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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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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湾,三道亮丽的湾

三湾,三道亮丽的弯

周博文(江西)

三湾,三道水湾吗?否也!

三湾,在伟大祖国象一只雄赳赳、气昂昂大雄鸡,头朝世界东方威风啼晓的地理版图上,只是一个极其偏僻但又十分神奇小山村。

三湾村没有大江,没有大河,也不毗邻大海,只盛产群峰耸峙的千里大山!

(一)

中华大地耸罗霄,千里井冈诞英豪。

三湾村,地处三湾乡东南部,东径113。29’、北纬26。57’至27。14’之间神奇地带。西部,与湖南茶陵秩堂镇一山之隔,北、南与江西莲花、井冈山、万安和睦相邻。境内山高陂陡,树多壑深,沟沟壑壑,岭接岭,山连山,一山放过一山拦,自古为湘赣两省边陲兵马、商贾、人流重要交通咽喉。老辈村民常说,这小山村是个大“老虎窝”,山里威猛的华南虎,身上那密密麻麻斑状老虎纹比小竹扁担还长。

三湾乡有七个行政村,三湾村是它最大的行政村。

三湾村林地637万平方米,草地13.24万平方米,农田31万平方米,湿地40.15平方米,百年以上各类古树22棵,森林覆盖率达90.5%。地形东宽西窄,西南高、东北低。整个地势,极像一条长年伏在山间一条千岁粗壮大蜈蚣。境内最高点白石坳海拔1050米,气候常年湿润,雾多,年平均气温18.2。C,降水量1500厘米—1600厘米,无霜期约280天。三湾改编景区广场那不断滚动变换字幕的黑色电子屏上,日夜显示被誉为“空气维生素”的负氧离子含量维持在5000-7800之间饱和度。人吸上一口这山村里山间那一股股带着甜甜滋味的好空气,瞬间就会醉氧。

史料显示:上世纪二十年代,三湾村只有十九户人家,一百多人口。村前一条宽约三尺鹅卵石驿道自东向西延长,伸向莽莽群山众岭间,与湘西相通。昔日“木客老板”、挑单脚“扁担客”,放木排“浪子青”,进山烧木炭“卖炭翁”,常在这条蜿蜒山路上匆匆走过。

村民为客家人。祖先是明末清初从福建长汀躲避战乱迁徙而来,有“陈、钟、李、谢”四大姓。村史上记载:“先有陈、钟、啟,后有谢、李、冯,再有萧、刘、杨”九姓,其他姓氏在村庄如何隐失,这是小山村一个巨大历史之谜。

三湾行政村下辖田西、三湾村、段家坪、底坪、竹子坪、茶子山等七个自然村小组。村小组象颗颗小明珠散落在周边各山谷中。如今全村有52户,1200多人。三湾乡被国家环境保护部授予2010-2011年度国家级生态乡镇称号。三湾村,2017年也被江西省评为省级生态文明村。

“三湾改编”所在地三湾自然村,是三湾行政村如今最大的自然村落。

它过去不叫三湾村,叫“棚子下”。村前村后常年蓬生着许多大小不同高矮参差的各种竹子。钟姓开基祖从福建汀州迁徙过来始居时,村里无半间瓦房。先民在半山腰,用山上盛产的木头及竹片搭棚,用竹片、毛草、黄泥、砖石夹杂糯米饭浆混合夯成“干打垒”土房。“干打垒”土房不高,墙壁二尺来宽,但墙体坚如铁壁,异常牢固。屋顶用芦毛叶或剥下来的木质树皮盖顶。“干打垒”房冬暖夏凉,可抵每年的寒风雨雪肆意侵袭。

村名由“棚子下”改名为“三湾”,蕴含一段丰富的历史文化。

小山村,地处赣西与湖南古驿道咽喉之地,一村竟有三条交通小道终年东南西三方向朝外幅射。三条山间小道,极象三条横亘在绵绵群山之中,默默无闻,但又肩负历史重担的友谊桥梁,把江西这山角角的山人,与山外湖南等地的市井村民,世代友好,紧紧用手相牵。

从永新县进三湾村,从汗江村口始,先后须经古子坳、季庐山、将军坑、茶壶冲、乱山冲、石圆冲等十几个大小山岭冲坳。山路上上下下,曲曲弯弯,二十里。山路山水相间,在山间绕了一个很大很长的孤形弯。

