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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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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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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山菊影

若说到赏菊,似乎不应该折到惠山古镇来,似乎更应该去鼋头渚、去梅园、去蠡园。那里,烟波浩荡,晓雾沉日,湖光山色中的菊花或者分外妖娆些,格外幽丽些,然而古镇的菊花却又似乎与众不同。

人来人去,车去车回;熙熙攘攘,喧喧闹闹。在茫茫人海中,在人声鼎沸的世俗人生最深处,突然间际遇的那么一簇花,昂扬抖擞、清新宜人。这让人想起了陶渊明的诗,想起了《饮酒》,想起了《饮酒》中的句子,然而并不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不是“山气日夕佳,宿鸟相与还”,而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而是“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而是“其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十月的天空秋高气爽,风轻云淡。风轻得没有声息,云薄得了无痕迹,空气中分明弥漫着桂子的馨香,浓浓淡淡,远远近近,似有还无,似无还有。逐桂而来,逐十月宜阴宜晴、宜冷宜热的天气来,流泄在古镇的人流也注定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古镇在十月,十月的古镇,人头攒动,沸反盈天,与清静幽雅毫不相关,与淡泊静谧相去甚远。卖芝麻糖的,卖千层糕的,卖小笼包的,卖烤肉串的,卖茶水的,卖咖啡的,卖麦饼的,卖石榴、苹果、炒栗子的,混杂在一起,一家挨着一家,一个店接着一个店,叫卖声此起彼伏,买卖声此唱彼和。这是红尘的最深处,这里的每条街曲里巷都直通世俗人生的娇红媚绿处。欲望在这里萌生、交织、汇集,甚嚣尘上,俗得不能再俗,香艳得不能再香艳,仿佛最初的俚歌艳词,没有丝毫古体诗的温文而雅、端庄风流。

然而这里却是古镇的菊花为之生根、为之发芽、为之枝繁叶茂、为之花开堂皇的地方。

古惠山脚下,惠山古镇之间,喧嚣的闹市、嬉笑的人流,一丛丛菊花徐徐而开。

秋空如洗,秋云如罗。秋风水一样透明,秋阳金子般光灿。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行走在秋天的人们不由得眼前一亮,一双脚不由得停留了下来,一双眼睛瞬间也停止了流转的目光。

这就是古镇的菊花了。古镇的菊花是古镇对外宣传的一张名片,是古镇的人们珍藏古镇风采的一幅秋天的剪影。

无锡盛产名茶,有宜兴白茶,有马山雨前龙井,有太湖碧螺春……而近在咫尺的天下第二泉——惠泉与宜兴紫砂壶又趁势推波助澜。于是,这个秋天,这个古镇,这些菊花便将这天下秋色一壶装尽,浓浓郁郁地造就了一幅气势滔滔的醉美品茗图。

由藤萝编织的巨大的茶壶倒置在空中,一缕青泉自壶中倾泻,一只繁密绿菊编织的茶碗已然蓄满了莹莹的绿。秋光四溢,秋深似海,秋在那小小的茶碗里已然盛不住了,茶水饱蘸着沁人心脾的秋色源源不断地流泻了出来,却又幻化成一盆一盆、一朵一朵、一片一片、繁繁密密的菊花,黄的、白的、红的、紫的,姹紫嫣红、缤纷多姿。

醉了,秋色。迸溅的秋光,分不出哪一点是流泄到心中的清泉,哪一点是饱含着清泉的菊花。

醉了,眼睛。恋恋不舍的,是凑过去拍照的年少姑娘靓丽的身影,是俯下身子深深地、深深地亲吻那小小的、清香入脾的雏菊的老翁的白头。

醉了,心儿。情不自禁的,是走过惠山、走进古镇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拍照留恋,用QQ分享,用微信转发:今天我在古镇,今天古镇的菊花让我沉醉。

生活从来都是衣食住行、柴米油盐,何必在乎生活的地方,是喧嚣的闹市,还是幽寂的乡村?如果心境淡迫,于世无欲无求,那么即使是耳边喧嚣如流水,也能做到心静如止水。这就是古人所谓的大隐于市了。

然而古镇的菊花绝不愿意只做一个与世无求、于世无为、一无是处的隐逸者。

在这个秋天,它开得那么繁华,那么美丽,那么热情洋溢,那么气宇轩昂。它为秋风添得一缕清香,它为秋天搏得一丝靓色;它让前来古镇的人民一饱眼福,它让未来古镇的人们魂牵梦萦。因为它,惠山的阳光更加灿烂,因为它,古镇的风雨更加激越。

这个春、这个夏,它隐忍着、积蓄着,理想在萌动、梦想在发芽。蓬勃生长、厚积薄发。这个秋,这些凛冽的风雨中,它逐寒而开,触阳而展。一腔抱负洋洋洒洒,心中的梦想连篇累牍写满惠山脚下的每一寸灼热阳光照耀的灼热土地。一个古字,写尽古镇之风流;一个秋字,说尽古镇菊花之千娇百媚。何曾负了那一寸寸艳丽的时光?何曾负了那一缕缕如水的秋光?何曾负了这已然过去的365天的每一天的不屈不挠、坚贞执着?

为了那可以触摸的理想、盛开的繁华,这开在人海纵深处的菊花,何曾感受到车马人声之喧哗呢?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一千多年前,悠然南山之下的陶公,他心眼里的那株菊想必也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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