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村庄

1

村庄里，有许多户的人家，在镇子上，有了房子，准备到镇子上去居住了。还有一些人家，也能得到那些房子，去镇子居住，本来报了名的，可是，又在犹豫之中，舍不得村庄里的老家、山林、土地，就又退了的。还有一些，符合条件，可是，舍不得村庄、老家、山林、田地，压根就不想去镇子居住，而想一直待在村庄，直到老去的人家。这与有一些人家，因为不符合条件，不能得到镇子上的房子，就不想着去镇子上居住的事情，安心的守着老家、土地、山林，做好了在村庄里，一直居住下去的决心的人家一样。。

那些能在镇子上，以很低廉的价钱，得到房子的人，基本都是村庄里，很是贫穷的人。那些本来也能在镇子上以低廉的价格，得到房子，搬到镇子上去居住的人，也是村庄里，贫穷的人。可是，舍不得村庄、老屋、土地、山林，而退了，不想去。那些不符合条件，没有机会搬到镇子去居住的人，而安心在村庄里，居住下去，一直到老的人，是在村庄里，家庭条件比较好，不是贫穷，显得富裕的人家。

那些在镇子上，报了房子，做着去镇子居住的人，是海子、牛儿。

那些在镇子上报了房子，又犹豫着，有顾虑的人，退了房子的，是杨子。

那些能符合条件，能在镇子以低廉的价钱，得到房子，却不想去镇子，而坚定着要在村庄里，居住下去，直到老去的人家，是明子。

那些不符合条件，不能在镇子以低廉的价格，得到房子，而安心坚守在村庄里，直到老去的人，是林子，春子。

于是，村庄里，人的内心，就不再像以往一样统一，安然的居住在村庄里，守着老屋、土地、山林，日出而作，日落而栖，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而是出现了，有的人做着去镇子居住的梦，心里满是激动，向往；一些人，处于有条件去镇子居住，可是，又有许多不舍，和顾虑。一些人，有条件，却放弃了，和没有条件去镇子居住的人家一样，不舍村庄，坚守村庄，直到老去。

村庄的人心不再像以往一样统一，村庄看似像以往一样，而却让人感到，要分散，决裂的感觉。

其实，不管是做着离开村庄，去镇子居住的人，还是处于犹豫中的人，或者是坚守村庄的人，内心里，都有对村庄，一样的记忆，和不舍。

2

村庄，在茫茫的秦岭山深处。

村庄很是偏僻、闭塞。村庄在一沟儿深处，有一条路，经过村庄，以前是坑洼的泥土路，现在是灰白色的水泥路。依着这条唯一的路，能走出沟儿，在沟儿垴上，翻越一座不大的山梁，下了山梁，就是乌黑的柏油路，能到镇子上。到了镇子上，翻越茫茫秦岭山，能通往山外，更广阔的地方。

村庄上边，有两条沟儿，一条沟儿深长，能通往镇子。一条沟儿短，能通往另外的村庄。

两条沟儿里，有两条河流出。河水都大，在村庄后边交汇，然后，依依的往前流去。遇到平坦的地方，缓缓流淌。遇到陡峭的地方，流淌的湍急。遇到石坎儿，从坎儿上跌落下去，挂起一道瀑布，瀑布下，就是水潭，水潭上，跌落的水，激起一阵阵的浪花，看不见潭水的底，潭水就幽深，莫测，让人猜想水潭里，是不是有水怪。

河边，长满了野柳、芦苇、乔木、水草。河水，就在清幽中流淌。

村庄，分布在河水交汇前的两岸。人家的房子，随意修建，有的靠着山，有的临着河，各自朝向，虽然凌乱，却显得自然。

人家的房子，都是土墙黑瓦的房屋。门前有场院，场院旁边，和房屋周围，有各种果树。春天开花，秋天结果。家家养鸡，也养狗，养猪。在鸡鸣狗叫中，让村庄富有田园气息。

人家旁边，是田地。田地一坎一坎的，形状不规则，组合在一块，就是最美丽的图画。地是沙石地，却长玉米、黄豆、洋芋、小麦，滋养着村庄的人家。村庄的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栖，富有田园气息。

村庄人家，这种悠然，富有田园般的气息，是在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后，就开始的。

有了自己的土地，和房屋后的村庄人，都处于一样的环境，境遇里。住在同一块天空下，一方山水里，面对的处境一样，那就是想有一口饱饭吃。心里的想法，愿望一样。村庄里的人，为了实现这一愿望，就互相换工干活。每家定了日子，到了日子，村庄里的人，就去给这家干活。就这样一家一家的把活干下去，直到把村庄里，每家人的庄稼，都种下去。劳力少的人家，就把别人给自己家干活的工记着，到了日后，人家家里有活儿了，就去给人家干活，把工还了。

村庄里的人，不管是给自己家干活，还是给别人家换工，都像给自己干活一样，干的用心，干的好。

有时，遇到村庄里，有的人家没有劳力，困难的，就去帮忙给人家把活干了。有时，有的人家劳力瘦弱的，也同情，不嫌弃，也给人家换工干活。

村庄外的田地不多，种的庄稼不够吃，就在村庄附近的山上开荒、种地。

由于村庄里的人内心的愿望一样，心又齐，焕发出来的力量，能撼动天，撼动地，征服家乡恶劣的生存条件，在一年之后，村庄里家家都有了饱饭吃。虽然承受了艰辛，可是，吃着饱饭，不再饿肚子，心里特别的甜蜜、幸福，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村庄里的人家，不再满足有口饱饭吃，还梦想着吃饱、吃好。