从宁岗进三湾,过泥胡坳、高车坳、肚皮坳、牛栏冲、下水弯。坝坑多如牛毛,拐来拐去,山路三十里,在山间也得绕一个大弯,曲径相通。

从湘西茶陵来江西高溪过三湾,上婆婆坳及枫木坳,下右坑、铁里冲、活岭冲、桥里冲,沿途也三十里山路不见人烟。水湾套山弯,湾弯相连,沿途茂密森林终日不见太阳。

三湾自然村,是这三条山路驿道一个中心交叉点,好似这众多山路网中一个“大活结”。古道上,商贾、书生、卖炭翁、伐木工、挑盐的、走亲访友、打猎、挖山药的行人,来来往往。

除这三条主路,其实山间还有许多小路。小路千百条,也可 与外界也相通。但这些羊肠小道几乎与“鸟道”差不多,路况很不好,人迹罕至,除了少许采药工、伐木工、猎户偶尔走过,野兽常出没,不为日常行人所首选。

条条大小山路,仿佛都是在这大山群山坚实的臂弯里走过,世世代代,像一条条大山龙在尽情飞舞,在大山的怀抱中欢度,春夏秋冬,每天都贴切感受着小山村里大山与大地上的温暖与时代脉搏跳动。

三道弯,怎成了“三道湾”?最后又怎成“三湾”?村名的冠取艺术里还蕴含了这小山村里那些先辈古时聪明的大脑智慧,和他们对大自然朴素而又成熟的科学认识。

三湾自然村村前,常年流淌着一条自西流向东的小河,当地人叫它“三湾水”,也叫“小江水”。河面不宽,4-5米。小河发源于湖南茶陵县境内,沿途流经三湾乡十几个大小自然村,近二千亩的林地区域,最后在邻村汗江村与永宁河丁字形相接。此河位于林区,终日清水长流,河水清澈,眨眼可见水底。河中鱼儿欢游,水草密布。河两岸有良好的生态自然。小河秀丽得像一条镶嵌在罗霄山脉里一条碧玉带,淙淙琴响欢流在这里的崇山峻岭中。

三湾水,水的两侧布有十几条小龙似细小支流。支流都源自西边崇山峻岭,终年有从山石缝间汩汩渗透出的山泉水滋润着丘丘山冲稻田,再与三湾水相汇。从上九垅至练家村流入的小溪,从高车坳经大湾流入的小溪,从龙王陂至三湾自然村人工红枫湖流入的小溪,从江坑水从高溪婆婆坳经江坑茶步流入的小溪,溪溪有故事,溪溪有欢歌,溪溪醉游人。这条条小支流,仿佛为三湾水的一群活拨蹦跳娇小女儿蜜语绵绵。小河与小支流亲如一个大家庭,小支流兴奋欢乐安祥地终日躺进妈妈温暖的大怀抱。

“上善若水”,这是古人对人生境界里的一种充满生态美好思想,很原始、很智慧、很崇高的灵魂追求。

三湾村,山多、山大、水也多。但水与这里的大山相比,则很小。一个地方不能没有水。有水,则有龙;有龙则有灵。人杰地灵,山青水秀,这才是一个地方生态绝美的一个首选大项。

三弯,只是三道弯,缺少了水的灵气;三弯,如改唤成带着三点水的“三湾”,则既有山的挺拔,又有了水的灵气与婉约。“三”与“山”谐音,“弯”与“湾”谐音,这两组字音相同,但意不同,又不相抵,这就是中华汉字一个博大又精深的文化迷人之处。

古人对“三”这汉字,也很十分宠爱,成为古汉语一个常用字:三羊开泰、三生有幸、三言两语、三思而后行、三头六臂、三心二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三令五伸,“三”字含义极深,表示多,是世人最喜欢的一吉祥好数字。

老子在《道德经》原文中曾载:“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通过“三”的不断变化与组合,衍生出宇宙中千万之物。先哲最经典的一句话,折射出了古哲人对宇宙生成及生态意识最朴素的一种原始科学认识。

“三”与“山”同音,但“三”既保留了“山”字的乡愁思念,又比“山”字多蕴含着一层又一层更深厚的意韵,三弯,三湾,三道亮丽的弯!

