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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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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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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班琐记

“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清代词人纳兰性德《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中的词句。这一词句用来形容小学时候,我在艺术班学习时的诸多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情形,也是十分契合的。

每当与其他人交谈,言及小学就读的学校班级时,从来未作多想的我总是随口答道:“小学就读的班级是县城一所城关小学的艺术班”。

直到有一次,我仍然在有口无心地回答了别人的提问后,突然之间,心思恍惚中,心血来潮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在艺术班到底学到了什么艺术?

一念及此,小学艺术班时的诸多片断纷至沓来,一时之间,让我浮想联翩。

一、艺术班里凡俗人

艺术班,顾名思义,应该是学习各种艺术的班级。仔细想来,其实在听起来似乎显得高大上的艺术班里,其他同学都学到了很多艺术,自然而然带有艺术气息,气质非凡,艺术持身气自华。

其时,艺术班同学中,也有一些同学分别通晓诸如各类乐器、绘画、书法、戏剧、武术、摔跤,甚至于乒乓球、篮球等数项技艺中的若干项。我对这些多才多艺的同学始终钦佩有加。

相形之下,我自惭形秽,自叹弗如。正如朱自清散文中所言: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我自己则是始终不能脱俗,没有感染到艺术班些许艺术色彩。我感到,在艺术班里,自己名不副实,并没有学到什么艺术。

时至今日,自己身上也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甚至可以说,与艺术无缘,仅仅是滚滚红尘中的一位俗人而已。我也常常自嘲:和才艺俱全的艺术班诸多同学相比,自己才疏学浅,是艺术班里妥妥的凡夫俗子。

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记得那时全县小学系统成立了一个艺术班,全班数十名学生均从全县各小学学生中抽调组成。

这一成立艺术班的情形,在我看来,应该是前无古人,闻所未闻,前所未有。也可以说,艺术班地成立,是当时特定年代下的特殊产物。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全县也仅仅举办了这一届艺术班。

我自感资质平庸愚鲁,却也侥幸得以忝列艺术班其中。记得应该是开学没多久,老师便在课堂上提出要求,让同学们根据各自情况,自愿报名学习即将要进行培训的艺术项目。

这些艺术项目包括钢琴、琵琶、小提琴、扬琴、手风琴、口琴、二胡、笛子、锣鼓等多种乐器,也包括舞蹈、戏剧和武术等。其中,钢琴、琵琶、小提琴、扬琴、手风琴、口琴、二胡、笛子、锣鼓等所有乐器,都是由学校无偿提供若干,并且免费培训。

至今想来,在当时那个生活水平普遍不高、精神追求也相对匮乏的年代里,全县竟然组织了这么一个独具特色、独出心裁的艺术班,集中了一个班的学生,免费教授学生们这么多乐器以及武术、戏剧、舞蹈等,耗费了大量的人、财、物,不论是师资力量、教材使用、乐器购置等等,都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大投资。

我主观片面地以为,这需要决策者高瞻远瞩,思路开阔,富有创造力,极具工作魄力,才可以最终实施这一弘大构想。因循守旧,墨守成规,是肯定不会产生举办这一艺术班的不同凡响的思路的。

我甚至无端地猜测,举办这一艺术班的构想,本身便是一种高度艺术化、富有诗情画意般的工作思路。这种大手笔、大投资、大集中的艺术班模式,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有类似的免费培训教学的可能性了。

当时,乍一听到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乐器之后,一时之间,我幼小的心灵竟然有些恍惚,不知所措,无从选择,不知道到底应该学习哪一种乐器。

于是,我便在课堂上,下意识地直接问询请教老师。老师听后,便对我说道:“你学习武术”。于是,我便按照老师的指令,在艺术班里学习起了武术。同时,也学习了舞蹈。

以后,我也才知道,武术与京剧、国画、中医并称中国“四大国粹”,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文化灿烂,历史悠久。

教授我们武术的是从省城聘请来的刘老师。刘老师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的头发剪成了齐耳的短发样式,已经略微显得发白,身材略瘦,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露出一种自信与干练,从容与冷静,可以用精神矍铄,神釆奕奕来形容。

现在想来,从省城异地专门聘请这样一位高水平的武术教练,而且是数年,不论是聘请教课费用,还是吃住费用,应该都是一笔较大的经费开支。鉴于当时的经济条件和生活条件并不高,由此也更加反衬出决策者组建艺术班这一举措的魄力之大。