这样的愿望，是村庄里人所有人家的愿望；这样的梦想，是村庄里，所有人的梦想。村庄里人的激情，再次被调动、焕发了起来，以饱满的激情，面对家乡村庄艰苦的条件，贫困的生活，承受着风霜雪雨，开更多的荒，种了更多的田地，更多的庄稼。在种地、种庄稼之外，家家养鸡、养猪，也养狗。

一年下来，村庄里，家家就有了面条、米饭吃。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有了猪肉吃。村庄里的人，用双手，在艰辛中，创造出甜蜜的生活。

3

这样的生活，深刻的印在夫子的心上。

夫子家，就在村庄里。

夫子就在村庄里出生，成长。

夫子开始懂事，能满村庄跑，用眼睛看村庄，用心去感受村庄里人的生活时，正是村庄里，拥有了土地，渴望吃饱饭，再到渴望着吃好饭，过甜蜜、幸福生活的时候。

在夫子出生前，村庄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村庄里的人家，自己的父母吃了哪些苦。夫子不知道。

夫子在襁褓中时，母亲为了怀他、生他、养他，又经历了什么，承受了那些苦，和愿望，夫子也不知道。

夫子的记忆，是从饿肚子，渴望吃饱饭时开始的。夫子记得饿肚子那份难受的情景。也记得父亲、母亲为了家里，能吃一口饱饭，那份激动、兴奋的表情，和村庄里的人一样，用双手开创生活的艰辛。

记得，家里有了糊汤饭吃，能吃饱肚子，不再忍饥挨饿的那份温暖、幸福。

也记得，家里不再顿顿吃糊汤，过节、过年的时候，有了米面、肉吃的那份从容、幸福。夫子的兄弟姐妹的小嘴巴的上的油嘴圈，就印记这那份幸福。

夫子也记得父母在承受了艰辛后，此时脸上终于绽放的笑容，眼睛里的变得明亮的目光。

夫子的人生，就和伴随着家乡一穷二白的村庄，一块开始、成长。

村庄里，人们用双手创造的物质越来越丰盈，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夫子也离家乡村庄，越来越远。从村庄里读书，读到乡里，从乡里，读到镇子里，最后，从镇子里，就考到那个城市的学校里，去读书了。夫子的内心，也从苍白中，一点点变得丰盈起来，有了知识，梦想。

夫子从城市里，带着学到的知识，和他的梦想，从城市里回到家乡这方山水里工作时，家乡村庄里的人们，就是这样承受着艰辛，在家乡这偏僻、闭塞、贫瘠的地方，用双手，开创着幸福的生活。

人们一直，与最初一样，互相换工干活。边干活，边说笑，说天下的事情，说国家的事情，说家乡村庄之外的事情。说生活的事情，说各自内心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也说着下流的话语。而最终，说了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说话时的热烈，一些话语，让人沉思，让人开了眼界。一些话语，逗大家哈哈一笑。而在边说，边笑之中，忘却了干活的单调，和劳累，不知不觉之间，把活也干了。

人们一块干活，一块说笑，内心里，也有一样的愿望、梦想，对生活的渴望。心里是相容的，有了共鸣，和互相依靠的温暖。

空闲的时候，人们因为物质丰厚了，或者凑在一块随意说笑，或者打牌、喝酒。也一样在偏僻、死寂的村庄里，有人们快乐的生活。

孩子们，在场院里追逐、打闹。在场院边玩泥巴，在河滩上玩石子，去山坡上找野果子，在雪地上奔跑，堆雪人、打雪仗，充满梦想，快乐的成长。

村庄里，是人们说话的声音，是鸡鸣狗叫，富有田园气息。

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家家放鞭炮，床新衣服，吃肉、喝酒，充满了喜庆，也有对未来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

夫子从城市里，回到家乡这群山里工作，人们依旧像记忆里，一样生活着，只是，在人们的勤劳下，生活更加美好、甜蜜，人们对生活充满了向往。

夫子的心里，就感到了温暖、踏实。被这样生活所陶醉，很快，就融入到这样的生活里，安详的工作着，也想像家乡村庄人，用双手开创生活一样，用他的双手，开创他未来甜蜜、幸福，充满希望的生活。

4

然而，在夫子工作没有几年，不但自己家里的生活，意外的发生了改变，村庄里人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忽然发生了改变。

夫子从城市里的学校里回来时，奶奶去世了，姐姐出嫁了。回来工作后，先是父亲因病去世，再过几年，爷爷也去世了。家里就母亲，支撑着家里，抚养着妹妹、弟弟。

夫子的家，也从他记忆的温暖，一点点的因为亲人的去世，变得空荡了。而家里，父亲和母亲一块，用双手创造的越发甜蜜、幸福的生活，因为父亲的去世，家里却少了人的支撑，家里的日子，过的越发的艰难，缺少了往昔的幸福、甜蜜。

不过，有了母亲的支撑，夫子也有了工作，栖息，和吃饱饭，吃好饭，还是没有问题的，日子，是在承受着亲人先后离去的痛苦、凄凉中，依旧过着，对未来，也充满希望。

村庄里人家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在夫子家，发生变故时，悄然改变着。

那是源于村庄里开始封山育林，不准开荒种地，山坡上的田地，也不准种了，上边给补助粮食吃。

村庄里的人家，都有了上边给的粮食，上给的都是米、面，这些粮食，每家都完全够吃。有了给的粮食，谁还愿意受那辛苦，去种地呢！仅仅把村庄周围，各自家的平地种了，不过，也不多种庄稼，而是种一些蔬菜，和五谷杂粮。