(二)

“三湾改编”,一个开天辟地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红色军魂铸造壮举,使赣西这个昔日名不见经传鲜为人知的小山村,瞬间光荣地走进,并成功地永远定格在中国这部壮阔恢宏解放事业史册的最深处。

这瞬间已变成了历史的永恒。但历史之痛,国民党七次冷酷无情战火,使这群山幽幽、林木青青的小山村,曾一度山河呜咽,草木含悲,山上山下都被罪恶的战火洗劫一空。

如今,三湾改编景区纪念广场旁宽阔草地里,耸有三棵高大树。二棵是枫树,一棵是香樟树。樟树树龄比枫树长。枫树250年,樟树350年。这三棵树像三个亲兄弟,樟树大哥率领两个枫树小老弟几乎排成一条直线,一条心地每天一字形整齐列队。

春天里,樟树树叶绿得象块块小碧玉。树底草坪翠草茵茵。时常可见一白一黑两只老母鸡,各带一群刚孵化出窝的麻白相杂的小鸡崽,在树底青草坪上那些厚如地毯,毛茸茸的茅草堆里嬉戏觅食。像一把把翠绿小雨伞样的青青艾草,香喷喷伸出它们嫩嫩长长的软颈,把头探出地面,随风摇舞,不停向游人招手。

几棵树的躯干皮,从上到下,貌如三个饱经风霜历史老人身上那一层压着一层、一层厚着一层的老茧。道道厚茧里充满着他们对这小山村岁月芳香记忆。

树梢,几只鸟鹊,用茅草与细细的柴枝搭起三个圆球形大鸟窝清晰可见。春天是众鸟繁殖后代求欢觅偶黄金季节。人站在树下,向树梢抬头仰望,侧耳细一听,似乎还隐隐听到了这三个鸟窝里,蠕动的稚鸟,正在向鸟爸鸟妈求食声。

三棵大树直直向上耸立着粗壮躯干,有感情地亲亲间隔,你望我,我望你。树冠翠如华盖。三棵大树枝叶与地底下的根已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亲如一家,春夏秋冬永不分离。

历史的销烟绝尘远逝而去,光辉记忆与革命精神还象眼前的这三棵生命力仍旧旺盛强劲的大树一样长青永恒。三棵大树,已成为当年那个刹那历史瞬间一个最忠实、最牢靠的无言见证者。

(三)

何继明,1945年1月生于延安,是三湾村早期我党著名革命战士老红军李立的儿子。他曾任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原校长等领导职务,少将军衔。退休后任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常务理事、井冈山红军人物研究会分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主要从事井冈山的精神研究和传承红色基因工作和党员干部红色培训工作,人老心不老,彩霞映满天。他以三湾及井冈山为主阵地,脚迹遍布全国各地,义务为全国各地的干部上党课及红色培训课。

他说,过去的三湾小山村,山高林密,绿树成林,山上的毛竹、乔木郁郁葱葱,密不透风。

1927年9月27日那天下午二时左右,毛委员率领那支秋收起义剩余的700多人队伍,从莲花行军至九陂,爬山过坳,牵着战马一路程行军过来。村民听说又有大兵开进村里,不知啥兵和部队,一窝蜂地,惧怕兵痞侵袭,早早地逃出村庄,躲到村后山那些茂密不见人影高大树林里去了。村子里空荡荡。村前鹅卵石小道旁几家杂货店主也早已收拾行囊,逃之夭夭。

他父亲李立没逃,是“协盛和”一个小伙计,店主托他在看店。疲惫转战过来的革命战士向山上望去,山林密密麻麻,不见一个老百姓的踪影。村民仿佛顷刻从人间消失一样。躲在山上密林深处的村民,透过山上树逢,则对村庄里这些帽沿上扣着小红五星战士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看得清清楚楚,战士们谈话声也听得声声清晰,仿佛就在这群战士身边。

他父亲永远清楚地记忆着那么一天。

1928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山里太阳落得早,父亲李立正在家中吃晚饭。一个地下交通员急匆匆地来到我家找父亲。这位村里第一站地下秘密交通员,进门就细声向父亲说明情况,从他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父亲,说,“快,这是一封急件,务必今晚安全送到高坑”,说完,这位地下交通员便又急匆匆地从我家迅速离开。

父亲接过信件一看,晓知这是一封“特急信”。信封右上角用铁红颜料清晰画有三个醒目红色三角。信封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父亲拿起这封信就去找村里交通员。

不巧,村里两名地下交通员都已出去送信未回,一时还找不到合适人去。为安全起见,没人可替,只好由我父亲亲自走一趟了。

从三湾到高溪高坑村,途中要翻越婆婆坳、枫木坳两座高大难走的山,路程来回六十里。村民常说,这两座大山里常有老虎等猛兽出没,更何况是晚上单身前去,山路崎岖,危险更是重重!