不过,也不能用现在的标准来衡量以前的事情。上个世纪改革开放前,工作上,人们更多在乎的是精神层次的表彰鼓励,而非物质上的要求。所以,当时,也许聘请教练等方面的费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当然,这也仅是现在个人地猜测而已。

闲暇时间,听艺术班其他消息灵通的同学传言,刘老师身手矫健,轻功了得,类似于我们班级旁的围墙,她可以轻松地一跃而过。刘老师武功高强,出手不凡,等闲之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旁。这些道听途说的传言,都进一步增添了小时候的我对刘老师的由衷敬仰之情。

对于每一位习武的学生,她都来到学生身旁,亲自手把手地指导,指出优点和不足,鞭策、鼓励我和同学们。虽然刘老师平时对我和同学们很慈祥和气,感觉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笑意,但是,一旦教授起武术来,却是异常严格,有时候甚至可以用严厉来形容。

如今想来,刘老师对我们习练武术要求极其严格,也许是秉承着严师出高徒的教学理念吧。只是我并不算其中的高徒。

刘老师认真负责,尽心尽力,教授我和其他同学武术,让我至今想来,仍然非常感动。大概十年之后,我也曾经当上了县城一名高中语文教师。刘老师严谨认真、尽职尽责的教学态度也一直深刻影响了我。

二、五更灯火习武时

每天清晨,天尚未完全放亮,刘老师便要求我们这些学生必须赶到学校习武。那时候的小学生不论是上学,还是放学,也不论住家距离学校有多远,都是自己上学放学,根本没有如今的家长接送学生一说。

至于清晨天色尚黑,上学习武路上有可能遇到恶犬袭扰之类的事情,我便亲身经历过,好在有惊无险,得以摆脱恶犬。我也片面地从自己的遭遇出发,胡乱猜测其他同学也极有可能遭遇过类似情形吧。

当然,这些上学、放学路上遇到的看起来危险的情形,彼时,我们也都觉得是寻常事,仍然都得靠独自出行的自己想办法加以解决。

学校距离我家在咫尺之间,这是我现在想来感到幸运的地方。这就省去了我很多路上耽搁的时间。家远的同学则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需要起得更早。

现在,我能够想到家远的同学清晨赶到学校习武,是一件极为辛苦之事。我甚至猜测,他们应该更加早早地起床,早早地吃过早饭,再匆匆忙忙赶到学校习武。或者干脆自带干粮作为早餐。否则,习武之后,再回家吃早饭,又从家里返回学校上课,当时也没有比较快捷的交通工具,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而我则因为住家距离学校非常近,可以在清晨到校习武之后,再回到家中,吃过早饭,然后,重新返回学校读书。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曾经说过:存在即合理。存在的事物,有其合乎理性的一面。由此切身体会,我也想到了现在学区房被炒作,看来似乎也有其一定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

毕竟就像北宋诗人苏麟《断句》诗中所言:“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住房距离学校近,上学放学确实方便些。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似乎也符合市场供需关系的规律。

按照刘老师要求,我们每一名学生都自行购买了标准配置,诸如灯笼裤、松筋带、白色球鞋之类的便于习武的服饰。每天,刘老师从最基本的武术动作包括压腿、倒立、劈叉、翻筋斗等开始,循序渐进,顺其自然,逐步增加习练难度。

脑海里,至今仍然保留着几幅小学时习武的特写镜头。压腿需要将头部抵到高高且绷直放到墙壁上的脚尖若干分钟。倒立和压腿一样,都是有专人在旁边计时,不到规定时间,是绝不允许下来的。

任何试图偷懒、投机取巧的行为,在来回巡视严格要求的刘老师面前,都难逃其法眼,自然也就根本行不通。我和同学们自然也就老老实实,不折不扣地落实刘老师的要求。

劈叉时,必须做到两腿在地上前后笔直,呈现“一”字形伸直,身体直立,目视前方。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一字马”。这一动作仍然需要坚持规定的若干时间,才允许稍作休息。记得当时有些同学练习这一动作时,有时候,甚至会因坚持到极限时间,出现脸红、脖子青筋微微突起的情形。