村庄里的人家，为了一口饱饭吃，一口好饭吃，不用再承受曾经的艰辛，要风里去，雨里来，饱受辛苦。而是有了上边给的粮食，轻易就能实现了。

村庄里的人家，不用大面积，下了力气去种地了，许多的日子，都是空闲着。人们也不再换工干活了，各自家的一点儿活，各自家的人，就能做了。

村庄里的人，就没有以往那样来往亲密了，天天因为干活，而聚在一块。现在，各自家，给各自家干活，各自在各自的家里生活，操心着各自家的日子。没有事情，人来往的少了。渐渐的，村庄里的人，就没有了以往的亲密。虽然生活在一片天空下，一方山水里，一个村庄里，有时，谁家也不知道，谁家在做什么，各自的心里，在想什么，渴望什么。他们虽然共同居住在一个地方，做的事情，心里想的，开始不同。

就有人，因为感到待在家里，太过空闲，没有事情做，是那样的寂寞。也有的家里，还憧憬着，更为美好的生活，在家乡村庄，这偏僻的沟儿里，找不到他们的梦想、希望，就有人开始离开家乡村庄，走出家乡山沟儿，去到了外边广阔的天地里，寻找活儿干。有去矿山上的，有去了城市的，有在酒楼的，有在工地的，就像随风的草籽，因为心里的梦想，而分散在各个地方。只要能挣到钱，什么苦都能吃。

离开村庄的人，走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是一沓沓的钱，有了钱了，穿的好了，买了想买的东西。把房子翻修了，家里添置了家居，各种想要的东西，生活因此得到了改变，感受到了甜蜜、希望。

这些离开家乡的人，就让人羡慕。羡慕他们去了更为广阔的地方，见识了不同的人和事情，眼界和心胸变得开阔了。也羡慕他们挣了那么多的钱。

于是，就有了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家乡村庄，走出家乡山沟儿，去更为广阔的地方，寻找梦想、希望。

村庄里，渐渐的，变得空荡了。只留下了老人，稀少的小孩子。一些人家，关着门，闭着户，让人感到空荡、凄凉。

不过，村庄里的人，虽然离开，去家乡之外的地方寻找梦想。不过，离开一些日子，挣了钱，就回到村庄里来了。在过年的时候，不管在哪，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又挣了钱，买了各种东西，村庄里，因为在过年的时候，就格外的热闹。人们穿的时髦，有卖了许多新鲜的东西，说着更广阔地方的人和事情，让村庄的年，显得格外热闹。

那时村庄的人们，只是离开家乡，去外边寻找梦想，挣到了钱，就回来。除了一些在外边谈了恋爱，嫁在外边的女子。在外边当了上门女婿的男孩子，不回来了之外，其他的都要回来的，心在家乡村庄，家乡村庄，依旧是他们的根，他们的家园，却没有想着永久的离开。

夫子在这些年里，强烈的感受到了家乡村里的变化，渐渐的感受不到记忆里，村庄里的热闹，心里有些失落。加上家里亲人的离去，发生的变故，带给内心的痛苦，让夫子的心里，感到很是失落。

不过，夫子像家乡村庄里的人家一样，依旧在痛苦里，对生活充满希望。渴望着甜蜜、幸福的生活。为了这样的生活愿望，他也像家乡村庄里的人一样，离开村庄，去了家乡之外的地方工作，寻找梦想、希望，内心里向往的前途，和爱情。

夫子的心，和家乡人一样，不管走在哪，走多远，心里依旧在家乡村庄，村庄就是他的根，他的梦，他的家园，内心的归宿。

多年后，夫子在寻找到了爱情，有了婚姻、家庭。对前途，却感到迷茫，失望时，心里感受着家庭的甜蜜、幸福生活，带着梦想，依旧回到了家乡村庄。渴望着寻找到记忆里的生活，梦想着扎根家乡村庄，在家乡村庄里，寻找到归宿。

5

夫子带着希望，回到家乡村庄。

可是，面对家乡的山水，和村庄里熟悉的人，在一时的温暖过后，带给他的是深重的失望。

那是家里，再次发生改变。那是家乡村庄里，人们再次发生的改变。

家里，妹子出嫁了，兄弟已经长大，和母亲过着日子，也渴望着爱情、婚姻、家庭。

夫子和妻子，带着孩子，在激动和梦想中，回到家乡村庄，回到老家。

最初，母亲和兄弟，是热情的，可是，过了一些日子，母亲和兄弟，时常在一块嘀咕着什么，再到后来，兄弟喝了酒之后，就对着母亲发着酒疯，说家里的油盐吃费了，粮食吃多了。也说着家里的山林、土地、房屋是他的。

夫子从兄弟的话里，和母亲与兄弟，对他们逐渐的冷漠了，就发现了什么，就力图作出改变，家里没有油盐、粮食了，就去买，遇到家里有活儿了，也去做。可是，这样，兄弟还是时不时，在酒后发着酒疯，说着同样的话语。

