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稻谷

又是一年秋收时。

虽然已是秋收季节，可是如今农村晒稻谷的明堂里空空荡荡，早已经没有往日一片繁忙的景象。

从儿时记忆起，我们南方的气候一直可以种植双季稻，春、夏种稻谷，夏、秋收稻谷的时令节气。从田里收割稻谷后，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就是晒稻谷，直到拿到手里令人满意，看在眼里欢心乐意，才可以直接装袋入粮仓。

晒稻谷要有太阳当空的好天气，在太阳光下，金灿灿的稻谷在篾垫上铺开，散发着丰收的喜悦，看那稻谷推成一道道棱线，像一座座小小的山脉，远远看似一片片金黄色的沙漠，仿佛置身于大西北，呈现出农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美丽极了。

从浦江“万年上山文化”种植水稻开始，多少年来都是这样晒稻谷的，就是让稻谷均匀受热，不断推、翻、晒，让稻谷充分接收阳光照射，大人们用手抓一把稻谷，放在牙齿间用力一嗑，如果响声清脆，谷子一嗑就断，证明这稻谷晒好了，可以收进谷仓。看到老人们喜悦地捧起一把稻谷拿到鼻子闻闻，有谷子的清香味，有阳光的气息，那更是丰收的味道。

  当时在晒谷场大明堂里划分出一块块篾垫基，各家总会分到几块篾垫基用来晒

稻谷，还有不太明显的分界线，墨守成规，但有时为了一点边界问题，农村妇女会经常发生争吵。

  收割回来的稻谷，都是用蛇壳袋装着的，一大早，父母趁着

出田畈之前，会铺好篾垫，然后找几块石头压在篾垫上，防止大风掀翻。

有一次就是有一户村民没有用石头压牢，一阵风吹起了篾垫，把篾垫上面的稻谷掀翻到隔壁篾垫上，那户村民到底有多少稻谷已经说不清楚了，引起了纠纷。

准备工作做好了，父母把一袋袋沉甸甸的稻谷从家中搬到篾垫上，晒稻谷的任务一般都交给自家的孩子，并吩咐我要到太阳出来之后再把稻谷摊平晒开。

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把袋口一打开，紧绷在袋里的稻谷，像流水般一样一袋袋倾倒出来，金黄色的稻谷散出清新又刺鼻地香味，我便拿起准备好自制专用的耧谷耙（有点像猪八戒用的钉耙）把小土堆似的稻谷向篾垫的四面八方慢慢推散开来，直到看不见一块空余的竹篾，然后横耧一遍再直耧一遍，尽管这样，场地还是小了些，稻谷还是厚了些，再加上秋天的太阳始终有点懒洋洋的，晒不了几个时辰太阳就要偷偷的下山了，没有办法，或许只能在晒的过程中多翻动几次，毕竟好不容易碰到个好的天气。

晒上一到两个小时，要用耧谷耙在篾垫上再翻动一次，如果原来是直耧的现在要改用横耧，一直要晒到太阳西斜，稻谷上没有日照了才能好收谷。

晒稻谷看似简单，其实也是件很吃力的事，当时我个子还小力气不够，特别是傍晚收谷时先要用力掀起篾垫的四只角，然后要将一大簸箕的稻谷举起来，重新倒入蛇壳袋里面去，经常手臂都酸痛了簸箕还抬不起来，簸箕里的谷子倒入袋子里时，免不了有一些谷子从你手背上划过，带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痛痒，最后用扫帚打扫干净。稻谷收好后还要卷篾垫，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经常请邻居帮忙，一人一头或三个人一人在中间才能卷好篾垫系好绳子，有霜的天气还要在上面盖一些稻杆，防止冻湿篾垫影响

第二天晒稻谷。晒稻谷还要防止鸡来偷吃，有一次我家的篾垫里来了二只鸡偷吃稻谷，不知吃了多长时间？被我发现后我捡了一块小石块扔了过去，它就展开翅膀嘎嘎地跑了，我心痛了很长时间。

  稻谷要晒好几天才能干透，最怕的是雷雨天气，遇上打雷，乌云密集，不论大雨还是小雨，都必须急忙收好稻谷。若忽然间下起大雨收起来都来不及，那时又是农忙季节，有时候人没在家，稻谷被淋湿了就麻烦了，会影响稻米的质量。而夏天经常会出现对流天气，那时的我们年纪小，还听不懂、看不懂天气预报，而且天气预报也经常不准，农村谚语反而很准的，如“冬雾雪、春雾雨、秋雾好晒谷”等，秋天早晨大地罩雾，尽管晒稻谷。我们只能观看天象，只要有人看到乌云密布时，就会跑到门外吆喝一声：要落雨了，赶紧收谷了！大家会赶紧跑回各家的地垫基，

争分夺秒地抢收稻谷。要是稻谷被淋湿了，免不了要被大人训斥。那时抢收稻谷的盛景是何等壮观。

有一次，天空忽阴忽晴，几片乌云把太阳遮住我，我说 “不好！要落雨了，快收稻谷啦！”便立马急急忙忙，风风火火地把稻谷耙作一堆，准备装进筐里，然而太阳忽然又出来了，阳光又明媚了，无奈我只好又把稻谷推开继续晒。一会，天空又乌云密布，我又哇哇大叫……如此反复几次，把我折磨的心身疲惫。当一家人饭吃得正欢时，忽然天空电闪雷鸣，瞬间倾盆大雨……我们全家画面在这一刻忽然定格住了！马上放下饭碗去抢收谷了，还是被雨淋湿了。

如果运气不好碰上雨天割稻，别人都会讥笑这户人家“三十夜淘汤”，因此我们老家的农民一直保持吃年夜饭时不能喝汤的习惯。下雨天由于空气湿度太大。没有阳光的日子是沮丧的，也是无奈的。几个袋子里的稻谷都等着晾晒。由于害怕稻谷发芽，把稻谷放在家中的地上晾着，由于面积大小，得放入厚厚的一大层，争取自然风吹，待到有阳光天气时再拿出去晒。

  改革开放后，农民的生活水平有了明显转变，住房条件得到了显著改善，后来建造的房子在门口走廊上都建造了一个水泥平台，稻谷就直接放在上面晾晒。也有人把水泥地面打扫干净，放在公路一边恰当的角落，充分利用阳光，

时过境迁，我家不种水稻已经多年，现在已经减少了亲近田地、亲近农作物的机会，如有机会，我仍希望置身于秋收晒稻谷的怀抱中，细细体会那秋收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