难度较大的是空翻筋斗。翻筋斗是从一开始的双手撑地翻筋斗,逐步演变成了单手撑地翻筋斗,再到后来的不用手撑地,直接空翻筋斗。

记得后来,一位世界级足球明星每每在绿茵场上射门进球后,也总是神情激动,兴奋地空翻筋斗,以示庆贺。以致于空翻筋斗,成了这位世界级足球明星射门进球后的标志性庆祝动作。

每次看到这位世界级足球明星进球后空翻筋斗的标志性庆贺动作,我也常据此无端推测,也许在遥远的大洋彼岸,这位酷爱足球的世界级明星小时候也苦练过空翻筋斗。所以,他才会在射门进球后,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地表演空翻筋斗这一拿手绝技。

只不过,对于这一难度极大的空翻筋斗,印象里,刘老师也未作明确要求必须完成。除此有点超纲的动作之外,其它方面,我基本上都是在向刘老师学习的过程中,位居中游,既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差的,只能说是勉力过关而已。

至于表现最好的同学,当然会博得刘老师青眼相看,青睐有加。表现不过关的同学则要留下来,接着加练,直到能够完成这些动作为止。只不过,印象里,我均不在这两者之列。

我也不了解其他长期习武同学的感受。对于我个人而言,长年累月习武,实际上,自我感觉相当枯燥乏味,相当辛苦劳累。同样的一个动作,刘老师会要求反复练习,且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保持这一动作,中间不允许停止下来休息。

正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对我和其他同学来说,即使学会了这些动作,刘老师也不允许不再练习这些动作。我和其他同学仍然需要每天清晨到校,不间断地单调地重复练习这些动作。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多年以后,翻看《诗经》,看到其中的这一诗句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小学时刘老师对我和其他同学的严格要求。小学时,我对刘老师的这些近乎苛刻的要求并不完全理解。

而此时想来,我已经理解了刘老师煞费苦心,要求我和其他同学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习练这些动作,应该是让我们时刻保持一种肌肉记忆,从而形成条件反射。我知道,刘老师所希望、所追求的是,艺术班每一名习武的学生都能够在她的指导下,学有所成,有所收获。

在刘老师地严格督促下,我和其他同学每天清晨必须完成这些武术基本动作,朝朝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这种辛苦劳累,如果没有亲身经历,是很难有切身体会的。所以,我往往据此片面地以为,武术体校学生的辛苦劳乏程度应该更甚于此。

小学生阶段,由于生理特点,更加贪睡,往往需要更加充足的睡眠时间来补充体力,促进生长发育。但是,我和其他同学一样,每天不论是酷暑,还是寒冬,都得天不亮,便从总感到睡不够的床上起身,赶到小学练习这些武术基本动作。

习练这些武术基本动作期间,刘老师还根据情况,逐渐开始教授我们拳术及武术器械。这些武术器械包括木棍、红缨枪、钢刀等。刘老师教授了枪刀棍术基本动作。印象中,除了红缨枪,我是自家制作的,其他如木棍、钢刀等器械,都是小学无偿发放给我们使用的。

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刘老师不论是教授诸如劈叉、空翻筋斗,还是传授棍、枪、刀等器械,都是言传身教,亲自示范,显示了其极为精湛全面、令人瞠目结舌的扎实武术功底。让我和其他同学眼界大开,深为折服。刘老师不愧是学校专门聘请来的省城专业武术教练,可以说是名副其实。

舞棍防身的时候,要舞得水泼不进,方才算成功。刘老师一边讲解着要领,一边示范。只见她手持一根比自己身高还要长的木棍,整个人与平时相比似乎完全不一样,显得更加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刘老师舞棍由简单到复杂,由缓慢到迅疾,舞到兴起处,可以看到刘老师在身体的前后左右不停地翻飞着木棍。此时,在我和其他同学的眼中,已经看不到木棍的形状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木棍的影子在刘老师的身旁急速飞舞。

许多年以后,我再一次看到类似精彩绝伦的舞棍镜头,那是在风靡一时的电视连续剧《西游记》荧屏里,孙悟空前后左右舞棍的形象,便与我小学时候看到的刘老师舞棍的形象大致相仿。

我总是被刘老师神乎其神的绝技所深深折服。现在想来,刘老师的舞棍技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只是我庸庸碌碌,只能学习到最基本的舞棍动作,更遑论其它神技了。