兄弟到了渴望爱情，结婚、成家的年龄了，可是，不知道因为家里没有人支撑的贫穷，还是母亲人唠叨、麻明。或者是家乡村庄里，地处偏僻、闭塞，女孩子不愿意在家乡待。兄弟看上的女孩子，没有人看上他。纵然他无所谓看得上，无所谓看不上，只要能嫁给他，在一块过日子的女人都没有。兄弟就把这一愿望的落空，心里的怨气，也发泄在了母亲身上，夫子身上。渐渐的，夫子和兄弟，就有了矛盾，对骂着，操起了东西，要打架的样子。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母亲就在村庄里游荡着，倾诉着。夫子多年不在家里待，村庄里的人，听了母亲的话，自然说着他们的不是，并且在背后指指点点。就连嫁出去的姐妹回来，也说着夫子的不好。

村里的人家，自从有了上边补助的粮食，除了把村庄周围，小河两边平地种些蔬菜，五谷杂粮，坡地再不种了，人们就不再换工干活，人没有事情，不再往来，各自在各自的家里，做自己的活儿，有自己的想法。人再没有以往的亲密，内心里，也逐渐没有了共鸣、交融，渐渐的隔膜了。谁都不管别人家的事情，只操心着自己家里的事情，自己的活儿，生活。

在这样的生活状态，和人与人的关系之中，人也忽然变得小气起来，斤斤计较，也变得冷漠起来。各自守着各自家里的生活，各自的利益，虽然不来往，却似乎互相窥视，会因为一点儿小事，而发生争吵，甚至打架。也会因为对某人和某事情看不顺眼，挑了事情，而发生矛盾。而人厉害的，往往就能镇压住弱小的，从而能获取自己的利益。这让夫子感到，宛若回到原始社会，人与动物一般凶残了。记忆里，家里人，和睦的在一块的情景呢！家乡村庄人，互相换工干活，同情弱小，亲密热情的在一块，开创生活的场景呢！

一切都不见了。这让夫子感到失望、冰冷。

待了一些日子，夫子就做着逃离家乡村庄的梦，在小县城里，买了房子。

夫子就想，小县城里，精彩、热闹，人都文明，一定能找到他记忆里的生活，想要的生活，能寻找到精神的家园，内心的归宿，而充满希望、快乐的生活着。

夫子把房子装修后，工作也从家乡山沟儿，调动到了他乡，去小县城方便。假期里，夫子不再想着回家乡村庄，而是去小县城居住了。

最初的日子，在新鲜感里，让夫子感到兴奋、甜蜜、幸福。

屋子里，虽然装修简单，但是，顶子和四壁雪白，地面铺了地板砖，添置了各种家具，摆放整齐。也有电视机、洗衣机，各种家用电器都有，小屋里，显得干净、整齐，能舒适，而惬意的生活，给夫子一种踏实、安然的感觉。

小县城里，街道宽阔，高楼林立。花草树木成荫，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群山，拥抱着小县城，一条河流，从河中流过，河水清澈，让小县城有了韵致。

夫子刚进小县城，感到终于脱离了村庄，成为了居住在城市里的人，感到是那样的骄傲、自豪。走路的时候，昂着头，目光锐利，傲视一切。

夫子和妻子、孩子，在屋子里，安然、幸福的生活。也下了楼，行走在街道上。街道上，那热闹，就往那凑。那精彩、繁华，就往那凑。感受着小县城的精彩、热闹、繁华，感到自己成了城里居住的人，是那样的骄傲、自豪，感到生活，因此忽然有了阳光、希望。家乡的村庄，在心里，就变得黯淡了下去，感到家乡村庄，和家乡的人，是那样的卑微、渺小、可笑。

6

夫子最初进入小县城居住的那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渐渐的熟悉了小县城，和小县城的生活后，让夫子忽然感到是那样的孤独，虚空。

夫子已经熟悉了小县城，闭上眼睛，都能知道小县城的模样，大街小巷。知道哪里热闹、精彩、繁华。可是，夫子知道，在小县城里，没有亲人、朋友，在小县城里，他不熟悉这里的人和事情，待在小县城里，感到自己是小县城的人，又是小县城之外的人。

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待在高楼上，他熟悉了自己小屋的样子，知道了小屋里，每一件家居怎样摆放的。可是，高楼上的小屋里，除了他和妻子、孩子之外，再没有熟悉的人来往。孩子在懵懂中，无忧无虑。和妻子之间，因为多年下来，太过熟悉，除了一些指令般的话语之外，没有话说。就那样无绪的待在小屋里，透过窗户，看着蓝天、群山、小县城，忽然感到自己就像笼子里的鸟儿一样，被困住了。听着小县城里各种声音，看着小县城里林立的高楼，人来车往忙碌的景象，控制不住，就下了高楼，去小县城里，可是，看着小县城里，林立的高楼，宽阔的街道，人来车往，虽然表面热闹、精彩，可是，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一件熟悉的，能参与的事情。心里憋的慌了，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让夫子忽然之间感到那样孤独、冰冷了。就又无绪的回去，待在高楼上，像笼子里的鸟儿一样。

夫子忽然感到，他仿佛一个被囚禁的人一样，囚禁在生活之外，他熟悉的人和事情之外，就感到了煎熬。

夫子好想，能冲破这陌生的，能找寻到熟悉的人和事情，融入到小县城的生活里。

可是，行走在小县城里，没有他能参与的事情。偶然能遇到一些熟悉的人，就热情的迎接上去，可是，有些熟人，冷漠着脸，昂着头，目光冷漠，装作没有看见他，走开了。有的，躲避不过他的热情，就作出微笑，问候一声，就走开了。还有的人，虽然也热情，微笑着，可是，边走边说话，很是忙碌的样子。这让夫子感到了失落。

