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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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河如练，
自上津的星野垂落。
晚风掠过古渡的石阶，
每一粒尘埃都带着银河的清辉，
在暮色里轻颤，
像谁未说出口的絮语。
渡口的老槐树缀满流萤，
细碎的光在叶间游弋，
与天上的星河遥遥呼应。
传说今夜的天河会漫过堤岸，
把千年的等待酿成浅滩的月光，
让隔水相望的身影，
能踩着碎银般的波光相拥。
从青砖巷陌走来的女子，
蓝布裙裾沾着夜露，
鬓边别着半开的楚葵。
她的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河面，
落在对岸模糊的山影上，
那里仿佛有熟悉的脚步声，
正踏碎星星的倒影而来。
发间的银簪在月下流转，
映出眼底藏了整季的温柔，像待放的花苞，
只等晚风捎来一声轻唤。
赶夜路的牛郎摇着铜铃，
铃声在河谷里荡出涟漪，
惊起栖在芦苇丛的水鸟。
它们振翅掠过水面，
翅尖划开的银线，
恰似天河漏下的丝缕，
将两岸的灯火轻轻连起。
牛郎担里的香囊飘着艾草香，
混着远处酒肆的米香，
在晚风里酿成七夕独有的甜。
古戏楼的红灯笼次第亮起，
照亮廊柱上斑驳的楹联。
有老人在石阶上摆开瓜果，
月光落在青瓷碗里的葡萄上，
颗颗都像凝住的星光。
孩童追着流萤跑过石板路，
笑声惊起檐角的铜铃，
铃声与远处的虫鸣相和，
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网住了天河下的人间。
风忽然转向，
带着上游的水汽漫过桥面。
女子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指尖触到发烫的香囊——
那是昨夜绣完的并蒂莲，
针脚里藏着未说的期盼。
远处传来摆渡人的吆喝，。
木船破开水面的声响里，
仿佛有熟悉的身影正踏波而来，
踏碎天河的倒影，
踏亮这漫长等待的终章。
天河依旧在夜空流淌，
而人间的灯火已连成星河。在这上津的七夕夜，
所有未说出口的思念，
都化作了河面上跃动的星光，
等待着一场跨越银河的相逢。
二
天河的光永不熄灭。
它一直亮着。亮着。亮着……
在那片清辉里，
古渡春桥的石阶泛着冷白，
廊下的红灯笼轻轻摇晃。
一群姑娘提着竹篮从巷口走来，
裙裾扫过青石板的声响，
混着银镯的叮当，
像月光落地的碎音。
她们要去河边摆瓜果，
篮子里的秋葵沾着夜露，
花瓣上还栖着未散的暮色。
这一刻，稻田里的蛙鸣渐渐稠密，
远处的山峦浸在星河的光晕里。
风拂过河南戏楼的飞檐，
将祈福的纸笺送上夜空，
那些写满心愿的素纸打着旋儿，
像要顺着天河的水流，
漂向鹊鸟搭桥的方向。
我多想化作渡口的老槐树，
在每个七夕夜伸展枝桠，
让流萤在叶间筑巢，
让晚风把人间的期盼吹向云端。
到了更深的夜里，河灯一盏盏亮起。
烛火在水面轻轻摇晃，
映照着执灯的人影。
他们有的并肩而立，
有的独自凭栏，
指尖划过灯壁的温度，
像在触摸千年的传说。
岸边的篝火噼啪作响，
老人们唱着古老的歌谣，
歌声混着米酒的甜香，
在星河下漫延成一片温柔的海。
突然间，眼角的潮意开始漫涨。
那不是泪，是天河漏下的清辉，
是古渡积攒的月光。
为石板路上未凉的足音，
为河灯里跳动的期盼，
为晚风里飘远的纸笺，
为这上津夜色中，
所有藏在星空下的等待与相逢。
三
你就听吧！听吧！
从古戏楼飘出的秦腔楚调，
像缠绕的丝线，
牵起了天河的星辉。
飞檐的铜铃在晚风里轻颤，
曾接住过无数七夕的月光。
红灯笼的光晕漫过石阶，
把千年的等待酿成浅黄的酒。
古渡的老船泊在岸边，
船板上的纹路里，
藏着鹊鸟振翅的私语，
藏着隔水相望的目光，
藏着人间未说尽的期盼。
不远处，河灯顺流而下，
烛火在水面写着朦胧的诗行。
摆渡人的竹篙轻点，
涟漪里便漾开星星的倒影，
像那些消失在岁月里的传说，
正顺着水流缓缓归来。
而石桥静卧着，
桥面的青苔吸足了夜露，
每一道缝隙都盛着未凉的故事。
是的！它不喧哗，
亦不诉说陈年的往事。
斑驳的石栏托着晚归的行人，
栏杆上的刻痕是时光的掌纹。
问津此地近天河
仿佛是一句未写完的信，
一段未唱完的曲。
它以沉默的弧度，
丈量着天河与人间的距离，
聆听着岸边瓜果裂开的轻响。
那些悬在街角的灯笼，
以暖光呼应着天上的星河。那虔诚的目光，
等同于数着星星等待的人。
他们系在竹篮上的红绳，
拴着一整个夏夜的期盼。
那细碎的虫鸣，
像撒在石阶上的银粉，
在月光里轻轻发亮。
晚风依旧流淌！
从戏楼的窗棂到河边的芦苇，
从姑娘鬓边的蜀葵到老人手中的蒲扇，
所经过的每一样事物，
都沾着七夕的甜香。
在这短暂的夜里，
流萤在灯影里跳舞，
古渡的故事被河水轻轻拍打着，
尚有许多未说的心愿，
还藏在星河的褶皱里。
但是，天河以它的清澈，
灯笼以它的暖光，
石桥以它的沉默，
岸边的瓜果以它的饱满，
人们以他们的等待、微笑和低语告诉我——
相逢是最能概括上津
浪漫是天河专注七夕的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