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二兄弟

你从山林走来

你在村前露宿

你用布满老茧的大手

紧握手中的钢枪

每一颗子弹讲述一个仇恨的故事

唤醒了山岗的每一棵树

唱醒了村前的每一条河

你在梦里多次告诉我

一钩弯月挂树梢的时候

思念也挂在月牙的深处

……

——题记

日军在南石村建立飞机场后，就一直在附近方圆十里严密扫荡。

接到上级通知，今天鬼子又要在附近村抓壮丁，这可让游击队员们有点坐不住。侦查班班长高延洪，中午时分就率部下跟随指导员来到飞机场附近路段再做侦查，大家一直耐心地注视着前方路段的动静，好在路边有一片荒芜的茅草地，这个地形非常具备打游击的地理优势，前后左右能进能退，简直就是上苍的眷顾，天时地利人和，天造地设。指导员这时下达命令：“延洪你带几人从右侧伏击；延川带几人从左侧掩护。记住，看到敌人路过前方拐角处，就是界限，这时我就会开第一枪，然后大家听枪声要迅速对敌人进行包抄。这时我们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直至把敌人全部解决！”

延洪说：“指导员，您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延川说：“指导员，您不用担心，延川我这次不缴获小鬼子一挺机枪，以后我这个副班长就让别人来当！”

指导员抿嘴一笑：“现在不是夸大口的时候，战斗结束自有定论！”

就在这时，一支十六人的日军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条黑灰颜色相间的大狼狗，那狼狗伸着一条长舌，边走边不时地犬吠几声。荷枪实弹的队伍里，真有一名士兵肩扛一挺弯把子机枪。这阵势让大家惊呆了，鬼子虽少，但装备比较过硬。指导员在认真观察一番后说：“大家提起精神，别看敌人人少，可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必须先把那只大狼狗击毙，这是敌人的一只眼睛，只要先打掉这只眼，那解决小鬼子就容易得多。延洪，这次你有什么好主意？”

延洪说：“我的想法是我先在前面路右侧占据有利地形，见战斗打响时，我从敌人背后…… 这时兵分两路，延川也要从左侧来个出其不意，这样……敌人就会不知觉地陷入我们布下的口袋！”

指导员会意地点头：“我赞成这个主意，不过，具体实施还要看我们怎么灵活运用，好了，大家开始行动！”

鬼子越来越近了，延洪带领战士们沿着路边庄稼地迅速向敌人靠近，眼看敌人距离不足五十米时，狼狗突然停止不前一阵狂吠。这让大家一阵紧张，正在迟疑打还是不打时，狼狗又开始前行。这时，鬼子也随即加快了步伐。就在敌人距游击队几十步时，指导员一声令下，枪声骤起。鬼子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分分四散，不过他们还是训练有素的，慌乱中的鬼子立即跑下公路，开始选择有利地形投入战斗，这一切仅仅是在几秒钟内完成。

这时，延洪率部发起强攻，他奋力冲上前去，不料却被一个装死的鬼子用枪指住，鬼子连开两枪，延洪迅速躲避，就在鬼子再次扣动扳机时，不料子弹卡壳！延洪手疾眼快，一下抓住了鬼子的手枪，手枪的枪筒很烫，可他仍然抓紧与敌搏斗，鬼子感到力不从心，使出最后一招，一口咬住了延洪的肩膀，垂死挣扎的鬼子这时只有孤注一掷，紧要关头，身边一声枪响，鬼子的脑袋开花。是指导员的功劳，延洪溅了一身鬼子的脑浆。后得知鬼子竟是日军的联队队长，名叫金池。

这一夜延洪没有睡好，他在想，如果没有指导员的那一枪，事情会怎样。几次与敌人正面较量，发现敌人的武器不但精良，枪法也特准，有很多战士在战斗中不幸牺牲，要想更好地在战中取胜，必须提升自身素质，否则就会不断吃亏，这素质的提高必须做到三个具备：一要枪法要准，二要身强力壮，三要机智勇敢。只有这样，战胜敌人的把握才会稳操胜券。

这一夜延川没有睡好，他亲眼看着延洪哥被敌人咬住了肩膀。他本想一枪把鬼子击毙，可在一旁瞄了好一会儿，还是让指导员给抢了先。指导员的机智勇敢让他佩服，要不然怎能当指导员呢！现在平心静气地想一想，自己怎么就比别人慢了半拍！延洪哥大胆、勇敢，这点自己比不上。要不是延洪首先把那只大狼狗击毙，自己也许一直在观望而不好下手。自己怎么就不能抢先一步呢？上次战斗也是如此，当延洪第一个冲锋在前的时候，怎么就忘记了和他比个高低呢！想到这，他的思绪乱了。再翻身时，延洪就坐在他的跟前，他拿出一支香烟，没有作声，点上首先给了他，然后才说：“起来说说话，我知道你睡不着……”

延川一个激灵爬起说：“哎呀，你咋知道我睡不着？”

延洪说：“上次战斗结束，你不也睡不着嘛，所以我知道你现在也睡不着。咱们起来说说话，我被那狗日的咬得生疼，你看看我肩膀是不是还在洇血。”

