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鼠

每天夜里，叶子刚上床，那只老鼠，就像定时的钟一样，开始在屋子里某处，咯吱，咯吱的咬噬着。

老鼠咬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刺耳，也仿佛在咬噬着叶子的心，让叶子的心里，格外难过。而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窗外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唯有小屋里，老鼠咬噬的声音，让叶子的心里，感到那样的孤独，而那些经历的往事，就一点点的涌上心头，让叶子的心里，感到格外的孤独，痛苦，涌上心头的，是凄凉。

叶子想到了父亲的死，想到了母亲的死，也想到了对村庄里，那个女孩，深深的爱恋，和因此最后，把他推向深渊里一样的疼。

那年家里失火前，叶子和父亲，母亲，兄弟，在村庄外，不远的一个地方，平静的生活着。

叶子家，离村子，有两三里路。在一个小小的坪坝里。坪坝里，就他一户人家。住的房子，墙壁是木棒，屋顶是茅草。屋子前边，有个不大的场院，场院旁边，有果树。房屋周围，是田地。家里养的有鸡，有猪，还有狗。

叶子的母亲，眼睛有些马虎，老流着眼泪，眼角有眼屎。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腰有些弯。父亲人精瘦，一只腿有些瘸。

叶子的母亲，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喂猪，喂鸡。父亲虽然腿瘸，但是，人很勤快，时常就在屋子旁边的田地里，弯腰驼背的忙碌着。家里没有事情时，母亲也去田地里，帮助父亲干活。

叶子和兄弟，每天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在场院里玩泥巴，玩着玩着，就躺在场院里睡着了。夏天里，就去河滩上玩石子，在河里找了石潭，玩狗刨。

家里虽然贫穷，可是，夜里有住的地方，白天有饭吃，日子在艰难，平静中，也能过着。

那个夏天的夜晚，村庄里放电影，叶子一家人，都赶了去看。

电影正看到紧张的时候，村庄下边，忽然有冲天的火光。有人发现了，高喊着，失火了，失火了。

村庄下边，那坪坝里，只有叶子一户人家，人们很快就知道，是叶子家失火了。

叶子的父母，听到人的喊叫，才从电影的情节里，清醒过来，看到了家的方向，冲天的火光，知道家里失火了，一下，把电影情节，忘的干净，脑子里，一片空白。

叶子的母亲，一下哭了出来，瘫倒在地上。叶子的父亲，尽管腿有些瘸，却迅疾的，冲向茫茫的夜空，往家的方向而去。

村庄的人，也都没有心思看电影，纷纷的往叶子家的方向跑。

叶子和兄弟，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冲向了夜空，在人群的最前边，往家的方向跑去。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叶子和兄弟，到了家的地方，见到家，已经在一片火海中。木棒的墙壁，和茅草的屋顶，在烈火中，燃烧的那样凶猛，火舌在空中沸腾，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叶子家里的一切东西，床铺，被子，柜子，农具，粮食，衣服，都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叶子一家人，忽然之间，除了一身衣服，和肉身，一无所有。

父亲瘸着腿感到，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下就瘫倒了。一个中年的男人，发出了绝望的呼号，哭泣。

母亲也在哭泣中，赶了回来，和父亲瘫倒在一块，绝望的哭泣在一块。

村庄里，赶来的人，看着这一切，也都默默的叹息着，心情一样沉重，看着这景象，心里无比的同情。

所幸的是，村庄里的人，纷纷给予了叶子家许多的帮助，有给粮食的，有给衣服的，有给锅碗的。村里，有空置的房子，是以前的牛圈，就让叶子家里住了。

在火灾之后，叶子家，有了暂时栖身的地方，也有了一口饭吃，避寒的衣物。

在村庄人的帮助下，尽管解决了吃，住的问题，可是，叶子的父亲，因此一病不起，想着自己辛苦劳动了一辈子，挣下的家业，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此时，要寄在别人的屋檐下，要人帮助，他的心里，想不通。越想越气，越气，病越中，不想吃饭，人越发的黑，瘦。时常叹息，出着粗气。

