儿。

和孙寡妇一天的亲热，孙寡妇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小吴的心里，脑子里尽是孙寡妇，是孙寡妇富态的脸，丰腴的身子。是孙寡妇的柔情蜜意。是孙寡妇的呻吟，给予的那种感觉。

小吴和铁匠打铁的时候，就老走神，铁匠说的话，半天没有反应。铁匠小锤引的路，他轮起大锤子，老大偏。气的铁匠青了脸，瞪着眼睛，冲小吴说，没有见过，找了个女人，就没有心思打铁了。女人在那，也没有人要，就是要了，拔了萝卜，有坑在，夜里还不上你的。夜不是还有那么长，任凭你怎样想，怎样舒服去，这阵要打铁。

小吴听了铁匠的话，虽然话里有话，话有些粗，但是，理不糙。怕再热铁匠发怒，就忍住不想女人，专心和铁匠打铁。只是，眼睛里，一会儿是铁匠，一会儿是队长和女人模糊在一块的身影。

小吴打了一天的铁回去，孙寡妇已经在家，做好了饭，小吴胡乱的扒拉了饭，孙寡妇也吃过，然后，小吴就迫不及待的关了门，拉着孙寡妇进了屋里，疯狂去了，在孙寡妇丰腴的身体上，呻吟里，小吴的身体就飘飞起来，喊着孙寡妇，亲娘啊！

幸亏孙寡妇夜里，拉着小吴的手，抚摸着肚子，说肚子里有了孩子，小吴感受到了孩子在蠕动。孙寡妇说，不能再那样玩了，小吴才平息下来。要不，小吴白天轮锤子打铁，夜里在孙寡妇身上疯狂，那魁梧的身体，一天天的就风干了，干瘪了起来，眼睛凹陷，脸消瘦，一阵风，就能吹上天去了。

过了几个月后，孙寡妇生了个孩子，是个女儿。不过，孙寡妇很高兴，小吴也高兴，毕竟家里添了人丁。

铁匠和队长，偷偷的给了一些钱，让去给孩子和孙寡妇买需要的东西。

满月的时候，村庄里的人去看孩子，背地里，有人偷偷议论，这女儿长的不像小吴，倒像队长，或者铁匠。

小吴听到了，只当是玩笑话，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却依旧呵呵的笑着。

满月的时候，孙寡妇和小吴，给女儿起了名字，叫草儿。

队长和铁匠，对草儿都特别的好，时常来家里，抱草儿，给草儿买新衣服穿，给草儿买糖吃。

在草儿快要岁的时候，明眼人也看出来了，草儿长的最像铁匠，而不像队长，队长从此，对孙寡妇和草儿，也就淡然了。

也就在这时，土地就分到了各自的家里，各自在各自的土地上，给各自的家里干，不再去给队里干了。队长虽然人们喊他队长，但是，他已经不是队长。队也叫组，有了新的组长。

队长再没有了任何的权利，只落下了个空空的虚名，不再管着队里的人和事情，也没有人再怕他，还和他开着玩笑，有时在他头上摸一下。

铁匠，也就离开了。铁匠不是这里的人，说是外边什么地方的人，一去就没有了音讯。

小吴，也渐渐的，不再年轻，头上有了白发，额头发亮，脸色有了皱纹，嘴巴上有了胡茬，虎背熊腰的。队里不存在了，队里也没有会打铁的人。那个铁匠走的时候，铁匠炉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老吴家在自己家屋旁边，盖了一匹水的小屋子，把铁匠炉子，就搬到了这里边，当起了铁匠铺子。

队长不再是高再上的队长，也下地去干活了。老吴也下地去干活了，孙寡妇就不听从队长安排，去干一些活儿了，就安心在家，当起了家庭妇女，操持家务，做饭，洗衣服。喂鸡，喂猪，和老吴过起了日子。

队长在和人干活的时候，边干活，边开玩笑，就有人说过去的一些事情，说队长对他们怎样怎样了。说的队长脸红一阵，白一阵，感到不好意思。也有人说到了队长，铁匠和孙寡妇好的事情，是做了坏事，让老吴当了肉体。说的队长脸红红的，裂开了嘴笑。不过，想着草儿长的不像自己，像铁匠，心里有些遗憾，有些疼，就大了嗓子对大家说，要不是我，老吴就打了光棍了。现在有了女人，有了孩子，夜夜搂着女人睡，应该感谢我才是。

