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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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岁月的铲刀下滚来滚去
一枚豆子
上天播种人间的
带着大地的温度和气息
从陇上的泥土里滚爬出来
经风雨洗刷，洗却尘土
经烈日晾晒，析出水分
蜕去脆、薄的外衣
将一身光滑、坚硬和金黄昭示人间
揣着上天和大地的期盼
一头扎进人间热锅
在岁月的铲刀下滚来滚去
像一粒粒汗珠子滚着太阳和月亮
在噼噼啪啪的掌声里
上演着滚来滚去
滚去滚来的人间大戏
一生
只为这一幕
张嘴一嚼
嘎嘣脆
香
葫芦里装着乾坤与天平
波澜起伏的水面上
一只葫芦被一双大手摁住不放
浮上来，摁下去
摁下去，浮上来
如此循环往复
一双不肯罢休的手
一颗不肯沉下的头
多像解不开的冤家对头
一边挥舞千斤重拳
直击要害及痛点
一边巧施四两薄劲
腾挪躲闪
多像一场拳击和太极的对决与较量
即便五花大绑
往死里摁
也照样，令其失望
小
摁不倒
轻
不认命
身体里，装着乾坤与天平
不再盯着高处不放
当一双目光不再盯着高处不放
人间就少了些寒凉
高高在上的光芒
也暗然失色
一生追随，不能望其的项背
也失去了往日的神秘与份量
误入囧途，进退维谷的脚步
也不再瞻前顾后，犹豫彷徨
疲惫的鸟儿归巢
繁华散尽的落叶归根
支离破碎的流水
此刻也以前所未有的轻松，一路欢唱
奔赴大河，大江
生活的空间
只有土埋到脖颈
才感觉空间有限
重压之下才知天之高，地之大
才知一棵小草如何发芽
空间，不空
扣过，敲过
才知大小，轻重
才知嗡嗡嗡、咚咚咚截然不同
大，可以装江山、装天下
小，可以装犄角旮旯、装柴米油盐酱醋茶
即装风平浪静，也装金戈铁马
装真，也装假
空间，有限
大道并非无边
再长的生命也不可能没有终点
生活圆满也长含遗憾
那么多站立、拥挤、喘息
面面相觑
一滴水的叩问
你，从何处来
又去往何方
云端，可是你的产床
大地，可是你奔赴的方向
你是否见多识广
海市蜃楼，天方夜谭
可是你的玩伴
大海、大江、大河
可是你的乐园
你的一时落是否激起浪花朵朵
来去匆匆
你是否还没接近石头
就化为泡影
让水滴石穿成为笑谈
你是否挂在枝头命悬一线
滴落的瞬间
让生命成就一次灿烂
还是给人间留下一次遗憾
一滴水，一个生命
弱小里藏着人间的重和澄明
每一滴雨，都值得敬仰
从万米高台，跳下
像一颗颗子弹，射向人间
穿透天空布道的风，电闪雷鸣
穿透人间扬起的漫天飞舞的尘，重重的雾
擦伤多少皮肉，折折多少筋骨
既无盟约，亦无誓言
从没想过表演，给谁看
也无意向谁索要认可和礼赞
落地有声
芭蕉、梧桐、窗棂，用几百、几千年的过往举证
一把伞生生世世竖起耳朵听
房檐下的石头一边攥拳，一边拱手连连说“承让，承让”
唤醒熟睡的小草和秧苗
让口干舌燥的大地上扬嘴角儿
让大海、大河、大江心生安详
风的证词
每一片，都手足相连
每一片，都是圆中一员
只要轻轻一转
你就该明白，炎炎夏日里
一丝凉意，究竟来自哪里
就像你应该明白
长长黑夜里，头顶上一缕亮光
来自何方
摇头——是为了顾及左右
让风吹得更阔、更远
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吹，为的就是把炎热撕碎、驱散
让你知道凉爽也需心照不宣
除非你身心有恙，感觉失灵
或者你铁石心肠
像一块石头或铁，拒冷暖于咫尺之外
让每一片叶片陷入空转
让电风扇徒增遗憾
就像你有意，把亮和光拉黑
在黑暗里躺平
除非你亲手按下
所有叶片的暂停键——
让风的证词
凝成你掌心
一粒未落的
汗
小草和草原的家国情怀
一群草民，簇拥着一座草原
每一株，绝非可有可无
每一株的脑壳上都顶着同一个太阳
风里生，雨里长
春天里绿，秋天里黄
每一株，都昂首挺胸
让饥肠辘辘的马和羊群，低头认领
每一株，都没黑没白为草原放哨站岗
稍有风吹就试着晃动身形
向一个个忠于职守的哨兵
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将该放飞的消息放飞
让整个家族都有所备，有所动
葳蕤，尽显当下幸福
枯黄，为来生积攒力量
草原从来不说，小草小
而小草也一再认定，草原大而全
草原包容着小草
小草成全着草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