村庄里的人来劝，没有任何的作用。叶子的母亲，是个马虎眼，老实人，只能做一些现成的活儿，对家里失火，一样难过，天天流泪，哭泣。看到男人那个样子，也劝。可是，也没有效果。

没有多久的日子，叶子的父亲，气息越来越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一个早晨，叶子的父亲，就再没有醒来，没有呼吸，灯人发现，已经冰冷，僵硬了。

母亲放声痛哭，哭的很难过，绝望。村庄里的人赶来，在叹息声中，帮着忙。

叶子已经懂事，看着这一切，心里钻心的疼。兄弟虽然无忧无虑，但是，也很难过，脸上挂着泪水。

家里，一下充满了凄凉。

在村庄里的人帮助下，安装了父亲，家里一下，就在凄凉，痛哭中，也变得空空荡荡的。母亲的眼睛，泪水流的更厉害了，更马虎了。

家里，没有了支撑的人，没有了顶梁柱，母亲也做不了什么活儿，只能勉强的做一些家务，做饭，洗衣服，田地里的活儿，就只有叶子去做了。

村庄里的人还好，就和叶子家换工干活，他们家有活儿了，喊叶子去做，到了叶子家有活儿时，就来给他做。叶子没有做过多少活儿，有些活儿不会做，有些活儿做不了。村庄里的人，不介意，交叶子做一些活儿，也不让叶子干重活儿。到了叶子家有活儿时，也就去帮着干。渐渐的，叶子学会了干各种活儿，对村庄里的人 ，满心的存着感激。

就这样，家里，在叶子的支撑下，日子一天天的能过下去，有村庄给的空置的房子住， 有吃的。穿的衣服，给人给一些，叶子空闲的时间，挣了钱，也买一些，家里的日子，因此能过下去。

随着叶子一天天的长大，兄弟也在成长，跟着叶子一块，学着干各种的活儿，找了门道挣钱。母亲也逐渐从痛苦中，走了出来，虽然依旧流眼泪，眼角有眼屎，却能慢慢的，做着家务，家里的日子，渐渐的，越发的好过了，忘却了家里失火，父亲去世后，带给家里的痛苦，凄凉，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只是，再过几年，兄弟长大了，在家里呆不住，就跟着人出门干活，一去，就没有回来了，在外边很远的地方，当了上门女婿。

母亲，也病了，没有托多久，就死了。

母亲死了，兄弟回来了，和媳妇一块回来的，穿的好，人很精神，帮助安葬了母亲后，就离开了，回去过日子了。

家里，就留下了叶子一个人，守着村庄里，给他们住的空置的牛圈，过着日子。

父亲死了，兄弟去了很远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母亲也去世了，就留下了叶子一个人，虽然不愁住的，也不缺吃的，穿的，可是，让叶子忽然感到那样的凄凉，孤独。

就在这时，村庄了，一个女孩子，出现在了叶子的生活里。

女孩子叫珍儿。

珍儿长的很好看。一头乌黑的头发，梳着辫子，搭在肩头。额前留着发荫。眼睛乌黑，明亮，清纯。鼻梁端直，嘴巴小巧。脸瘦瘦的。身材苗条，有完美的曲线。胸部耸立，宛若山丘。

珍儿很勤快，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割猪草，喂猪。

珍儿人很腼腆，见人微微一笑，脸就红了，很是害羞的样子。和人在一块，话语也不多。

叶子很珍儿，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不过，儿时没有多在一块玩耍过，成长的岁月，各自在各自的生活里。叶子遇到家里接连的变故，然后，为了生活，小小的年龄，就告别了梦想，落入现实，用双手支撑家里的生活，也没有和珍儿有什么难以忘却的回忆。

