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务事

                     家务事

                                         【短篇小说】

连续几日恶心，呕吐不断，肚子里空空如也，可还是要吐，把胃液都吐出来。而且一到晚上更厉害，整夜都不能入睡，没办法，只好让丈夫陪着去医院检查，看生了什么病。

医生一检查，我患的是急性肝炎，光药就开了一大堆，八、九十块钱，顶我一个月的工资，可这才是两天的药，像这样还要连续半个月之久。半个月下来，啧啧！六、七百块。管它呢！病好了就行，这会儿我只求别吐就行，真怕一张嘴把心、肝、肺全部吐出来。

四、五日过去了，经过输液、打针、吃药，呕吐倒是止住了，可胸脯憋闷，隐隐作痛，得继续治疗才行。

丈夫在铁路车辆段工作，眼下正忙着作业标准化验收。几天不去，担心他负责的车间事多。我呢？娘家在千里以为的一个小村庄，交通十分不便。婆家又在榆社。这不，一有事就没抓了，里里外外只靠他一个人，而他又唠唠叨叨什么忙！忙！忙！是病人重要还是验收重要？

真是的，我才不管呢！我闭住眼睛不吭声，心想，你总不能扔下我不管而一走了之吧！

“小高，拍电报让你妈来吧！”

“那怎么能行，眼下正是秋季大忙时节，家里面还不知有多忙，叫妈一来，家里谁管。”再说让妈千里迢迢来原平侍候女儿的病，嫂子总会说妈妈偏心眼，只顾女儿，不管家里。不说别的，给妈个脸色看，妈心里憋起病来咋办？不行，不行，不能让我妈为难。”

“要不，让我妈来吧！”

“什么，叫你妈来？哎呀，那我的病万辈也好不了，就凭你妈那刁样，一想起来也心怵。”

前年我回去拿结婚的行李，几乎把我给吃了，还张牙舞爪地说：“你们再也别想进我家门......”你说，你妈那一张刀子嘴，我能顶得住？吓死我也不敢挨，咱惹不起还躲不起？

笑什么？真的，我是让你妈吓破胆子了，一提他妈，心里就十二分地不舒服。

过去，没成家时，常听一块的大嫂、大姐谈论关于家庭之类的事，见她们说起婆婆时那种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总觉得不可思议。而且认为她们真“烦”。没想到，等自己一成家，便列入了她们的行，老觉得她们的每句话都那么中听，不无道理。

婆婆嘛，总归是婆婆，对媳妇总不如女儿，连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你看对女儿说话时的温柔劲，字里句内都流露出无限的关怀、疼爱，而对媳妇说话就不同，变得客客气气，一本正经，而且十句有九句半都弦外有音，一语多关。

我们刚结婚，婆婆便嫌吃饭人多，以拉不动风箱为由，让我们给买个吹风机。我想，我一个人能吃你多少，以前你是咋过来的，添我一个人就把你累的，哼，装模作样，为了不拔她老人家的面子，也为了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融洽一些，我装作很痛快地样子，给买了一个。

婚后第八天，婆婆忽然饶有兴趣地和我谈起前院一家的事来，说他们家的小儿子结婚时娘家陪的东西如何如何的贵重，话语中明显地夹枪带棒，言外之意是，你妈家咋就陪了你那么点，看人家有多气派。

刚刚过门不久，我笑了笑没言语。心想：讨厌，人家的毕竟是人家的，再说也成不了你的，人家陪的多是人家的福气，你儿子没好福份，你也别在那儿白日做梦了。

记得85年，赶物资交流会，精明的婆婆打发女儿以看哥、嫂为由，匆匆忙忙地来到原平。

每天吃完早饭，出于礼貌，我这个做嫂子的，便得陪小姑子上街转悠。碰到什么时兴服装，小姑子便上去看货、问价、，接着，象征询问嫂子的意见似的，扭头问我：“嫂子，你看好不好？我真想买一件，可是妈没给我拿钱.....”没办法，掏钱吧，尽管心里愤得痒痒，可脸上还得装得笑嘻嘻的，要不让人家看出来，还不笑话我这个当嫂子的小气？就这样，零打碎敲，一直到走，总共敲了我壹百贰拾元伍角的竹杠。

估计秋收完了，我和丈夫商量着回去和家里要点小米，糕面之类的粗粮，听人说又是一个丰收年。

结果回去一问碰了个钉子，老太婆反问道：“你们赚得票票呢？我咋就没见过一张？”她根本不想每年我们供她家烧煤，吃菜等东西是哪来的。每年过大年、中秋节我们回家，美其名曰：合家团圆。其实，像当采购员似的，自己买啥吃啥，不买，每顿就是山药蛋，米糕。为此，我和丈夫怄气。我说他妈小气，他说家里本身就是没有，力所不及。

所以，这一句话便让人受不了，我的火腾地一下冒了好高，你能三番五次要我东西，我为啥不能理直气壮地拿点粮食？你不给，我自己拿，看你能把我怎样，一赌气，便亲自动手装了起来，老人一见，脸色都变了，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就抢，一来二去，便撕打到了一快，众人左拉又劝，可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我说我不拿上死也不走，她说你想拿我死也不给。僵持到最后，硬是装了四十多斤小米、糕面，才算作罢，等我临上车时，婆婆又声嘶力竭地扔过来一句话：“不要脸的，拿我的东西，羞不羞？”

打归打，气归气，东西照样往回稍，即使你不给，人家儿子的背地里也不少给，比如明着来，还送个人情呢！

去年妈妈上来看我的时候，我把“打架”一事和她一说，估计能给个顺气话，谁知却讨了个没趣：“你这么大了怎么总不懂事，种地有多不容易，你知道不？人家一年四季就靠那么点粮食生活，你却忍心向人家要还动手，要是你嫂子因此和我打起来，你心下如何？孝敬老人是儿女的本分，怎能讨价还价......”你看，我受气反到成了个有罪的，直把我骂的哭了一宿。

可也怪，一想起家里嫂子，假如和妈妈生气，便觉得是做媳妇的过错，可一轮到自己身上，又认为自己没错，都是婆婆的不对，她为啥就那么小气，那么刁横，那么死不讲理？

“小高，起来喝药吧！”丈夫把药端了过来。

“这一天熬了三服药，输液、打针，肝炎怕感冒还不让出去，端屎倒尿的，你妈能侍候行？一天到晚，不骂八十遍才有鬼哩......”

不等我发牢骚。他却慢条斯理地来了一句“二十年后，你也要当婆婆，到时候，看你咋当？”我吃了一惊，这个问题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不过，让他这一提醒，却引起了我的深思，若干年后，我当了婆婆，和媳妇的关系将会怎样？而儿媳妇不会也拿这样的眼光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