夫子就就只有回去，在楼道里，遇到了居住在一块的人，他就作出微笑，好想他们能邀请他去家里玩，或者他们能到他的小屋里去玩，喝茶、聊天。可是，表面作出微笑，客气的打过招呼之后，打了门前，就碰的关了门，各自进入各自的屋子里，互相不侵扰。

夫子感到，他无法冲破小县城里，陌生的人事权，找不到能参与的事情做，也找不到熟悉的，能坐下来说说话的人。能熟悉的，只是小县城的样子，却永远无法熟悉小县城的人和生气，融入到小县城里，就是居住在小县城，而内心又在小县城之外的人。待在小县城里，又被生活抛弃，又被囚禁的感觉。

夫子感到，在小县城里，一时的兴奋过后，依旧找不到内心的归宿，精神的家园。

夫子感到，在小县城里，待一些日子，感受着表面的热闹、精彩还行，如果待的久了，就感到被生活隔绝般的煎熬，煎熬的久了，才小县城待一次，就像受一次苦役，害一次病一样，渴望着与人说话，渴望着双脚踩在泥土上的生活，渴望见到蓝天、群山、村庄、河流、田地，感到，只有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心里才踏实、温暖。与这样环境里的人在一块，从外表，到内心都熟悉，坐在一块，随意的说说话，高兴了，打打牌、喝喝酒，都是那样的快乐、幸福的事情。

夫子待在小县城里，感到是煎熬，心里就又开始幻想，把家乡村庄，幻想成了梦中的田园，仿佛回到家乡村庄，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在那熟悉的山水，和人事情里，能找到记忆里的生活，能找寻到精神，和灵魂的归宿。

夫子带着幻想，在挣扎，多年后，终于带着幻想，又回到了家乡的山沟儿里工作，回到家乡村庄里生活。

7

夫子带着梦想，回到家乡时，兄弟因为找不到媳妇，就在了山外边，当了上门女婿，母亲跟着一块去了。老家的门，就紧闭着。

村庄里的人家，就面临了这样的情况，村庄里的人，不仅仅做自己的活儿，干自己的事情，有自己内心里的想法，而且，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不管做什么，想什么，在哪，走多远，却没没有想过离开家乡，而是依旧坚守着家乡，在外边漂泊一些日子，或者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回到村庄。村庄里，就是寄托精神和灵魂的地方，就是家园。

而此时，村庄里的人，就出现了这样几种局面：

海子、牛儿，在镇子上订了房子，做着离开村庄，去镇子上住的打算。

杨子订了房子，又有了顾虑退了。处于想去镇子居住，又割舍不了村庄的人。

明子内心坚决，要坚守家乡村庄，不去镇子居住。

林子和春子，也就没有去镇子居住的想法，而坚守着村庄。

夫子带着梦想回去，再没有亲人，与他发生矛盾。村庄里的人，也都有各自的想法、打算，也没有人去顾及他的回来。

夫子面对村庄里，此时的情景，和人们各自的想法，对生活的打算，忽然感到虚空。在他离开的时候，村庄里，又有一些老人去世了，一些人永远的离开了。一些人去了外边，当了上门女婿，一些女孩子嫁到了外边。能出门的人，常年在外，村庄里本来就日益的空荡、萧条。而此时，那留守在村庄里的人，又出现了这样几种生活的状态，有又要离开的，有犹豫的。虽然有坚守的，夫子感到，最终能留下来的，只是几户人家，不多的人了。

村庄里，注定在将来，有一些屋子，常年关门，在风雨里飘摇、破败。村庄变得空荡，人烟稀少。记忆里，村庄里，人口充盈，老人安详的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大人忙碌着种地，开创着生活，年轻人，一身朝气，对未来充满梦想。孩子们，无忧无虑成长，那生机蓬勃的景象，不见了。

村庄已经变得破败、空荡，这让夫子，在刚回来时，面对村庄熟悉的山水，好熟悉的人时，那种亲切、温暖的感觉，瞬间不见了，涌上心头的，是回忆，是面对现实的空荡、凄凉。

夫子行走在村庄里，时常能见到人们，在谈论着各种事情，各种想法。面对村庄里的空荡，让夫子感到寂寞，就凑了去听。

海子和牛儿，说着去看了的镇子上的房子，在几楼，户型怎样，是如何的漂亮。通电、通水，下了楼走几步就是镇子，是如何的方便。还说着，要买各种家具、电器，把屋子布置的漂亮，在镇子上充满希望，幸福的生活着。说着，海子和牛儿的脸上，满是笑容，眼睛里的目光，变得明亮，生活仿佛因此有了希望。

海子的父母死了，姐妹都出嫁，哥哥去了外边当了上门女婿，村庄家里，就他一个人，他来无影，去无踪，能走的开，就去了镇子。

牛儿，父母都死了，儿子大了，在家乡村庄找不到梦想，就去了家乡之外，寻找梦想，爱情的梦想，幸福生活的希望，有时过年回来，有时不回来，家里就牛儿和女人生活着，牛儿和女儿，也能走的开，就做着离开家乡村庄，去镇子上生活的打算。

对海子和牛儿，有条件去镇子生活，能走的开，让村庄里的人羡慕，也让一些人说着讽刺的话语，泼着冷水。说莫高兴早了，是穿着衣服、鞋子，站着去镇子居住，将来要赤着脚，躺着回来。去镇子，没有山，没有土地，什么东西都要靠钱买，真正的是坐在青石板上过日子，没有钱了，就连饭都没有吃，水电都停了。不像在村庄里，菜可以去地里拔，水长流不要钱，没有什么东西了，可以去借。