父亲那年龄,他一个人晚上走这么长山路还是第一次,心里怵得很。但因事情紧急,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拿上一支松枝火把照着,他便出家门,上山赶路。

把信交给高坑那里的负责人后,已是下半夜一点。父亲匆匆地喝了几口山泉水解解困,稍歇一下,便匆匆往回赶。

手中那个松枝火把也差不多燃尽,想着回程的几十里山路程,心里更开始发愣。

翻过婆婆坳,登上枫木坳,山间树林里常传来阵阵怪响。林涛阵阵,阴森吓人,令人毛骨悚然。

疲惫的父亲刚想在山顶山道上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望着头顶星光和明亮夏月休息下,落落汗再走。坐下来不一会儿,忽然从父亲左边的树丛中像是平地里突掀一股黑旋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哗啦啦轰隆隆声音刺耳的响声向他传来。

年青父亲被午夜里山间这个突如其来情况吓了一跳,一时不知到底眼前发生了什么。人,一下子便“嚯”像弹簧,用力地从大石头上直起身来,浑身汗毛直竖,精神极其紧张与害怕,每一个毛孔被张开,每一根神经被绷紧。待镇定神向其右边树丛一看:哦,真要命,只见三四十头又肥又壮、毛色各异的大小野猪正向父亲这边奔来。

父亲赶忙往身后高高的巨石上一闪,颤栗地不敢作声,噤若一只孤独无助的小寒蝉。这群野猪像一阵山间狂风,飞快地从父亲左身边一只只窜过,消失在右边高高丛林里。父亲站在这巨石上,眼睛借助亮如白昼的月光,清晰地看到这群凶狠野猪嘴上那两只长长向上翘起的獠牙。獠牙锋利得像两把小尖刀,在夜色中寒光闪闪。

工农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失守。三湾村早已成为国民党反动派心里一块石头和眼中一根茅刺。敌人叫嚣着“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人要换种,小孩剁碎炒辣椒”凶狠口号,在三湾村茂密的村庄及山林中点燃一把柴火。一时村前村后,山上山下火光冲天。过往茂密山林及古色村貌,被这一场大火焚烧殆尽,三湾村陷入了一段前所未有黑暗。从三湾村延伸到九陇汗江,沿途近百里的山路、村庄,山林统统葬身一片火海。大火足足燃烧了半个月。山坡、山村、山林都变成一片灰色焦土。罪恶的战争之火,是这村一场痛苦的生态之殇。

(四)

山上一片片森林是这村人类文明的一个个绿色好摇篮。每一棵棵向上生长的绿树都是幸福的、可爱的、威武的。山溪里、小江里、条条河溪里,鱼虾、泥鳅、青蛙,水草等洼地是这些小生灵生物多样性的湿地栖息好天堂。水中每一尾游鱼,草丛中每一只蹦跳着,在河畔田间辛勤扑食的小青蛙,躲在这野外草丛里,衣食无忧。绿草萋萋,清水潺潺,终日在它们茅草安乐窝里鼓鸣着一曲曲生命欢歌。

李良才,1958年出生,原在三湾乡造纸厂任过2年会计和两年副厂长,曾分管厂里供销。

他向我介绍:“三湾村的今天,真不容易!今天终于破茧重生。一想到村里过去那段黑暗历史,心中就有一道终生抹不去的伤疤!”