众人不说，只是笑。在这笑声里，也似乎告诉人，过去的事情，都成为了过去，成为了记忆，再回不来了。此时，谁也不管谁，谁也不怕谁，都在各自的家里，在自己的土地上劳动，过自己的日子了。

老吴力气依旧大，身材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后，有了饱饭吃，依旧高大，魁梧了。老吴就下了力气种地，有时，和人换工种地，有时，独自种地。老吴种了许多地，种了许多庄稼，玉米，黄豆，洋芋，麦子，和其他的一些五谷杂粮。

孙寡妇在家里，领着草儿，操持着家务，把草儿领的好，把家里的日子操持的停当，喂了鸡，喂的猪长的膘肥。

不到一年，老吴的家里，不缺吃的，有肉吃，有白米细面吃。

空闲的日子，老吴就烧起了铁匠炉子，开始打铁。

最先是给自己家里打，修补自己家的农具。让女人拉风箱，轮锤子。

草儿跟在女人身旁，也拉着风箱，怪可爱的。

老吴打的都小物价，修补的农具，许多的时候，只要女人拉风箱，搭把手，不需要女人轮大锤的。就在他一个人叮叮当当之中，把一个个农具修补好了。打出了一个个精美的小物件。女人看着，眼睛发直，似乎在想着什么。草儿拍着巴掌，呵呵笑着说，真好看，真好看。

老吴的铁匠炉子烧开后，村庄里，就有人送农具来让修补，送来毛铁让打了。

孙寡妇就拉着风箱，草儿跟在她身旁，怪可爱的。小的物件，或者修补农具，老吴用小锤子就敲打出来了。那些毛铁，需要孙寡妇轮大锤，孙寡妇轮不动那锤子，偷偷的俯在老吴耳边说，我肚子里有了。

老吴听到后，没有埋怨女人没有劲，轮不动锤子，心里高兴的就像炉子里的火，特别的激动，看着女人胖乎乎的身子，富态的脸，深情的看了女人。

孙寡妇轮不动锤子，有送毛铁的来，老吴就让帮忙轮锤子，老吴就像当初的铁匠教他一样，也教轮锤子的人，他用小锤打哪，就让他打哪，力气用猛，用匀，打准，打稳，没有敲门的。送毛铁来的人，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时常干活，都有一定的体力，手劲，能轮得动锤子，在老吴小锤引导，和大锤的敲打下，叮叮当当中，也就把毛铁打出了需要的样子。老吴高兴，帮忙的人也高兴。在算账的时候，老吴刻意少收一些钱。

老吴的铁，打的好，做出的小物件，还是粗笨的农具，还是修补的农具，都做的好，很精美，就像当初铁匠打的铁一样，让村庄里人感到精美，好用。而且，老吴的心不狠，要的钱不多，让人们的心里，很是乐意。

他们就开始喊老吴铁匠。老吴就眯着眼睛，很是高兴的答应。心里有荣耀，也有骄傲。

老吴被村庄里人喊为铁匠时，那给队里干活的铁匠，就在人们的心里，逐渐的淡忘，也在老吴的心里淡忘。毕竟，那是过去的生活，过去的人和事情，与此时的生活无关，人和事情没有关系。

老吴靠着打铁，家里的油盐酱醋，人情世故的钱不缺了。也不缺老吴的烟酒钱，和家里的零用钱。家里的日子，过的日益的风光，滋润，让村庄里的人羡慕，也让老吴的心里，感到了甜蜜，一样甜蜜，感到幸福的是女人。

在这样的时候，老吴的心里，不去计较队长其他的事情，心里反而感激队长，给他帮了大忙。有了队长，才有了他现在的家庭，平静幸福的生活。

队长干了几年的活儿，人越发老了，肥胖了，干不了活儿了，就不干了，每天起来，吃了饭，拿着个搪瓷刚子，坐在门前一棵梨子树下，看着村庄，心里仿佛在回忆，也仿佛在沉思，一副安静的样子。这样的时候，让人感到队长虽然不是队长了，可是，那份架势依旧在。

老吴也不知道怎样感激队长，只是在路过队长家门口的时候，在队长身旁坐一坐，发一根烟，和队长随意的说说话儿，这样的时候，心里才感到踏实。

在老吴的期盼里，孙寡妇生了，是个儿子。

儿子长的像老吴，从眉眼，脸型都像。老吴的心里，特别的激动，高兴，心里呼唤着，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为了表达内心的激动，老吴去给孙寡妇买了好吃的，好喝的回来。

