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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必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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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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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竹笋

我的家乡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的丘陵地形,虽然没有高耸的山峰,却有无数个连绵不断低矮的小山头,只要你迈出家门,爬上山坡,到处能看到一丛丛细竹子长在茅草、灌木林间。细竹子只有手指头那么粗,两米左右长,长出的竹笋也只有手指头那么粗,因此人们称它为细竹笋,品种大致有大麦笋、小麦笋、笔头笋、黄壳笋、苦竹笋等等。由于山上细竹子分布极为广泛,我们砍柴时都嫌弃它,因为它不禁烧。

每当布谷鸟儿开始满山吟唱时,细竹子下的细竹笋便开始萌发了,只要有细竹的地方,就能看见泥土里像毛笔尖一样的竹笋,一排排一个个探出小脑袋,向着天空一个劲儿地蹿着,像哼着一首轻盈的歌,飘飘然降临人间。

细竹笋是山里人家一种特有的野味,时令季节每家的餐桌上都可以看到这种食物,它和粗犷的毛竹笋相比虽然非常渺小,但味道却更鲜美,营养更丰富,口感更脆嫩、入口回甘鲜美无比。

在农村蔬菜青黄不接的三、四月份,细竹笋解决了这一窘境。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细竹笋的香气缭绕着,柴火欢快跳跃着,在暖暖的火光中,开启一年里最美的时光……

一般的竹笋需要用锄头来挖,但是细竹笋只需要用手掰就行了,因此叫做掰笋。掰笋还需要一定的技巧,对短小的细竹笋,往往要弯下腰抓紧笋的根部,甚至要挖掉一些土层再掰,否则用力掰就会拦腰截断,让笋中最鲜美的那部分断截在泥土中。如果笋长在竹丛中,这时你得先掰开竹子,手指倒抓着笋身,先摇晃几下,再忽然用力拔出来。

在掰笋季节经常听到有人的脚不小心被竹节戳穿了,有时候为了拔出一根根细竹笋,头发经常被竹芽枝扯得蓬乱,手脚一不小心也会被荆棘藤刺得伤痕累累,身上的衣服也时不时被竹芽枝扯得伤痕累累。童年时的我经常漫山遍野去穿行掰笋,有一次差点掉下深山坑,多亏被妹妹看见,随即叫喊了在田间干活的父亲把我拉了上来。掰笋非常辛苦,但每当看到密密麻麻的细竹笋展现在眼前时,比吃细竹笋还要酣畅,快感又难以溢于言表。

有一次我掰了许多细竹笋,自豪地在邻居面前炫耀,“啊呀!你掰的这些都是苦竹笋呢!”我拿出一根剥掉笋壳用舌头一舔,果然苦涩难尝。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我布袋里的细竹笋三分之二是苦竹笋,当年的苦竹笋是没有人要吃的,我只能忍痛割爱把它扔掉了。

把细竹笋拿回家后先将它的笋壳剥掉,剥去层层外壳,露出淡黄色笋心,宛如清水中露出芙蓉,留下雪白嫩绿部分便是可以食用的部分。剥笋壳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掰很多的笋好不容易剥完壳才一点点。那时有"三篮竹笋两篮壳,有人掰笋没人剥"的俗语。其实,剥笋壳还是很有技巧的,不会剥的人是一片一片的剥,会剥的人先把细竹笋顶部揉软,然后分开对半,用手直接两下卷下来就剥好了。小时候我们总喜欢比谁剥得又快又完整,根据笋的长短,剥壳时笋肉不能断。那时候,遇到比较粗的笋子,我们还在笋的根头最老要切一节下来当口哨吹,或做一副竹笋水桶玩具。

剥完壳的鲜笋不宜长久的暴露在空气中,见风则老,要马上拿到烧开的水锅里把剥好的笋直接下锅,不能盖锅盖,继续添柴加火,当听到竹笋有清脆的爆裂声后,退出柴火,然后就可以将其放入清水里面浸泡一下。这时的细竹笋它透出来的味道才是最真实最本味的。新鲜细竹笋,沸水中过了以后,除去了丝丝涩味,留下了清香甜美。过水后的细竹笋,仅仅配上自家腌制的九头芥炒熟,便是酸爽滑口的美味。在吃笋的季节里,细竹笋几乎是餐餐必有的家常菜。嫩,鲜,酸、脆爽,吃的最多的就是细竹笋炒九头芥。

为了保存的更长久,在煮笋时加入少许食盐,捞出后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晒成笋干,可轻松保存一年时间,却别有风味。母亲总喜欢把细竹笋放入玻璃罐或是坛子腌起来,一年四季皆可以食用。去年在云南西双版纳一户哈尼族家中还吃到过火烤细竹笋,更是另一番味道。

细竹笋在我国是自古有之,并被奉为“菜中珍品”,而且也是一种很好的保健食品。不但味道鲜美,而且它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氨基酸、胡萝卜素、维生素等多种营养素,并含有人体必需的多种微量元素,对人体有着很好的保健作用。还具有减肥功效,因此每年笋季,上山掰细竹笋的人很多。

当年那碗九头芥的咸香渗入到清爽的细竹笋当中,咸与淡,陈与新,黄与白混合在一起的色香味至今还在回荡,它释放出寻常山里人家最质朴的生活滋味。它不仅是记忆里家乡的味道,更是一种乡愁,那是山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更是母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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