对于刘老师的这种高明的舞棍技艺,愚笨不堪的我也只能是仰望其洒脱飘逸、英姿勃发的身影,望尘莫及,叹为观止了。

所谓高山仰止,顶礼膜拜,用来形容当时我对刘老师的敬佩之情,应当是极为准确的了。

记忆中,我还曾经多次从学校里带回了习练时使用的寒光闪闪的钢刀,第二天又返还给学校。现在,我苦思冥想,估计应该是我在学校里练习钢刀,时间较晚,器械室已经关门,无法及时交还。只有等到次日上学时,再将钢刀交回器械室了。

如今想来,当时的艺术班在授课方面也是想方设法,殚精竭虑,力图囊括各种所谓的艺术了。艺术班不仅教授学生武术,还教授各种乐器及舞蹈、戏剧等,也相应成立了各种乐器兴趣小组、舞蹈队、戏剧队、锣鼓乐队等。

乐器中,对于素有“乐器之王”美誉的价值不菲的钢琴,学校囿于条件有限,整个艺术班只配备了一架钢琴,放置在教室旁边的钢琴室里。一位男生得到了学习这唯一一架钢琴的机会。钢琴室恰巧位于艺术班教室的必经之路。

所以,每天路过钢琴室,我经常可以看到这位同学手里挥舞着琴槌,在聘请的专业钢琴老师地悉心指导下,或用力,或轻挥,在钢琴上练习着。有的时候,还可以看到,这位同学自己在专心练习弹奏钢琴。由于这一情景上学放学路上见得太多了,所以,尽管多年以后,我的脑海里仍然会偶尔出现这位同学端坐习练钢琴的侧影。

至于学校提供的其他诸如琵琶、小提琴、手风琴、扬琴、口琴、二胡、笛子、锣鼓等乐器,也都由同学们根据自己的喜好报名学习,分别由专业老师教授自不待言。

其时,学校艺术班里,吹拉弹唱,各种声响齐鸣;刀枪棍棒,诸多器械争斗。一派熙攘喧嚣,热闹非凡场面。

三、名曲二胡两相宜

逝者如斯,一转眼间,许多年过去了。一次,我遇到了一位当时曾经练习二胡、学习成绩优异的艺术班同学。

一番寒暄之后,在接下来地交谈中,我们一起回忆起在艺术班时的经历,都感慨虽然岁月更替,但是,同学友情弥深。

他还回忆起在艺术班学习二胡的情形,微笑着说道:“有时候,自我感到无聊之际,我也会拿出二胡,拉一拉小时候艺术班老师教的曲子,聊以自乐”。听了之后,我还是感到艺术班的其他同学都学有所成,让人钦佩。

其实,我认为,不论是二胡等乐器方面的学习,还是其他方面的艺术学习,幼功很关键。幼年时期,可塑性强,学习力、模仿力、领悟力强,艺术上也就更容易出成果。

当然,如果成年以后,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学习艺术或其它领域同样也能够成就明显,有所建树。两者并不冲突。

诸如“唐宋八大家”之“三苏”,苏轼、苏辙幼时正是在父亲苏洵地影响下,在不断地学习中,逐渐崭露才华。后来,旷世奇才的苏轼还成为了宋代文学史的一代宗师,在众多艺术领域都才情横溢,一骑绝尘。

类似的其他例证也有不少,包括文学史上“三曹”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书法史上“二王”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以及诗词“南唐二主”李璟、李煜父子,书法家和收藏鉴定家“二米”米芾、米友仁父子等人。他们的生活、学习经历及其日后取得的艺术成就,无不说明了幼年习练艺术的重要性。

多年以后,我和艺术班一位表现优异的同学谈及这种幼功,也就是幼年习练艺术作用的时候,这位同学也不无感慨地说:自己早年在艺术班学习到的乐器、舞蹈、戏剧等知识,对于丰富自我,完善自我,并且帮助自己战胜人生道路上的坎坷困难,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关键作用。

对此,我也很有感触,虽然相对艺术班其他同学来讲,我学得可能并不扎实,但是,我幼时在艺术班的学习,毕竟也丰富了人生经历,增添了酸甜苦辣的感受,至少也磨砺了吃苦耐劳的品质,对以后的人生道路应该也有所裨益。