满月的时候，老吴给儿子起了名字，叫墙儿。

村庄里的人都来看孩子，来祝贺。

老吴弄了几桌子酒席招待大家。酒席间，人们夸赞着孩子长的好，眼睛，眉毛，脸都特别的像老吴。说老吴命好，熬过了苦日子，苦尽甘来，终于有儿子了。

老吴一脸灿烂的笑，说，是啊！是啊！拿起酒杯子，敬了大家，一饮而尽。

孙寡妇生了儿子后，就在家里领着孩子，操持着家务。做饭，洗衣服。喂鸡，喂猪。草儿去附近村庄的学校里上学了，早晨背着书包，跟着村庄里的孩子一块钱学校，下午来回来，吃过了饭，没有作业了，就帮忙抱抱弟弟，母亲做什么时，帮个忙。草儿头发扎着发辫，眉毛很浓，眼睛幽深，圆盘的脸，格外的可爱。老吴去地里干活，种各种庄稼。有人送来了毛铁，坏了的农具，就给人打铁。没有轮锤子的，依旧谁打铁，请谁轮锤，然后，在算账时，少收人有点儿钱。双方都乐意。

老吴的心里，就看着儿子，逗着儿子，看着儿子乐呵呵的样子，心里想，快快长大，长大了，跟着老子学打铁，给老子轮大锤。

老吴这样平静的幸福的日子，过了几年。在草儿从村庄里的学校读毕业时，一个夜晚，老吴喝了酒，酒后，和女人疯狂之后，倒头就睡着了。醒来，身旁就没有了女人。老吴最初感到，女人也许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去做什么了。可是，等老吴起来，两个孩子都在酣睡，却不见了女人。

老吴屋里屋外，灶房，厕所都找了，就是不见女人的踪影。

老吴又找遍了村庄，问遍了村庄里的人，也都说没有见到女人，也不知道女人去哪了。

老吴感到，女人一直以来，没有是反常啊！他夜里也像以往一样独自喝酒，喝酒后，带着酒意和女人疯狂，也像以往一样，在女人的呻吟里，给他幸福，也没有什么异样啊！女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老吴的心里，很是着急。就有村庄附近，满山里找，害怕女人寻了短见。

老吴找的很累，很苦。身上被划破了，脸上淌着汗。

忽然，老吴也就不找了，想女人没有寻短见的理由。他没有骂她，也没有打她，更没有虐待她。老吴就想，女人许是偷偷的跟了人跑了。

而那个人的影子，就在眼前闪，那就是铁匠。

老吴的心里，就在骂，个贱命的女人，当初的日子，那样苦时不跑，这阵跑了。早不跑，晚不跑，这阵跑了。

老吴的心里，虽然难过，可是，想了想，忽然开释了自己，那也许就是人家的东西，自己借用了这么多年，人家要了，就还给人家吧！女人感到和自己过，没有和人家过好，想跑，这么多年了，证明女人心里，一直有人家，没有忘记人家。女人心变了，是拉不回来了，走就走吧！

老吴想不通，铁匠也定很老了吧！女人怎么就能用心喜欢老铁匠呢！老吴想不出来。心里恨不起来女人，也恨不起来铁匠。毕竟，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

老吴庆幸的是，草儿怎么没有喊做着草儿有块走，草儿怎么没有跟着走。

草儿长的像铁匠。而更像女人。体型像，脸蛋像，说话，和走路的步态都像，看着草儿，就像看见了女人，这有安慰了老吴的心。

女人就那样，忽然不见了，老吴难过，村庄里的人叹息，草儿也一样难过的哭泣，只有儿子，因为年龄小，还不懂事，无忧无虑，该吃了吃，该喝了喝，该笑了笑，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

草儿在难过之后，就把母亲在家时，做的事情承担了下来。做饭，洗衣服，喂猪，喂鸡。母亲在家时，草儿就帮着母亲做，小小的草儿，会干着些活儿，干着，就像一个大人一样。

从此，草儿就不上学了，在家里做起了家务，操持着家务，支撑着家里，照顾着老吴，让老吴感受到了女人在时，一样温暖的感觉。

只是，劳累一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心里老想女人，想女人的身子，想女人的脸蛋，想女人给予的那样的感觉，那样的感觉里，是那样的幸福。可是，一切都是记忆，再找不回来了，让老吴叹息。