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场乡村发展与环境保护单项选择经济难题,无情严峻地摆在那时当地乡村干部面前。乡村财税要自保自生,老区落后山区既无地理优势,也无信息优势,更无工业优势。出路在何方?财从哪里来?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一个好答案。

1985年5月,在三湾村竹子坪自然村小江水东岸的一块大空地上,建成了第一个乡办企业三湾造纸厂。造纸厂一条生产线,几十台机器,100多号人,开足马力,一天生产出两到三吨牛皮纸,年产值近二百万,利润10%,员工工薪那年代有40-60元/月人。

1984年6月,在三湾自然村小江水的东岸的高地上,又建了一胶合板厂,员工60多人。

蔑席厂、门帘厂、香粉厂、大小竹木厂,昔日沉寂的小山村,瞬间山旮旯的山头山下每一处都人山人海,机声隆隆,造纸厂与胶合板厂男女职工300多人。

造纸厂原材料主要为当地山岭群众户头上的大小松树及山间丰富芦苇。产品为水泥包装用的暗红色牛皮纸。

胶合板厂原材料为村庄附近山头材质较松驰的黄浆树、枫树、乌桐树、樟树、荷树、泡桐树,几乎树树都可,原材料十分充足。年产量达50万张各种高质量高规格胶合板销往南昌、江苏、浙江、上海等地。

这两个大厂成为了当地那年代创建财税的“纳税大户”。因税收贡献突出,当地领导每年都荣誉地登上主席台领奖。一朵朵大红花骄傲地披在这些“胜利者”胸前。

这两个小厂,日需消耗当地木材吞吐量30余方。村庄有山头资产的林木大户,群众自己每天上山去砍。一家人用小木板车从山下把木料拖下山来。群众出点小运费,两个厂分别派货车开到群众家门口集中装运。村民靠山吃山,常年不外出,手持砍刀上山,成了那年代颇受人青睐的山中“万元户”,腰间荷包鼓鼓,脸上笑呵呵。

不几年,村民户上的山头“被剃了光头”,集体和国有林场也被砍得千疮百孔。昔日青山不见了。这两个小厂就象山间两个终日不见底的巨大魔鬼口,车车木料通过这两个幽深黑暗魔嘴,吞下去,迅速化作高大烟囱里喷向天空中滚滚黑烟和排放到小江水里乌黑发臭的江江废水。一座山一座山的林木,陆续被这两个大魔鬼无情地吞噬掉。

木料运进两厂后,都有同样的一道工序,那就是将大小各种木料粉碎成沫屑,再用高压蒸汽外加强浓度酸去锅炉中浸泡。两个厂共有4个一间房子大小的圆球形白色不锈钢蒸罐。一个球罐一次可吞吐10立方加工后的木料屑片。每一锅耗时三至四个小时,一天蒸二次。每蒸空一次,白色球罐排出的废水虽简单地经过排污过滤处理,向小江水排放一次工业乌黑发臭,气味难闻,有毒的重金属污水。

小江水下游的竹叶坪、底坪、查步、石背等村庄沿岸的50多户近400亩稻田灌溉用水深受影响。因臭气冲天,小江水岸边村民住房终日闭窗,脚不出户。过去村里饮用水是常用村边河水,那时连牲畜都不敢饮用。

意见向上反映,每家每户补助100元自打压水井解决人畜饮用水。竹江坪组龙海先一家6人的6亩山田都临小江水,这些年,常常全年颗粒无收,全家只得关门外出广东务工,另求活路。

三湾自然村这两个小厂,又象小江水上游两个巨大“毒源”,一条清如碧玉的江变成了一条呜咽的江;昔日的一条清水游龙变成了如今一条污水毒龙;山间丛林里一幅幅优美水墨画,变成了一条满目疮痍臭气冲天的污染带。山间、河边、丛林里,兔子不奔跑了,珍禽远飞了,绿草枯死了。河水游鱼,村民常见的好朋友似的山鸡、麂子、山牛、野猪、果子狸等野兽也不见了踪影,终年无蛙鸣。昔日河岸边一丛丛、一片片的天然优质鱼腥草、蒲公英、金银花、紫苏原生中草药也不见生长。

“半枫荷”,一种“国宝级”药用植物。它对周边环境要求极其挑剔。须山高、水长,终年有雾,空气和水质,方圆几十里得无污染。它原主要生长在岭南、贵州、江西、浙江等地,在三湾村的一高山顶上也曾被有幸发现。这种树生的中草药全树可入药,根、茎、叶、躯干都是宝。它的特点主要是一棵树长出两种叶片,一种像蕈树叶片,因形似椭圆形而叫荷叶,一种像枫香树叶片,分开成三叉裂状。这种树在植物界比较罕见,为我国所独有,是我国中医药的“门面”,在植物学上提供了进化的珍贵研究样本,堪称植物界的“活化石”。1999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其鉴定为“易危树种”。只可惜也因这两个大毒源,这种国宝级的树种也从此在这小山村永远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五)

悔恨的历史是锥心的、痛苦的,但也是清醒的!好在历史它有一双智慧眼睛,有一颗会思考的心灵!