叶子能走入珍儿的生活，珍儿能走入叶子的心里，是在叶子去山野里干活，珍儿去山野里，割猪草的时候。

叶子家的田地，就在村子下边，几里路的地方，那块坪坝里。房子虽然烧了，住到了村庄里空置的牛圈里，可是，田地却还在那个地方。

叶子在那田地里，种玉米，洋芋，也种黄豆。地是沙石地，深耕之后，把土打的细，也上了肥料，庄稼长的好，草也长的好。尤其，是有许多猪喜欢吃的草。

叶子吃了饭，就扛了锄头，去田地里干活。正干活时，就遇到了来割猪草的珍儿。

叶子和珍儿，虽然没有在一块的甜蜜回忆，但是，都认识，在一惊之后，随即就微笑着，打招呼。

叶子冲珍儿说，割猪草啊！

珍儿微微一笑，说，你田地里的猪草好，来割些给住吃。

叶子说，那你割。

叶子干活，珍儿就在旁边不远处割猪草。远离了村庄，没有了人说话的声音，只有自然的宁静。偶尔有鸟儿飞出，唧唧的叫着，格外清脆。

头上的天，碧蓝，云悠悠的，阳光也那样的明净，温暖。群山，绿油油的，静静的立在山脚下。田地外，河水默默流淌。田地里的庄稼，黑油油的，长的好。空气中，弥漫着草的清新的气息。

叶子和珍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叶子有些拘束，珍儿有些害羞。说的话语，都是随意的话语，叶子说他干的活儿，地里的庄稼的长势。珍儿说她干的活儿，家里的猪，爱吃，肯长。

不过，就在这样的话语里，让两个人之间的拘谨，渐渐没有了，心里因此也渐渐的感到亲切起来，温暖起来。

从这以后，没有约定，叶子在山野的田地里，干活的时候，珍儿总是在不经意间，来到田地里割猪草。叶子和珍儿，都不再吃惊，似乎心里有了默契似的，都知道对方要来。

叶子也不再拘谨，珍儿虽然腼腆，却不再那样害羞。

叶子和珍儿说的话，也开始宽泛起来，说各自的家里，回忆儿时，也说到了各自此时的生活，对未来的向往。

当叶子说到他的生活时，对叶子家里的变故，生活，都是一个村庄的，叶子很是了解，就叹息着，然后，安慰叶子，说不管怎样，事情都发生了，还是要面对生活，坚强的生活着，将来一定会美好的。

珍儿的话，安慰了叶子的心。那充满痛苦，凄凉的内心，因此就温暖起来。偷偷的看珍儿，心里不禁一热，一股暖流，就在周身涌动，对珍儿，有了格外奇怪的感觉。

从此，叶子的心里，就装上了珍儿，珍儿的心里，莫名的，也就装上了叶子。

在睡不着的夜里，村庄里，一片寂静，楼上的老鼠，叮叮咚咚的跳动，叶子的心里，就想珍儿。

想和珍儿在一块说话的情景，珍儿的说的话，说话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珍儿的样子，就浮现在心里。

珍儿微笑着，那样的腼腆。目光清澈，纯净中，充满了柔情。

叶子的心里，忽然就感叹着，珍儿是那样可爱，娇羞，漂亮的女孩子啊！

叶子感到，他的平静的内心，忽然被珍儿搅动了。就像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开始泛起波纹。

叶子的心里，忽然对珍儿，就有了各种美好的想象，有了幻想。

这份想象，幻想，让叶子感到，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珍儿，喜欢上珍儿了。

再和珍儿在一块的时候，叶子虽然不拘谨，可是，看着珍儿，却感到莫名的激动，心跳的厉害，感到害羞。而同时，那涌进心里的热流，又给叶子增添了勇气，就大了胆子，到了珍儿身旁，帮珍儿割猪草。

草清新的气息，珍儿身上飘散过来的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气，就包围了叶子，让叶子激动，仿佛在梦里，飘飘渺渺的。叶子时不时，抬眼看珍儿，珍儿也正抬眼看他，目光相遇的同时，又像触电一样，心里猛然一热。慌乱中，手不觉间，就和珍儿的手，碰到了一块，叶子感到珍儿的手，是那样的小巧，柔软。叶子没有慌忙的拿开手，叶子也没有挪开手，而目光，这时，又碰到一块，目光是清澈，明亮，深情的。叶子的脸上，红红的，有细密的绒毛。叶子忽然脑袋嗡一下大了，激动的不能自己，一把拉着珍儿的手，珍儿没有反抗，依顺的倒进了叶子的怀里，叶子就带着激动，心怦怦的跳着，亲吻，抚摸叶子。叶子微闭着双眼，那样的娇羞，也那样的幸福，和叶子倒在了玉米地里。