日子，在老吴的叹息，和草儿操持着家务，带给他的温暖中，又过了多年。

草儿一晃，长成了个大姑娘了，中等个子，微胖的身子，圆盘脸，浓浓的眉毛，明亮的眼睛，看见了草儿，仿佛看见了铁匠，也仿佛看见了孙寡妇。

墙儿，一晃也长成了小伙子了，只是，读书不行，在村庄里勉强读到毕业，就不念了，回到家里，老吴指望他跟着他学打铁，轮大锤，将来把打铁的手艺传给他，可是，墙儿似乎对打铁不敢兴趣。

墙儿长的特别像老吴，魁梧的身材，浓眉大眼，一个大嘴巴。墙儿似乎游手好闲的玩，见了人，一脸的笑，喜欢说话，那张大嘴巴特别的能说，说村庄里的，也说村庄之外的。说的眉飞色舞，特别的陶醉，高兴的地方，就裂开了大嘴哈哈大笑。

墙儿的头上，不知道怎样的，在这时，也就长了瘌，成了瘌痢头，一头白花花的，一挠，就雪沫儿一样的飞。村庄里的人开玩笑，那怕是老吴打了铁，身体烤坏了，夜里和女人做了那事，怀了墙儿，墙儿长大，脑袋就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是笑话，墙儿听到不觉得啥，一笑而过，扎的老吴心里疼，却不知道怎样发作。

就在老吴准备训斥墙儿，让他学着轮大锤，将来把他的手艺学着，一辈子就不缺一口饭吃的时候，就像当初一觉醒来，女人不见了一样，老吴夜里喝了酒，上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起来后，屋子里不见动静，也不见草儿像往常一样，烧水，做饭，去屋子里找草儿，不见了草儿的踪影。去村庄里问，也都说没有看见，不知道去了哪里。不同的是，老吴没有去山上找，老吴知道草儿没有寻短见的理由，凭老吴的直觉，草儿是去找他妈去了。

虽然老吴的心里很疼，很失落，但是，想着哪毕竟都是人家的人，人家回去团圆去了，只能是祝福。

老吴内心里，满是回忆，不恨孙寡妇，不恨草儿，毕竟，在一块度过了那么多年，有那么多的记忆，幸福。毕竟，他们给予过他真诚的爱，关怀，给他支撑了这么多年的家，唯有的是感激。也许，前生注定只有这么多的缘分，现在缘分近了，就要分别了，心里在痛苦和难过中，只有祝福。

老吴想，要是没有孙寡妇，他现在也许还是光棍，还是一个人。是孙寡妇让他体味到了家庭的温暖，有了孩子，被人喊爸的幸福。从这点儿，他知足了，不恨任何人。

草儿走了不久，老吴就病了。病的很重，没有多久，就倒床死了。

老吴死后没有多久，队长也死了。

队长埋在村庄外，一个高高的地方，能够看到村庄。仿佛在高处凝视村庄。无声的告诉村庄人村庄的过去，也看着此时村庄里的人和事情。只是，他再也做不了什么，说不了什么了。

老吴埋在村庄外边，一个转弯的地方。与队长的坟能遥遥相望，似乎在无言的诉说什么。

老吴原本圆满，幸福的家，一下就空落了。家里只剩下了瘌痢头墙儿。虽然姐姐跑了，父亲死了，墙儿依旧没有改游手好闲的性格，和那张嘴巴，见了人就天南海北的说着话儿，似乎从哪话语里，告诉人他知道的多，他的心不在家乡村庄这巴掌大的天地里，而在更广阔，高远的地方。

果真有一天，人们起来，再不见了墙儿。而且，从此再没有见墙儿回来，不知道去了哪儿，是死，是活。

老吴的房子，在风雨中破败，倒塌了。老吴的铁匠铺子里的铁器，被人偷着买了。

也过夜里，下了大暴雨，发了山洪，把老吴的坟冲走了。老吴的坟那成了白花花的乱石滩。

老吴的一切，在村庄里，就成了个影子，传说。只是，除了埋在村庄高处，看着村庄的队长知道外，没有任何的人再知道，提起。

2017、8、26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