海子和牛儿，停着人们说的话，虽然感到说的对，也有顾虑，可是，房子已经报了，而且是能走的开，感到呆在村子里，没有希望了，还是对镇子生活，充满希望。感到还是想去镇子居住，那热闹，至于将来能遇到什么事情，怎样，只能是走有步，看一步的。他们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终究能活下去的。

面对海子和牛儿，父子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对去镇子居住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也只能是祝贺。而且，也感到，村庄里人说的事情，他们会遇到，不过，最终也能会像他们想的一样，天无绝人之路，最终是能生活下去，找到生活的出路。父子感到，去镇子居住，将来生活对他们来说，也许的确是没有问题，而有问题的是，随着在镇子居住那份新鲜感过去，对镇子虽然渐渐熟悉，可是，对镇子的人和事情，难以熟悉，是居住在镇子上的人，又是镇子之外的人。呆在高楼上的小屋里，会感到像笼子里的鸟儿，孤独、寂寞。下楼到镇子上，有像无家的人一样，感到虚空、飘荡。渐渐的，就找不到内心和灵魂的归宿。在这地方，对这山水，镇子熟悉了，可是，与以前的人和事情，生活割裂，没有熟悉的人和事情，那份迷茫、孤独就会涌上心头。那时，就像父子一样，内心里满是回忆，渴望回到家乡，村庄，面对村庄里熟悉的地方，面对那土地，会让人感动踏实、温暖。

8

接下来的日子，父子又了解到了扬子，明子，林子和春子的情况。

杨子和明子，情况有些像，没有儿子，都是女儿，已经出嫁，嫁在别处。家里没有了老人，只有自己夫妻两个，守候着老屋。

不过，杨子家的条件，比明子家好些。明子家，只是普通的房屋，和村庄里的人家一样，是土墙黑瓦的房屋，房屋狭小、低矮。把屋子里外粉刷白了，吊了顶子，铺了水泥地面；杨子家，虽然也是土墙黑瓦的房屋，可是，房子高大、宽敞。里外粉刷白了，吊了顶子，铺了水泥地面。家里买了各种家具，门前场院，也铺了水泥地面。家里通电，通自来水，有手机，有摩托车，能满足生活，悠然、惬意的生活着。

杨子最初，也想着女儿都出嫁了，一般不回来。他们两个人，待在村庄里，也没有多少活儿，多少事情，虽然衣食无忧，可是，却感到寂寞。就想着，去镇子报了房子，将来在镇子上，有地方居住，在村子里，也有地方居住。在村庄里待的寂寞了，就去镇子居住，在镇子住不惯了，就回来。打开门，有田地、山林、房子，就能生活。

可是，报了名，交了签，去签合同的时候，有点文化的杨子，看了合同里的条款，将来在镇子上有了房子，说不准就要把村庄里的房子拔掉，田地和山林，也会不是他们的了。就彻底要居住在镇子上，回不了村庄了。

杨子想着，虽然村庄里逐渐的空荡、死寂，可是，村庄里有田地、山林、老屋，生活无忧。而且，在这村庄里，从小住到现在，居住习惯了，这方山水，留下了太多记忆，回到村庄里，人就感到踏实。而要永远离开村庄，去镇子居住，那是与以前的人和事情，生活决裂，来到新的环境里，面对新的人和事情，杨子知道，逐渐苍老的他和妻子，会在一时的新鲜感之后，不会习惯，一样的感到寂寞、孤独、煎熬的。

而杨子还想了很多，纵然在镇子能融入那环境，熟悉新的人和事情，居住习惯。可是，他们已经是逐渐苍老的人了，对生活的渴求不大，夜里有睡觉的地方，白天有口饭吃，女儿家的日子，能过的平顺。他们一天天老去，想的是将来老了，死去的问题。在镇子上，那到处都是钢筋水泥，死了后，往哪埋葬。活了一辈子，死了之后，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纵然有，埋藏在陌生的地方，哪有家乡熟悉的山水里，让他感到贴心的，毕竟要魂归故里啊！

杨子和妻子，也舍不得他们村庄里，那宽敞、明亮的老屋。田地和山林。

想着，杨子就把房子退了，合同没有签，要回了钱。就像明子，春子，林子一样，铁了心，要守着村庄的老屋、田地、山林，在村庄里安静的生活，逐渐的老去，最后魂归故里。

明子虽然和杨子一样，有条件去镇子居住，可是，明子自始至终，就没有这个打算，放弃了他的名额。

明子的两个女儿，都嫁在别处，有了孩子，家里的日子，过的还好。家里，就他和女人，过着日子。

明子感到，他在村庄里，此时能把房子收拾到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他已经感到很满足了，再没有别的想法了。而把房子收拾到这个样子，有了此时的生活，他和女人，受了很多累，很多辛苦。他现在，不想折腾，只想守着老屋、村庄，好好的过几年。

明子没有忘记，最初日子的艰辛，和抚养女儿，有路走来的艰难。

明子的父母去世的早，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守着老屋，独自生活。

女人跟他的时候，就是一座老屋，屋顶破裂，夏天漏雨，冬天漏风。墙面斑驳，墙眼依稀可见。没有楼顶，直接能看到屋面。地面坑洼。屋子里，就是有个土灶，有些柜子、农具。用木棒支起来的床铺之外，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夜里勉强有栖身的地方，日子里，有时没有粮食、油盐，需要去村庄的商店里赊欠，去向别人家借。