实际上,潜意识里,我一直觉得自己在艺术班学得不扎实,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幼年时期,我总是觉得,自己对二胡这种乐器比较感兴趣,可是我并不会拉二胡。更加惭愧的是,我一直在艺术班学习,却竟然始终无缘学习二胡。

长大以后,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听到了录音带里无锡民间音乐家阿炳也就是华彦钧所奏的二胡《二泉映月》。其声如泣如诉,感人至深,让我非常震撼。

原来民族乐器二胡竟然能够有如此动人心魄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其声仿佛天籁一般,穿透时空,直击灵魂。

我以为,二胡这种民族乐器所演奏的巅峰之作,应当非《二泉映月》莫属。也只有二胡这种民族乐器才能够更加惟妙惟肖,声情并茂地奏出《二泉映月》里所蕴含的悲怆苍凉、激愤心酸之情。二胡与《二泉映月》已经融汇贯通,浑然一体,堪称天衣无缝,缺一不可。

二胡奏出的《二泉映月》所表达出来的,是一种扣人心弦的激情,是一种感人肺腑的力量,是一种发人深省、引人共鸣的魅力所在。

四、少时齐心几回舞

其时,艺术班舞蹈队的同学们还接受了舞蹈培训。由专业的舞蹈老师教授我和其他同学。这位舞蹈老师专业素养精湛,舞蹈才华横溢,讲课耐心,指导细致,让我和其他同学受益良多。

随着时间地流逝,世易时移,已经记不清多少回,我和舞蹈队的其他同学齐心协力,共同完成了舞蹈老师编排的舞蹈曲目了。印象最深的是,我和其他同学在这位专业舞蹈老师地指导下,曾经专门排练了一个舞蹈节目,名为《游击队之歌》。

那时,我家住在北街高大门建筑群里,这一建筑群曾是家乡寿县人清代咸丰九年状元、光绪帝师、清代重臣孙家鼐的故居。孙家鼐作为第一任管理学务大臣,主持修建了京师大学堂,即今北京大学。以后,慈禧太后发动“戊戌政变”,其他变法措施一概被推翻,仅仅保留了孙家鼐据理力争的京师大学堂。

所以,京师大学堂既是孙家鼐主持兴建的,也是他冒着触逆慈禧太后,自己有可能被株连贬官甚至被杀害的政治风险,全力谏言,积极争取,才保留下来了“戊戌变法”硕果仅存的一个成果。这是家乡寿县人孙家鼐对于京师大学堂,也就是北京大学值得大书特书、独一无二的巨大贡献。

高大门建筑群前面是机关事业单位办公室,后面则是机关事业单位宿舍。其中,早年间,宿舍后面还有一处是简易的木器制作室。以后这一木器制作室还是变成了宿舍。我曾经进入这一木器制作室,看到工作室里,刨具固定在一个长条几上,墨斗随意放置在桌上。地上有许多散落的刨成卷的碎木片花。

为了演出需要,在这处木器制作室,我央请其中的木匠制作了一把演出道具木手枪,木手枪上还涂上了一层墨色。在当时的我看来,这把黑色木制手枪经过巧夺天工的木匠地加工制造,堪称惟妙惟肖,几可乱真,极具震慑力。

那个年代,孩童们极少有玩具,尤其是缺乏这样一把相对来说制作精良、较为逼真的木制手枪。从此,这把木制手枪便成了我心中的无价之宝,整日里,我对其爱不释手,经常摩挲玩耍,以致于后来木制手枪上的黑色都被我渐渐磨损许多,斑驳陆离,影影绰绰,显现出了木头的本色来。

外出的时候,我也从不怕累赘,总是将木制手枪斜斜地别在松筋带上。似乎男童天生便对枪情有独钟,有着不一样的深厚感情。带着这样一把木质手枪出行,那时的我感觉精神十足,整个人仿佛都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

记得在舞蹈老师循循善诱、耐心细致地教导我和其他同学许多次排练之后,舞蹈老师应该也觉得我和其他同学的舞蹈已经略有可观之处,便安排起公开表演一事。

这一天,我和其他同学终于在学校后面操场的舞台上,开始为全校师生表演歌舞《游击队之歌》。

望着舞台下坐得整整齐齐黑压压的人群,我和其他同学倒也没有任何紧张不适的情绪,按照事先舞蹈老师教导的步骤,和着《游击队之歌》的旋律,一招一式,中规中矩,表演起了舞蹈。

