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手札:霜花与年轮
时光漫过第十个晨昏时,檐角风铃正数着去年金箔般的银杏。呵在落地窗上的白霜凝成无数同心圆,像极了被困在晨昏线里的年轮。案头那本《我栖春山》的扉页间,还夹着的去年霜降采的银杏叶,如今却蜷曲成未寄出的信笺。
霜降子夜,我瑟缩在单人床的角落里,忽然听见无数个自己在时光褶皱里回响:暴雨中抱着书页狂奔的少年,长椅上攥着孤独的青年,站台上守着空行李箱的旅人。他们用指节叩击时光的琉璃墙,破碎声里绽出星子坠落的斑驳。
玻璃酒杯第三十三次碰响月光时,我终于读懂那些烫金书页里的隐喻——命运赐予的劫数原是琥珀,将未竟的春意凝成永恒的标本。而记忆是螺旋向下的阶梯,每个转角都站着正在消散的此刻。
灶上小米粥腾起云雾的刹那,我看见自己的骨骼在氤氲间舒展成莲。米粒迸开的涟漪里,浮现出父亲常用柴火灶熬煮岁月的侧脸,他鬓角的霜花坠入火焰,煨香了整个年少的寒冬。
拾起被西风卷至脚边的银杏,叶脉纹路突然幻化成来时走过的路线图。某个站点旁蜷着朵未绽的野蔷薇,尖刺正挑破我衣袂的垂角。想起陆苏说的早春在茶芽里打盹,我对着结霜的车窗呵气,画下暮秋与今冬第一个含苞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