明子和女人，就是从这样的日子，开始起步，一步步的从艰难里，熬过来的，艰辛的用双手开创着生活。一步步的熬过辛苦，把孩子带大，然后有了他们的家庭。他和女人，终于也有了温暖，舒适的屋子，衣食无忧的生活，村庄里的条件，也渐渐的变得好了，通了水，通了电，通了电话，通了水泥路，明子就想着，要一直待在村庄里，不用再那样辛苦，好好的轻松轻松有些年，过着悠闲的日子，把曾经 承受的艰难、弥补回来。他不想再折腾，奔波。

明子也是在村庄里，出生、长大，对村庄的山水，就像亲人一样熟悉，留着他的记忆，有着他的情感，待在村庄里，感到踏实。对村庄里的人和事情，也一样熟悉。他不想到那外表熟悉，而内心陌生的地方去，与以前的环境，人和事情割裂，无异于重新活过。这让明子感到不习惯。而也想到老去的事情，就有了和杨子一样的想法，担忧。未来的人生，无非就是不再奔波、辛苦，这样轻松，悠闲的生活着，直到老去，落叶归根。

所以，明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想着和女人，坚守着老屋、村庄。对海子、牛儿兴奋的，做着去镇子居住的梦想，不为所动，也一样的说着奚落、风凉的话。

9

林子和春子，是属于家庭条件好，没有资格享受政策，去镇子上居住的。也就没有做去镇子居住的打算，安心的居住村庄里，守候着老屋、田地、山林，过着以往的日子。

林子家里条件一般，在妻子还在的时候，日子曾经过的红火一时，家里不缺吃的，不缺穿的，也不缺钱用，女人也很就骄傲，时常眯着眼睛，对村庄里人说着，家里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穿了新衣服，一副过的很好，很骄傲，滋润的样子。

可是，林子的女人，还没有活到四十岁，就去世了。得了病，到处看，最后查出来，已经是癌症晚期，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也没有救活女人。女人最后被癌症折磨的，瘦的皮包骨头，才去世。去世时，把家里也掏空了，欠了许多账。而林子的女人，也很要强，尽管得了不好的病，最后被这病折磨死，可是，面对村庄里的人，没有说一句哀叹的话语，反而一脸的微笑，说着她没有得多么大的病，等病好了，还要做什么，做什么。在去世前过年的时候，她虽然弄不了菜，还请了人弄菜，招呼村庄里的人。而在临死的时候，都没有痛苦的呻吟一声，而是叹息着说，照顾不了家里，照顾不了孩子了，让他们各自照顾自己。

女人去世后，家里不仅仅是钱被掏空了，欠了账。林子的人，心也被掏空了，人一下就消沉了下去，脸是布满忧愁，阴沉着脸，目光暗淡，人像没有魂了一样，老呆坐着、发呆。以前很是勤快的他，什么也怕做的了。有时，迫不得已，才去做一些活儿。

有两个儿子，女人去世后没有多久，就先后从学校里回来，没有念了。渐渐的，就跟着他，一块去山上干活。

随着两个儿子，渐渐长大，能做一些活儿，找了门道挣钱，林子就闲下来了，许多活儿，怕做的，就让两个儿子去做，他就待在家里，或者依旧沉在痛苦发呆，或者泡了茶水，静坐在门前。

这样过了几年，林子托付人，给打听了个女人。女人男人去世了，是个寡妇，林子去看了后，看上了女人，女人的儿女大了，能走的开，也愿意。

没有举行什么仪式，说好了之后，女人就到了林子家，和林子过日子。从此，林子夜里有人陪伴，白天有人做饭，洗衣服，心里得到了安慰，人也有人陪伴、照顾，就渐渐的走出痛苦，能看到生活的希望，渐渐的振作起来，生活着。空闲的时间，或者静坐，或者和村庄里，那些女人一块，打打小麻将，眼睛里的目光，渐渐明亮，脸上有了笑容。

两个儿子，一晃，到了渴望爱情，成家立业的时候。可是，一看家里，父亲沉在痛苦里，只想着他自己，顾不到他们了。儿村庄里的女孩子，一心都想嫁在山沟儿之外，没有人愿意，嫁在村庄了。自己家里的条件一般，也没有女孩子能看上。这让林子的两个儿子，就失望了。

后来，有了机会，就跟着人一块，走出了家乡山沟儿，去大城市里，打工去了。家里，就留下了父亲，和继母过着日子。

林子的两个儿子，最初出去，受了一些艰难。后来，对那城市里的人和事情，渐渐熟悉，有了人际关系，渐渐混得有了起色，都有了各自事情干，能挣到钱，在城市里生活下去，最主要的，是都找到了媳妇，有了家庭、孩子，日子过的挺好的。

再过几年，一个儿子，开了个店，成为了老板，很是精神、光鲜的样子。

林子虽然依旧勤快不起来，可是，女人勤快，做各种活儿，找了门道挣钱，把家里的日子，过的井井有条，和林子守着老屋，过着幸福的日子。

林子的儿子回来，是坐了好车，穿着时髦，带着许多好烟、好酒回来的。虽然家里住的是老屋，与村庄里的人家一样，可是，林子的儿子，是老板，过的光鲜，让村庄里的人羡慕。村庄里的人，就都说，林子的儿子，是老板了，家里有钱了，以后就享福了。林子就笑。