阳光格外明净，青草清新的气息，包围了他们。

从这之后，那层隔在叶子，和珍儿之间的纸，捅开了。

叶子向珍儿，坦露了内心，对珍儿的爱，也说着梦想的，将来的生活。

珍儿依偎在叶子的怀里，很是羞涩，一个脸娇羞，对叶子说，她也喜欢叶子。也说着叶子的梦，好美，她也梦想着，和叶子能走入那梦想中的生活。

叶子和珍儿，不仅仅是在玉米地里相遇了，也时常约定，在村庄外，僻静的地方相约。

在村庄外，小河边的芦苇丛中，柳林里，乔木丛里。在村庄外，玉米地里，山脚下的竹林里，留下了叶子和珍儿，相约在一块的情景。

在那僻静的地方，没有人打扰，满是自然的幽静，叶子和珍儿，说着内心的话语，回忆儿时的岁月，怀念成长的岁月，也说着此时彼此心里，对彼此的感觉，和对未来的向往，情到深处，叶子就搂着珍儿，珍儿静静的依偎在叶子怀里。天上的星星，在欢快的眨着眼睛，月亮，格外的清幽，群山朦朦胧胧，呈现出各种好看的形状，树木就像要团雾一样，田地里的庄稼，在月辉，星辉下，静静睡着。河水，默默流淌，泛着波光。叶子和珍儿，说到情深处，叶子就亲吻，抚摸珍儿，和珍儿醉倒在这幽静的夜晚，仿佛走入了梦中。

叶子和珍儿，很快就爱的那样的深，那样的炽热。珍儿的爱，抚慰了叶子的内心，让叶子忘却了曾经经历的痛苦，和此时的孤独。

和珍儿偷偷相约，直到陶醉，感受着甜蜜，幸福，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回到屋子里，叶子躺在床上，感受村庄夜晚的幽静，却睡不着，脑子里，想着珍儿，想珍儿说的话，想珍儿的样子，想珍儿给予的感觉。

楼上，那老鼠叮叮咚咚的跳，让叶子感到，老鼠不上那样讨厌，仿佛知道了他内心的喜悦，在祝福他。老鼠弄出的声响，仿佛是美妙的音乐，在这寂静的夜晚，温暖着叶子的心。

叶子的心里，也在下着狠心，要越发的勤快，种各种庄稼，挣许多的钱，让村庄里的人，对他有好的评价。将来，把屋子返修了，买许多家具，让屋子里变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和珍儿说好了之后，就托付媒人，去珍儿家提亲，将来，就像梦里想的一样，和珍儿，永远永远的在一块，过甜蜜，幸福的日子。让他在经历的了苦疼后，不是那样的孤独，迷茫，痛苦。

叶子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白天，就带着珍儿，给予的甜蜜，幸福，激动着，心里涌上莫大的勇气，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去种地，种各种庄稼。也找了门道挣钱。

有了钱了，叶子都攒着，不乱花。只是，也舍得拿些钱，给珍儿买好吃的，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物品，在和珍儿相约的时候，给珍儿。

珍儿接过了叶子给的物品，和叶子在一块，吃着各种好吃的，和叶子亲昵的在一块，让叶子感到格外的甜蜜，幸福。村庄的夜晚，仿佛因此也充满了诗意，让他感到，他的未来，也因此充满了幸福，希望。