延川爬起身巴拉着高延洪的肩膀，仔细一看，果真发现他的肩膀还在向外洇血，“这个鬼子队长长了一口狗牙，会不会感染，你得消消毒，再包扎一下，听说被人咬了比狗厉害，你可要当心！来来来，我给你抹一点烟灰，再包扎起来，我知道烟灰能消炎……”

高延洪说：“还用卫生员给我包扎的这条绷带，弄点烟灰很好。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走，咱们到村外走走，也该轮到咱们站岗了，让别人多睡会儿，咱也做了件大好事。”

延川一咂嘴：“啊哈，你又想到我前面去了！”

又是一个炎热的下午，延洪接到命令要他担任爆破班班长，带领几名战士夜袭古镇伪警炮楼和伪区公所炮楼。两处炮楼必须在同一个晚上完成，这让延洪感到任务的艰巨。为此他先挑选了几名骨干，其中就有延川，延川一听，毫不含糊：“哥，这次我打头阵，我要先攻，你作掩护，难道你就不能让兄弟我先表现表现？”

延洪说：“表现可以，到了阵地看情况而定，我们不能感情用事。记着，每次战斗我们都是要以最快捷的迅速争取主动并获得出奇制胜，绝不可盲目从事，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记得我们在悄悄背着家人参军的那天夜里，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竟突然出现在村口，跟我们这样说：其实我们非常希望你们参加八路军，没有别的期盼，只希望你们在战斗中要灵活机动，不做傻事，最终要安全回家……”

延川哽咽了一下说：“大哥，你放心，天下父母心，这个我懂。我的意思就是要亲自拿下敌人的一个据点，这样我才能心甘…… 也就是说，从此我才能不再惧怕鬼子和伪军；我相信我能在战斗中不断提升自己……”

延洪说：“好，只要你有这种信念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与敌作战，首先具备的就是这种决心，决心就是取胜的保障！”

其实，这场战斗非常艰巨，对谁来说都感到压力不小。其中有个战士竟以身体不适为由，要求担任后勤工作。延洪见此情况，决定自己必须一马当先。延洪从小就这脾气，平时嘻嘻呵呵，可一旦打起仗来，他就是另一个人。在攻打益都时的一次战斗中，他的双腿几处负伤，他沿着河道慢慢爬行，双膝磨破，硬是以顽强的毅力，爬行几里躲过敌人的搜索……在骚扰敌人飞机场的那些日子里，他与几名战友趁中午时分，悄悄摸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了敌人岗哨，向正在午休的敌人投了手榴弹，击毙一名日军小队长。打死打伤日军4人，缴获机枪1挺，长短枪5支，子弹300余发。现在指导员命令必须在较短的时间内摧毁敌人的两个炮楼，在延洪看来，这又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延洪考虑再三对战士们说：“你们有几人给我打掩护，我一旦受阻，你们就从炮楼的两侧下手，这样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记着，我在靠近敌人炮楼的时候，如果敌人向我开枪，你们就迅速出击！”

延川在一旁说：“大哥，不是说好的我先上吗？怎么你又变卦了？”

延洪说：“没变，你从侧翼引诱敌人，分散他们的火力。切记，一定要引开敌人的火力，才能保证我们顺利达到取胜的目的！”

延洪的判断非常准确。他在靠近敌人炮楼的时候，敌人立刻发现了他，一刹那，枪声突起，延洪迅速躲避。当他再次向炮楼投掷手榴弹时，延川同几名战士迅速出击。就在这时，延洪一个跃身向敌人炮楼冲去，他每跑几步立即还要进行匍匐前进。在靠近敌人炮楼刚将炸药包点燃时，敌人的一颗手榴弹恰好落在他的身旁，这个突然而至的险情让他第一闪念就是：完蛋了。就在这时，他发现投掷在身旁的手榴弹并没有爆炸，显然敌人在投掷手榴弹时忘记了拉动弹环。延洪赶紧把炸药包布置停当，然后再一个闪身……

很快轰隆一声巨响，敌人的炮楼坐了“土飞机”。紧接着，在炸毁敌人第二个炮楼的时候，他换上敌人服装，假装逃难的士兵，让敌人立刻放松了警戒，出奇制胜在此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连续投掷的几枚手榴弹，让敌人迅速成为无头苍蝇，哪承想，敌人内部也开始反水，此战斗很快大获全胜。这时，延川呼喊着：“大哥，你让我又一次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啊！”

庆功会上，指导员拍着延川的肩膀说：“延川，记着下次攻打敌人炮楼你可要当先锋！”延川一个立定：“报告指导员，下次我延川肯定能立功！”

这天夜里，延川又睡不着了。他拿着香烟悄悄来到延洪哥的身边，悄声说：“哥，我知道你没睡着，你在打不好仗或打好仗的时候都睡不着，其实咱俩是一样的，走，外面抽烟去。我给你点好了。”

屋外瓦蓝瓦蓝的夜空，满天的星斗煞是好看。一钩弯月似镰刀，挂在南山梁，延洪说：“延川，你现在在想什么？”

延川说：“我在想以后怎么像哥那样攻打敌人的炮楼。”

延洪说：“不知怎么，我现在有点想家，想回去看看父母和家人……”

延川说：“大哥，其实我也在想家……就是没敢说。昨天夜里我还梦见我们高家家族的几个长辈，在为我张罗亲事呢……”

延洪说：“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