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

蝉声日渐稀疏，仿佛爷爷的脚步

停驻院角那棵老槐树底--

去年他弯腰拾蝉蜕的地方

今年长出了一丛野菊

蟋蟀的琴音越来越急促

恰似奶奶脚踩的缝纫机

线轴笨拙转动着

把日光缝进送给孙子的书包

乳燕翻飞已出落成小家碧玉

翅膀掠过街道的高压线

把那里悬挂的被风吹上去的红色塑料袋

扇的忽胀忽缩

像谁家结婚张挂的红灯笼

院里一片梧桐叶

没来由颤栗了三秒，落下

遮住了一只蚂蚁回家的路

它绕着叶边转了三圈，触角

不断触碰叶脉，最终坚定了方向

多像我那年打工在异乡站台的徘徊

红薯地里块茎鼓胀的乳房

顶破土层形成的缝隙

吸引着小儿用残留着蜂蜜的食指

一探生命的奥秘

花生根部星星聚集

每颗分明是去年

父亲到寺庙祈愿时看见的风铃的脆响

麻雀落在玉米、谷子顶部

不时察看“稻草人”的动向

而河流正束紧衣带

露出春天父亲标注的水位线

它已经泡的模糊

立秋

天，已经很晚了

但妻子捶衣的木槌还在起落

欲把落日敲成金箔

罩住爷爷的脚步、奶奶脚踩的缝纫机

以及我赶着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