叶子和珍儿，偷偷的相约了许久，好了许久。在这些日子里，叶子品味的是幸福，生活充满了阳光，希望。

叶子躺在床上，感受着村庄的死寂，楼上老鼠，叮叮咚咚跳的欢。叶子回想着和叶子在一块的日子，心里都控制不住的激动，幸福，感到老鼠的跳动，就像祝福的音乐。可是，他怕敢往下想，想到和珍儿的结局，心里就莫名的疼，把他从光明，推向了深渊。楼上老鼠的跳动，不再是祝福的音乐，而是那样讨厌，就像丧歌，让他痛苦，绝望，看不到前方的路，生活的希望。

叶子和珍儿，好到深处，心里做着美好的梦，将来能和珍儿，走到一块，过他梦想的平静，幸福的生活。

叶子也努力着，等挣够了钱，把家里的房子，返修了，就托付媒人，去珍儿家里提亲。

珍儿柔顺的躺在叶子怀里，做着梦，等候叶子着叶子托付媒人，去家里提亲。

可是，叶子钱，还没有攒够，房子还没有翻修，就有山沟儿之外，好地方的人，通过人打听，知道了珍儿，就托付了媒人，到家里提亲的。

这让珍儿感到意外，叶子知道后，也感到震惊，难过。

不过，叶子相信他和珍儿的爱情，感到和珍儿，已经爱的很深了，他爱珍儿，珍儿也爱他的，珍儿不会答应那人的提亲的，将来会和他一块，走进梦想的。

珍儿的心里，有叶子，自然不会答应那人的提亲。

可是，父亲和母亲，听说提亲人家的地方，知道那是山沟儿之外，平原上的地方，是好地方，是人梦想的地方。再听了提亲的人说，小伙子家有楼房，有车，吃穿不愁。这条件，一下深深的诱惑了珍儿的父母，在山沟儿里生活了一辈子，深深的体味了生活的艰难，苦涩，自然对这样好地方，那份优裕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当下，立刻就答应了下来，想带着珍儿，一块去看看。

珍儿开始，不想去。父亲对她说，去看了之后，如果看上了那地方，再说，如果看不上，就当去玩了也次，就回来。

母亲也说，我们在这山沟儿，是受了一辈子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将来不受苦，享福。

珍儿听父母这样说，心里想，去看就看看，反正不管怎样，我是不会答应的。回来，依旧和叶子在一块。

珍儿这样想，就跟着父母一块，离开了家乡村庄，出了家乡山沟儿，翻越了重重的山，到了山之外，平原上。

珍儿这是第一次走出山，来到了没有山的地方。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宽阔的公路，平整的田地，让珍儿感到新奇。她没有想到，家乡山沟儿之外，还有如此开阔，平整的地方，还有没有山的地方。

看着，珍儿忽然感到，在山之外的平原上，眼界和心，忽然之间就变得开阔了。

路旁，时不时有村庄，村庄的人家，都很集中，修的整齐，分布在街道两边。人家的房屋，基本都是二层的楼房，没有土墙黑瓦的房屋。宛若城镇一样。这也让珍儿感到新奇。

就在这新奇之中，珍儿忽然感到，家乡村庄，在心里变得淡了，模糊了。一道淡的，是群山里的生活，人和事情。就连叶子，也在心里淡了下去，模糊了下去。面对平原上的一切，才感到山里的生活，那样的艰辛，贫穷，人和事情，都那样的可怜，卑微。

父亲和母亲，也一样的高兴，说着这平原上的好。说在这里，别的不说，不像在山里，一辈子就为了一口饭吃，而且那样辛苦。在这里，吃饭的事情，是很容易，轻松的事情，不用像在山里，受那样的辛苦。不仅仅是这，其他各方面，条件都好，便利。

珍儿听着，忽然之间，不感到父母的话，那样讨厌，刺耳，而是感到那样真实，温暖。

珍儿也就想着，将来如果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断然是比和叶子在一块，构想的生活，美好，幸福许多。