只是天公不作美,我和其他同学正在舞台上投入地表演着,不料,早已乌云密布的天空转瞬之间,便下起了濛濛细雨,继而雨势越来越大。

让我至今难以忘怀的是,之前也没有任何一位老师提醒我和其他同学,如果在舞台上表演,下雨了应该继续跳,还是收工了事。但是,我和其他同学竟然在舞台上,不约而同,不为所动,冒着越来越大的雨,在雨中坚持完成了《游击队之歌》的舞蹈。

从舞台下来之后,我和其他同学身上都已经被雨水打湿。虽然感觉到了雨水打湿身体带来的凉意,但是,我的心里却很热乎,也很自豪。只因我和同学们在舞台上自发地一致行动,没有被雨水所耽搁,在雨中,将《游击队之歌》的舞蹈演绎到底。这既是一种自律,也体现了一种责任,更有一种风雨同舟的友情贯穿其中。

记忆里,古城东街有一处红星大剧院,现在已经改建为超市了。当时,红星大剧院以表演戏剧、舞蹈等节目为主。电影则主要由西街电影院放映。

只不过后来,随着时代地变革,红星大剧院在表演戏剧、舞蹈等节目之余,开始渐渐地也放起了电影。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彼时,人们精神生活上极少有其他方面的娱乐,精神娱乐方式比较单一。观看戏剧,观看电影,也就成为了人们最主要的娱乐方式。因此,只要红星大剧院在广告栏里张贴出海报,通告即将表演戏剧、舞蹈等节目,许多居民都会奔走相告,翘首以盼,甚至有不少人还早早地在购票窗口,耐心地排起长长的队伍,提前买好参观的戏票。

到了表演戏剧、舞蹈那一天,红星大剧院里可以说是场场人满为患,座无虚席。有时候,甚至连剧院两边的过道上,都站立拥挤了不少观众。这时的红星大剧院便仿佛过节一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其时,尚没有公共场合禁止抽烟的规定。也总是有不少爱好抽烟的观众在红星大剧院里,吞云吐雾,一根接一根地抽起香烟来。以致于一段时间之后,大剧院里便开始弥漫起呛人的烟味。这些不断累积起来的烟雾甚至还会阻挡后排观众的视线。

每当此时,大剧院工作人员便会在话筒里,提醒抽烟的观众,为了保持良好的观看效果,熄灭手里的香烟。这些情形都是记忆里从前大剧院里比较常见的镜头。

记得我和其他同学也曾经按照学校安排,来到红星大剧院。在红星大剧院的舞台上,为全县观众表演这一《游击队之歌》的舞蹈。

红星大剧院舞台两边各有高大宽阔的帷幕。演出前,工作人员事先拉起两边的帷幕,将舞台完全遮掩起来。由报幕人员先登台,向观众报告即将演出的节目。然后,工作人员才会根据需要,缓缓拉开帷幕。这时,演出正式开始。

生平第一次踏在红星大剧院舞台的木地板上,时不时地在舞台灯光地聚焦下,听着脚下木地板发出悦耳的“咚咚”的回响声,和着慷慨激昂的旋律,看着台下人头攒动的观众,我和其他同学动作相对协调一致,按照事先多次反复排练的内容,顺利完成了演出。

演出结束之后,等到演出人员谢幕,工作人员又缓缓地拉上帷幕,表示这一演出结束。观众席也发出了一阵阵的掌声。

已经记不清在学校操场石块、砖块垒起的简易舞台上,抑戓是红星大剧院比较讲究的木制地板舞台上,我和其他同学进行过多少次类似的舞蹈表演。

只是依稀记得的是,我经常在演出前,急急忙忙,行色匆匆,到机关事业单位宿舍各个邻居家,借白色衬衫、蓝色裤子、白色球鞋,作为演出统一服装。借得数家衣,方有表演服。那时,极少有家庭能够完整无缺地凑齐这些服装。印象中,高大门建筑群宿舍里没有一家能够全部拥有这些演出所需服装。后来,我家也渐渐购买了白衫蓝裤白鞋表演三件套。

