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和二石是亲兄弟。自从鬼子进城后,二人就参加了游击队,被编进了部队的侦察班。有一天,日军来到黑铁山脚下的棉花山,进村就开始烧杀抢掠祸害百姓,鬼子抢走了农家好多家禽和牲口,村庄被糟蹋得惨不忍睹。为此,游击队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准时机尽快给鬼子来个迎头痛击!
树林里,大家想尽了办法,最终还是决定先来个引蛇出洞。怎么引?大石先拿了个主意,就和二石商议:“二弟,我觉得你可以……先到城里包子铺找二狗,二狗在城里把包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看来他里打外开不仅凭一张巧嘴,要不走路怎么就不像原来那两条腿?这种人,多半都有一个爱结人缘的灵脑袋,我猜他一定和伪队长独眼六来往得黏糊。要不他咋在城里待。那独眼六可是专干糟蹋百姓的勾当,把他先引进山来‘咔嚓’了,以后小鬼子就等于瞎了半只眼。”
二石说:“这事我去办,二狗和我从小能谈得来,我先去和他喝个痛快,再谈正事。好多年我没见他了……”
大石说:“世事难测,听说独眼六经常去二狗的包子铺,二人你来我往很是黏糊,小心同流合污;我早就听说二狗和独眼六常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要不他怎会有一支巴掌大的小手枪?”
二石说:“也是,我先打探一下,如果他真是独眼六的狗腿子,做了对不起乡亲的丑事,咱就来个瓮中捉鳖——除掉他!”
大石说:“你可千万要谨慎,绝不可掉以轻心。一旦麻痹大意,结果往往是全盘皆输,可不是闹玩的。”
二石胸有成竹:“我,不会有什么闪失,刨树刨根,种花浇根,这道理我懂。”
张店距离黑铁山20余华里,小城不大,方圆几里路的样子,却是日军驻扎的重要处所,司令部就设在距二狗包子铺不远的十字街头。几条曲曲折折的小巷,显得小城别具古色,几棵一人多粗的高大梧桐,又显几份乡下般的温馨。可这里并不温馨。时不时就会耳闻又有日军在附近糟蹋民女的丑闻。为此,大家都提心吊胆地出进;那些商户也是每日在惴惴不安地经营着一份几乎难以保本的小生意。
二狗的包子铺算是稍大点的面点,除了二狗和媳妇瞿大鹅,就是跑腿的店小二——王扁担。乡下人给孩子起名总是怪癖,什么狗剩,狗蛋,狗嫌,狗不理,都说这样起名字孩子会长命,阎王爷知道也不搭理。这样说,二狗这名自然好理解。
瞿大鹅却是她从小喜爱当地小吕剧而得的绰号,真名谁也不知道。意思是她的高嗓门一唱就似一只大鹅在叫,那声音浑厚而高昂,你不想听都不行。
王扁担这名字自然是他父母的深情寄托,意思就是希望他出门在外肩上能常挑着满满的粮草归来,逢事能有个好收获。这就是庄户人起名的意趣儿。
二石来找二狗时,恰巧见二狗和伪队长独眼六在议事。二狗一见二石高兴得直跺脚:“看来老天真是有眼呐,老弟能及时赶来,也是上苍的恩赐,这真是天上掉下个石二弟,我正琢磨要去见你……你可真是及时雨!以后,能来此帮我一把,你也好每天喝杯纯粮大曲,这不是地奶奶的旨意?!”
二石头懵懵懂懂,云里雾里:“二狗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天下怎会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差?”
二狗说:“你不信?”
“不信。”
“敢打赌?”
“这有啥不敢?如真有此事,我头朝下给你磕仨响头!”
“那好,咱一言为定,可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
隔壁西厢房里传来瞿大鹅的吕剧唱段:
扁担长,扁担宽,
扁担今天要出山。
一头挑个大箩筐,
里面藏个新娘娘。
……
王扁担一听这唱段,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到西厢房:“大……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今夜午时,你去黑石山。把我画好的这张图交给游击队。什么话也不用说,他们会知道事情该怎么办……”
王扁担一看,只见一张白纸上仅画了一根长扁担,一头一块大黑石。王扁担笑了:“大姐,你开得啥玩笑嘛,不是拿我开心吧?……啥意思嘛……”
瞿大鹅说:“小声点,这事不得让二狗知道,如果让他发现,我们就是竹篮打水……!”
王扁担一脸狐疑:“二狗哥可是你男人,如果他知道我该怎么办?”
“……你就说,是去山上找两块门镇石。”
二石和二狗赶着驴车刚进山垭口,枪声就响了。黑石崖两边的枪声来得太突然。就这样,二狗和二石还没闹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一栽在了死驴的身上……
这时伪队长独眼六在一块黑石后面高喊:“兄弟们,撤,没完成任务的蠢货!老子救不了他……”
二石从这天起,成为一名叛徒。
大石越想越憋屈。感到无比耻辱。他要找证据,毕竟二石跟随二狗的驴车上放着十几箱枪支和弹药。看来这二狗真是和独眼六走到一块了。他坚信二石不会是叛徒,绝对不是。
有一天,瞿大鹅带领王扁担来找游击队,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来为二石讨回清白的…… 是他打消了日伪军的怀疑,要不二狗的驴车不会经过黑石崖……”
大石的眼泪下来了,游击队孙队长这时安慰道:“我们要为二石在黑石崖下立一块墓碑……我们要向英雄致敬……!”
就在二石的墓碑刚刚立好之时,枪声突然响起。大石起身时,肩膀突然中弹,他的左胳膊抬不起来了。这时他在想:“二弟,这次我不想倒下,你先看着我,我一只手照样能打鬼子。前几天,在部队一次战斗中,我一人干掉五个……,可还是让独眼六给跑了……你说,老天怎么就不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