所以，林子因为儿子是老板，就没有条件，去镇子上得到自己的住房，儿子也不让他去，就让他守着老屋，将来他回来，把老屋拆了，修砖房子。

林子年龄也渐渐大了，在家乡村庄住惯了，熟悉这里的山水，人和事情，人也越来越懒散，怕动的了，也没有想过去镇子上居住。反而感到，就住在家乡村庄好，对这地方熟悉，人和事情熟悉。烧柴、吃水都不要钱。还有土地，可以种各种菜，吃了，去地里拔。也感到家乡的空气好、水好、安静，人活得安然悠闲。

春子家里，最初日子贫穷，勉强有口吃的，春子人也懒，怕种庄稼，让村庄里的人笑话。可是，春子喜欢机器，最初弄了辆三轮柴油蹦蹦车开着，一路开下来，后来路好了，又弄了面包车，家里的日子，渐渐的，吃穿不缺，还有钱用。把房子也翻修了，高大漂亮。儿女也安顿了，有了家庭、孩子。没有条件去镇子上居住，春子一家人，也不想去，只想待在家乡村庄，有翻修的漂亮的房子，有山林、土地。也有面包车，有人坐了，能挣钱，没有人坐了，自己用也方便，感到在家乡村庄待着寂寞了，开了车，随时可以去任何地方。

10

夫子带着希望，回到家乡村庄，渴望在家乡村庄，寻找到内心的归宿，将来永远待在家乡村庄，落叶归根。

可是，看着家乡村庄，此时的情景，也看着家乡村庄里的人，有梦想着离开，去镇子居住的。有处于犹豫之中，渴望去镇子，又舍不得家乡村庄的。有不想离开村庄，一直扎根村庄，像他一样，落叶归根的。

夫子就想着，家乡村庄人，像最初一样，在一片天空下生活，一块换工干活，做相同的事情，说内心里，有共鸣的话语，坚守村庄，对未来充满梦想的日子，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村庄里的人和事情，随着物质上一天天充满，有了吃穿，有了钱用，不再互相依靠，用双手抵御贫穷，创造梦想的生活时，就开始发生改变，变得渐渐的就没有了记忆里的亲密。而到了不再种地，各自在各自的家里生活，做各自的事情，有各自内心的想法，村庄里的人与人之间，表面看着客气，其实，心里渐渐的远了，变得疏淡了。人只是内心外表熟悉，内心并不熟悉，逐渐的隔膜、陌生了。

不过，村庄人这时，还没有想过离开村庄，坚守村庄。尽管有离开的，出去打工，寻找生活的希望，可是，干一些日子，就会回来。村庄，依旧是家，是扎根，寄托灵魂的地方。

而此时，村庄里的人，有嫁在外边，在外边当了上门女婿，而离开，不再回来的。有借了政策的条件，能去镇子居住，离开的。

夫子看着村庄，就想着，家乡村庄，要不了多年，就剩不了几户人家了。那时待在村庄，只是稀少的苍老的人， 也许就见不到年轻人的身影，就连孩子都不见了。那时，许多的人家，屋子常年紧闭，门前场院里，长满荒草，屋子在风雨中破败。那时，那些犹豫的，坚守家乡村庄的人，面对家乡村庄，这份空荡、死寂，是否还能坚守下去。如果，那时再有什么条件，政策，这些人，是否也失去了坚守的勇气，感到家乡村庄，记忆里的生活，回不来了，再也寄托不了内心，也选择离开的。林子的儿子，虽然是老板，梦想着以后回来修房子，那时，面对家乡村庄的空荡，山水依旧，却再没有了记忆里的人，是否还能在家乡村庄待下去，寻找到内心的寄托，而在这地方，居住下去。

看着，想着，再回忆着家乡村庄，曾经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夫子的心里，涌动着各种感觉，感到空荡、凄凉。

夫子知道，家乡村庄，这样下去，最后，只剩下空荡、凄凉的时候，他寻找不到记忆里的生活，找寻不到内心的寄托，他也不会坚守下去，在村庄里待下去。

夫子感到，他带着梦想，回到家乡村庄，渴望扎根家乡村庄，寻找到内心的寄托，可是，却是失望的。记忆里，那些人和事情，那些美好的情景，永远回不来了。

夫子就感到，他渐渐的，就成为了迷失了内心家园的人，也失去了故乡的人。渴望会到家乡，可是，家乡除了山水依旧，其他都不同，再也回不去，走不进温暖内心的记忆的。

夫子感到，家乡村庄里的人，将来也都会像他一样，最后都成为迷失内心家园，家乡的人。那些带着梦想，挣脱着离开家乡的人，最后都会像他一样，有在挣扎着，寻找内心家园，家乡的人。可是，一切，都再找不回来了。

看着，想着，夫子忽然感到那样凄凉，感到家乡的村庄，将来注定是会消失的。山水依旧，那些人，那些事情，都会消失。记忆里美好的一切，都找不回来。他是失去了内心家园，失去了家乡的人，在未来的人生路途上，是迷失了家园的孩子，在寻找家园，家乡的人。

夫子忽然想到《三国演义》开头的话语，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想到了《红楼梦》里的寓意，不管经历多少繁华、热闹，最后都是分散、虚空。

夫子想着，也许，人与一个地方，是有缘分的，缘分尽了，也就分散了。也许，人与人之间，也是有缘分的，缘分尽了，也就散了。

也许，他与家乡的山水，和家乡的人的缘分，彼此之间，都将渐渐散尽，然后，渐渐走散。最后，彼此再也找寻不见，只留下，那些梦一样，美好的回忆。

2018.1.24日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