艺术班也会定期在学校操场上面向全校师生,举行阶段性艺术汇报演出。每当此时,同学们按照安排,纷纷登台演出,一展技艺,各逞才华。每个同学都有机会上台亮相。

演出节目包括独唱、二重唱、合唱、诗朗诵、钢琴、琵琶、小提琴、手风琴、扬琴、二胡、口琴、笛子、锣鼓、快板、舞蹈(包括个人、集体舞蹈等)、戏剧、武术(包括对打、拳术、各类器械等)等。可谓百花齐放,诸童争锋。

有的同学堪称全才,身兼数职,甚至要多次上台表演,如此以来,自然便极少得到休憩。好在同学们都正值少年,精力充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头,所以也就不容易感觉到劳累疲乏。还有的同学兴高采烈,甚至觉得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我现在以为,如果要求不是那么苛刻的话,艺术班阶段性汇报演出的各种节目衔接紧凑,也算精彩纷呈,让人也会产生耳目一新,一饱眼福的感觉。因此,也会时常博得场下观看的师生们的阵阵掌声。

北宋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题张司业诗》诗句:“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我想,同学们舞台上这一次次、一场场看起来似乎普普通通的表演,实际上,倾注了指导老师的诸多心血和同学们的辛勤汗水。“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唐代黄檗禅师《上堂开示颂》也作如是说。

潜意识里,我始终觉得,除了我之外,其他同学在艺术班都得到了深厚的艺术熏陶,身上的艺术范儿浓厚。这一念头没多久,便得到了事实上地印证。

一次,我和其他同学正在教室里上课。突然,老师带着一位同学母亲脸上带着笑意,手里拿着一包物品,一路说笑着,来到了班级里。

只听老师说道:“这是班上某某同学的母亲。某某同学现在已经考上了安庆黄梅戏剧学校了。她的母亲来给大家发喜糖了。大家一人发几块喜糖”。

说着,老师和那位笑逐颜开的母亲便开始一个个地给同学们发喜糖。

当时,正上小学五年级的我和其他同学估计应该也无从知晓,这位同学考上这一黄梅戏剧学校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嘴里吃着老师和那位兴高采烈的母亲发放的喜糖,看到老师和那位母亲高兴的模样,我和其他同学都猜测,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其时,这位同学小学五年级便考上了这样一所戏剧学校,在艺术班,包括整个小学,乃至整个县城,都可以说是轰动一时,反响巨大。印象里,其时全县也只有这一位艺术班的同学考上了安庆黄梅戏剧学校。

现在想来,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便能够考上安庆黄梅戏剧学校,不管怎么说,除却内因自身的努力之外,也还是充分说明了艺术班的教学成果堪称卓有成效。也进一步佐证了艺术班其他同学艺术素养之高超,艺术底蕴之深厚。

其中,还有少数同学因为综合素质以及乒乓球、篮球等方面表现突出,曾经分别被市少年体校录取。我以为,这似乎也应该算是艺术班所取得的一项艺术成果吧。

五、余音缕缕耳边萦

艺术班的同学也不是都住在城里。有的同学住在遥远的城外,甚至是北山里。小学同学之间的友情是纯真、不计任何条件的。一次,我还曾经在下午课余时间,一个人穿过北街和北城门“靖淮”门,来到了北山一位男同学家里玩耍。

回来的路上,我拒绝了这位同学送我到北城门“靖淮”门的建议,结果,因为不熟悉路,迷了路,竟然走到了一处现在想来应该是废弃的窑址旁。

等待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看到一位行人路过,想问路却找不到人。看来此地较为偏僻,眼见天色渐晚,我也不禁渐渐着急起来。也开始后悔起来,有时候,恭敬不如从命,一味地拒绝他人的好意,并不是明智之举。

好在幸运的是,没多久,此地恰巧来了一位应该是家住当地的路人。我急忙向他打听如何步行到北城门“靖淮”门的路。因为到了北城门“靖淮”门,我便识得路了。

这位路人向我仔细指出了到北城门“靖淮”门的路。靠此指引,我才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北城门“靖淮”门。从而经北城门“靖淮”门,得以安全途经北街,返回了家中。此时已经是在天黑以后了。

时至今日,每念及此,我仍然万分感谢这位素昧平生的应该是家住北山附近的热心路人。路遇危难,慷慨相助,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正是这位素不相识、品德高尚的路人在我迷失路的方向,且在夜幕降临之前,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为我指点迷津,指明了返城的道路。让其时年幼孤单的我得以在荒野中转危为安。