珍儿的心里，想着如果不和叶子走进梦中，走到一块，她的心里，也会痛苦，难过。叶子一样会痛苦，难过。

不过，珍儿也感到，和叶子，毕竟有过那么多的甜蜜，幸福，有这就够了。而在将来的生活中，从爱情，走入现实，如果找寻不到想要的幸福，反而会破坏曾经记忆里的甜蜜，幸福。

平原上这人家，对人热情，小伙子也热情，真诚，对叶子，和叶子父母都好。在家里，买了好吃的，盛情款待。还领着珍儿，和她父母，一块去了镇子里，去了城里逛。去城里，很是方便，门前就有公交车。一块逛了大街，商场。在餐馆里，也吃了各种东西。还给珍儿父母，和珍儿买了衣服。

珍儿的心里，尽管还有顾虑，也矛盾，想着和叶子的情感，梦想。可是，几天后，面对小伙子和家人的热情，感受着好地方生活的便利，优裕，在激动，兴奋中，让珍儿终于下了决心，答应了小伙子的提亲。父亲和母亲，也很是高兴。

珍儿和山外，那平原上的小伙子的婚事，操办的很是快，没有按照家乡的风俗，而是在那小伙子，给了珍儿父母一些彩礼后，就把珍儿接走了，回去办了手续，结了婚，在一块过日子了。

没有过多久，珍儿的父母，也跟着出去了，和珍儿在一块，村庄里，珍儿家的房子，时常就关着门，地里长满了荒草。偶尔回来，来去匆匆，和村庄里人不多说话，很是幸福的样子，穿的也很是洋气，人很是精神。

事情发生的，太过匆促，让自信的叶子，感到他和珍儿之间，有很深的爱情，谁也分不开，珍儿不会答应那小伙子的求婚的。却没有想到，在那样短促的时间里，就那样的被人分开了，珍儿答应了别人的求婚。

让叶子，忽然之间，就从幸福的巅峰，跌入到痛苦的谷底。

事情忽然匆促的改变，让叶子之间连反应的机会，挽救的时间都没有。也连见珍儿，和珍儿说什么，质问珍儿也切究竟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一切，就在最初的激动，幸福理论开始，在爱到最深处，坠入到梦想中，想象着美好的未来时，在无言中，匆匆结束。

就像一出戏，正到了好看的地方，忽然一片漆黑。就像人正飞翔到阳光明媚的地方，忽然往无边黑暗的深渊里，坠落而去。

叶子从幸福的巅峰，跌入到痛苦的深渊。而且，没有发泄，倾诉的对象。他和珍儿之间的事情，只有他内心里，和珍儿深深记得，记得那些美好的场景，那些甜蜜，幸福的时光。村庄里的人，都不知道。而此时，珍儿已经走出了他的生活，成为了别让的新娘，心里，已经淡忘了他，和与他在一块的情感。一切，只有叶子心里，深深记得，独自痛苦。没有人分担。

在珍儿跟了别让后，叶子感到，自己的生活，忽然间，变得晦暗了，看不清前方生活的道路，被这痛苦击倒了。

叶子每天，就那样呆呆的躺在屋子里，盯着天花板发呆，或者，透过窗户，看着天空，群山发呆。只是，任凭外边，是晴天，还是风雨，任凭人们喜怒哀乐，都与叶子无关。

叶子的心里，被珍儿忽然离去的痛苦，占满了，就连那经历的事情，父亲去世，母亲离去的痛苦，兄弟离开，带给他的痛苦，孤独，都一齐涌向心里，那样清晰，向他压来。

叶子每天，除了上厕所，饿极了，起来随便弄点吃的，就不起来，不出屋子。

叶子头不梳，乱蓬蓬的。脸不洗，长满了胡茬。衣服也不洗，落满了污垢。线缝也裂开了，一走就呼扇，呼扇的。脚上穿的鞋子，也又脏又破，散发着臭味。

叶子忽然之间，从充满了朝气，精神之中，变得那样落魄。

村庄里的人，都忙着各自的生活，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有注意到的，也感到叶子许是父亲母亲死了，心里痛苦，难过。许是一个人过，孤独痛苦，才忽然之间，变得这样落魄，消沉。却没有人想到，叶子是因为珍儿，和珍儿之间，曾经有过多么甜蜜，幸福的生活，多么美丽的梦想，此时，才落得如此的消沉，痛苦。