历史滚滚向前奔腾发展的铁律清楚地告诉我们:历史是所有人类活动一个最忠实、最公平无言读者与评判者,不是一个冷血旁观者。

1997年,胶合板厂因污水处理不过关,被环保部门勒令整改,1999年原材料供应枯萎,被停产;

2000年,三湾造纸厂也因原材料供应及国家环保政策时代需求被关闭;

这两个小厂很黯然地结束了它那个时代的历史使命,落下了它们那种资源掠夺式发展帷幕。从村庄里一六十多岁李姓村民回忆中得知,还有两件痛苦往事:

往事一:上世纪八十年代某一年。村庄中,除村前村后被老者们团结起来强力保护存有几十棵可怜的风水林外,四周山上树木全被砍光。村头荷树坪那棵几百年树龄的大香樟与二棵大枫树特别亮眼。香樟树内含一种药用、易挥发、有清香、醒脑、驱风用的药用樟脑油。樟脑油那年代市场行情很跑火,收益高,尤其是这些百年树龄以上的古樟,为熬制樟脑油的首选好原材料。为渡经济难关,当地乡镇政府曾打报告到上级,想砍倒这棵古樟树熬樟脑油。

当地有关部门立即把这份报告迅速转送到古稀之年何继明父亲李立手中。李立同志接报告后,二话不言,迅速从自己工资里痛苦地拿出200元钱,递给家乡来人,说:“乡里准备伐掉这棵大樟树,我是坚决不赞成的!因为这棵大樟树具有很高的文物价值。这是毛泽东主席当年在三湾改编时的最好历史见证。这棵大樟树不但不能砍掉,而且还要好好地加以保护。今后,我们还要用它教育下一代人呢。这点钱,你们先带回去,转交给乡里,就算作是他们卖樟脑油的一点钱吧……”

往事二:三湾街上的“三湾药店”堂主中医师尹龙朝是何继明多年的老朋友。今年快八十岁,其妻也是三湾村本地人。1980年始,他只身来到三湾街上开药店。来时,这位年青人看中了三湾村山上、水沟里,壑岭遍地都是宝贵的好中药材,自己开始自学中医,并于1986年通过自学考试成功拿到一本个体医生行医执照。

他说,2011年的7月13日上午。一位名叫凯伦22岁墨西哥黑人女大学生,刚从美国的耶鲁大学毕业。暑期来井冈山大学进行一个月的社会实践。天气炎热,山里的泉水甘甜可口。这位年轻女孩说,在她的国度里,从没喝过这么好的水,被三湾优美自然风光和从未见过这么清洌的自然山泉水迷住。游玩时,身体大量出汗。来的第二天,这天,她用山涧凉水冲了两个冷水澡。一冷一热,这位年轻异国女大学生晚上感冒了,发烧,体温40度,伴咳嗽。乡医院离住所七八里路远,同伴当晚把她扶送至尹龙朝医师药店就医。一把脉,一问病况,晓知是患风寒感冒。这位黑人大学生她不打针,她说中国的中医神,想亲身感受下,尹龙朝忙用三湾当地山间自产的优质中草药霍香、防风、紫苏叶、大腹皮、金银花开处方,三剂中药,让她回去煮水,嘱按时按量趁热喝下。没想到,这位墨西哥的女大学生第二天病就好了。这事直接震撼了那时的这个游玩大学生团队。离开三湾村时,黑人大学生特意用中文,向尹医师写下一封简短的感谢信。这封信,尹医龙朝至今还保存。它是中国这个偏僻的三湾小山村,与远在大洋天边墨西哥两国之间的一个友谊象征。

(六)