记忆里,也不知道这位家住北山的同学是否在艺术班的锣鼓乐队里。艺术班的锣鼓乐队也同样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锣鼓乐队由敲锣、鼓、钹等诸多同学组成。重要节日,或者是学校觉得适宜的时候,也有可能是根据上级部门地部署,学校便会安排艺术班锣鼓乐队上街表演锣鼓,增添喜庆色彩,渲染喜庆氛围。

我也时常跟随锣鼓乐队,行走在街道上,感受着敲锣打鼓同学们的那份激情,沉浸在锣鼓乐队带来的欢喜氛围。

只不过,回到学校之后,虽然似乎仍然有锣鼓喧天的余音回荡,不绝于耳,我还是要继续按照刘老师要求,苦练武术。

现在,我常常想,小学时候,在数年之间的短暂有限时间里,我在艺术班所习练的武术,实际上,更准确地讲,只能说习练的是武术的基本动作,而且习练的也只能说是武术基本动作九牛之一毛。只是沾了武术基本动作之皮毛而已,何尝真正窥得我国博大精深传统武术精华之真谛。

小学毕业后,我上了初一。可惜的是,只有两位艺术班的同学与我分在了同一班级。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内心深处,我是属于比较念旧的人。如今,偶遇或者偶然念及艺术班的同学,我都会油然而生亲近之心。这是幼时朝夕相处的艺术班同学情使然。

正如韩愈《进学解》中诗句“业精于勤荒于嬉”所说的那样。小学毕业之后,没有了刘老师地严格监督,本就在艺术班里各方面表现并不突出的我,惰性也一天天增长,加之功课压力较小学也有所增加,自然也就从来没有再积极主动起早贪黑,不间断地习练艺术班时的那些武术基本动作了。长此以往,日积月累,也就自我感觉到,本就基础并不扎实的那些所谓武术基本动作包括拳术、刀枪棍术基本动作渐渐荒废,丢到九霄云外了。

其实,有时候,独处时,偶然情况下,我也在想,我在艺术班学习,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学习武术及舞蹈等相关方面的所谓艺术上,此消彼长,学习功课的时间自然而然便减少了许多。这对于学习功课不知会不会有负面影响。估计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不只我一人。单就这一猜测来讲,我很快也就找到了志同道合者。

不知不觉,金乌迅忽,时光匆匆,年复一年。记得前段时间,有一次,在全县一个各单位相关人员参加的培训班期间,一位其他单位与我相交甚笃的工作人员在和我交谈时,微笑着对我说:“当时,我也被选上了艺术班。只不过,家里人担心学习这些艺术,会影响学习功课,所以就没让我上艺术班。你家距离学校最近,我经常去玩”。

这倒让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时,正因为我家距离小学极近,所以,许多同学也包括其他班级的同学都到过我家休息、喝水、玩耍。惟其如此,对于这些曾经来到过我家的同学,我也始终记忆犹新。我想,这是童年的记忆,友情的记忆,也是难忘的记忆。

不过,这位其他班级同学的这番话,可谓“于我心有戚戚焉”。也让我找到了自己小学乃至中学以后学习成绩并不总是尽如人意的一点借口。那就是我在艺术班,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学习所谓的艺术上,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功课中。

偶尔,我也会作如是假设,如果我能够将所有的时间都百分之百地用在了学习功课上,那样的话,我的功课学习成绩岂不是应该更加差强人意一些。

当然,这也只是我为自己学业不理想、一事无成、蹉跎岁月,胡乱聊以自我安慰找到的借口而已。因为,艺术班里,许多同学现在都已经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功成名就,事业有成。其中自然也包括诸多本地的同学成就斐然。这至少也反过来证明,在艺术班里,他们并没有因为学习艺术而耽误自己的功课学习。

思虑纷繁芜杂之际,兴之所至,我想,我所撷取的童年记忆中,当时小学艺术班这些看起来琐碎寻常之事,实际上,无一不饱含了同学之间纯真深厚的友情,也始终渗透着同学之间难以割舍的情谊。

至今怀念艺术班,只为昔时同窗情。

谨以此拙作,致敬小学艺术班及其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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