夜里，叶子也整夜，整夜睡不着。脑子里，老想着珍儿，珍儿的样子，和珍儿在一块的情景。而此时，这些都变成痛苦，刺疼这叶子的心。

那以前模糊的事情，忽然之间，在心里那样清晰。家里意外失火。父亲因此一病不起，到去世。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兄弟的离开，母亲的去世，带给他的孤苦。

想着，更给叶子，增添了孤独，痛苦。看不到生活的道路，仿佛坠入到无边的深渊。

村庄的夜晚，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也没有狗叫的声音。只有风，呼呼的吹。叶子飒飒的响。然后，就是寂静。

屋子里，也一样的漆黑，死寂。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叶子感到，他仿佛躺在地狱里一样，感到那样的窒息，害怕。

唯有的声音，是楼上，老鼠跳动的声音。

这声音，此时听到，让叶子感到，不再是和珍儿相爱时一样，是音乐般的声音，在给他祝福。而是像刀一样，在割着他的心。这声音，一下下的刺着叶子的心，让叶子的心里，那样痛苦，难过。叶子忽然把内心的痛苦，化为愤怒，发泄在老鼠身上。

叶子蹑手蹑脚的起来，猛然间，看到了那只老鼠从楼顶的破洞，往外探着脑袋，似乎想下楼，似乎在窥探他。老鼠受了灯光的照射，受了惊吓，呆住了，就在这一瞬间，叶子飞快的操起一把铁锨，砸向了老鼠，老鼠从楼上跌落。叶子继续扬起铁锨，砸着老鼠的头，身子。很快，老鼠就被砸死了。头被砸瘪了，流出了血。

这是一只，很肥胖，很硕大的老鼠。尾巴细长毛是灰色的，虽然死了，眼睛却睁着，睁的大大的。

叶子把死了的老鼠，铲了起来，扔出了屋子。

叶子忽然感到，有了一种发泄后的惬意。

屋子里，再没有了老鼠跳动的声音。变得一样的安静了。

村庄里，也没有了声音，就连风的声音，树叶子飒飒的声音都没有了。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是个阴沉的天气，一片漆黑。

屋子里，和屋子外，都陷入在寂静中，是一种死寂。是宛若躺在地狱里般的寂静。

叶子上了床，依旧睡不着。脑子里，想着那些美好的情景，也想着那些痛苦的事情，最后，痛苦就像巨大的石头一样，压在心上，让他窒息，绝望。

屋子里，再没有了老鼠的声音，没有了各种的想动，没有任何人，哪怕一个活物，一点儿声音陪伴他，让叶子感到那样的痛苦，孤独，恐惧，害怕。忽然感到，他就是躺在地狱里，棺材里一样。

不知道何时，叶子忽然感到朦朦胧胧的。脑子里，出现了一抹的光亮。在光亮处，珍儿朝他走来。

珍儿披散着头发，眼睛里流着泪，不过是红色的。脸，一样的苍白。

珍儿对叶子说，对不起，原谅我，不要怪我。为了我在现实中，有更好的生活，也为了父母过的好，我答应了山外这好地方，小伙子的婚姻。我知道我纵然和你在一块，在现实中，是找不到梦想的甜蜜蜜，幸福，反而带给彼此的，是痛苦，伤害。我知道我爱你，想和你在一块，可是，现实中，不能在一块。我的人虽然走了，可是，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块，陪伴你，瞩望你。可是，你却把它打死了。

说完，脑子里，闪现的光亮熄灭了。珍儿忽然之间，不见了。叶子就忽然往无边深渊里落去。

醒来，在早晨。叶子才知道，是一个梦。心里有些怅然。

赶忙起来，去找那只老鼠，不知道被哪只猫，叼走吃了。

叶子的心里，忽然有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格外的疼。和叶子的往事，那样清晰的浮现在心头。那些痛苦的经历，往事，一道也浮现上心头。

叶子知道，从此他将陷入在痛苦里，没有解药。

2017、12、21日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