一座五十米来长的钢绳小吊桥,把三湾纪念广场与“三湾人家” 民宿集中群紧紧相连。小吊桥下不见了当年的污水与黑水。两岸也都是青山绿叶乔木丛生。树林间,春天里的各种小鸟儿飞来飞去卖弄歌喉,歌唱春天。四周呈现一片春天里万物竟发的勃勃生机。

小江水旁,批建一“三湾人家”十亩民宿群。它是当地乡政府2024年,按“村民自建、统一运营、集中管理、分户分红”的模式打造的生态乡村民宿。民宿二十栋,每栋民宿房高三层,占地建筑面积120平方米。民宿周围的青山绿水与蓝天白云极相配,凸现白墙灰瓦古朴庐陵建筑文化风格。游客食材全为本地的山间原始自产自销生态菜。如今,已在昔日的造纸厂原址,政府投巨资,还打造了一个“三湾青少年综合实践基地”和“红色三湾沉浸式体验馆”。馆内全采用科技创新技法,运用全息影仿,仿真布景,真人演绎多种形式,让前来的游客仿佛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工农革命军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在枪林弹雨中前行,让游客身临其境地去感受三湾改编的那段难忘烽火和历史进程,让后一代孩子们更好地去铭记这段光辉历史。

小江水旁有“三湾民宿”,红枫湖畔有“拾光民宿”,各山间有农户的自营零星民宿。生态民宿农家乐替代了当年山间遍布的大小各色企业厂房。厂房变农房,机器轰叫声变成了游客山间嘻乐的欢笑声。红枫湖里荡竹排,小江水里抓游鱼,香樟树下唱红歌,众山峻岭上摘青果,田间溪头采艾草,小山村“复活了”它生命里应有的自然春天。

“三湾1927”民宿的房主名叫李金良,今年57岁。爷爷是村里的老红军。他20岁开始,一直出门在外,在江西与广东等沿海闯荡创业。随着家乡这个小山村文旅兴村步伐加大,2021年,他与妻子返乡在家里搞起了农家乐。他的这间民宿小楼共有8间客房,一楼大堂改造成餐厅,供农家乐用餐,常年客满。民宿每年为李金良带来了20万元左右的收入,家门口就可创业了,不用出远门了。他说,村里其它村民也都改造自己的住房,放下砍刀,种起来自家的生态蔬菜,拿起扫把,搞好房前卫生,洗干净床被,迎接客人入住,村里的大小各种风格民宿遍布山间的各个角落,遍地开花。

大湾组现年60岁的何明海,年轻时是上山用砍刀砍木头的一把好手,一手好木工手艺,远近闻名的好木匠,为上世纪八十至九十年代村庄里著名的“万元户”。

2008年冬天,在一次替雇主的房屋装修中,不幸从二楼阳台摔下,双脚粉碎性骨折,出院后又患上严重的痛风症。妻子罗简亮第二年被查出直肠癌与脑瘤。夫妻俩人巨额的医疗开支,曾经当年风光的“万元户”倾刻跌落成揭不开锅的“贫困户”。

脚伤好点后,何明海在中国人民银行吉安市中心支行扶贫驻村工作队的帮扶下,2016年向当地农商行贷款10万元,开始了上山造林事业。几年下来,陆续种植的油茶、杉木、竹木近百亩,已长成一片片小森林。林地长势良好,昔日的伐木工变成了今天的造林工。每年他造林的那片竹林,一年可帮他赚来一万多元的生活开支。这份山上的小收入,帮何海明一家重拾了生活的信心。他家的后山真成了他全家如今的“金山银山”。

小江水上游,底坪组现年71岁的张金桂老人,儿子长年在广东打工做模具,媳妇在县城带小孩就学。他小时候就喜看蜂。小时候,偷偷地从外乡进山里来到他村庄锯木板的一木工师傅处学得养蜂技术,从此爱不释手。在他房前房后,利用自家的废木桶、废木箱,制起大大小小的各规格蜂窝八十多箱,山上的野蜂嗡嗡地不停飞来。所养的蜂种全为中华蜂,一桶一年正常可割蜜,摇生态糖20斤。他与自己的老伴在家不用下田,光卖蜂糖一年可收6万余元,蜜糖产品全为上乘的好产品,深受游客喜爱。

……

复活新生的生态小山村,正以一幅幅金色产业崛起的雄姿和一个充满春天活力的图景,重新成功向我们胜利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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