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暴雨)
朵朵铅云,虎入羊群般挤满瓦蓝瓦蓝的天穹,将三两朵悠闲飘荡的洁白云彩吓的纷纷逃窜,躲藏到了天际深处的群山之间。
乌云如恶蟒似怒龙,翻滚涌动,阵阵电光乍隐乍现,雷霆骤起,如钱塘大潮拍岸,山河树木,都在这浩瀚天威中匍匐颤抖。
暴雨如瀑布般倾盆,绵延的雨幕上接天穹,下接林海,恍惚间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在这茫茫混沌中,有一颗三人才能勉强环抱的古老松树,面对着这狂风暴雨,未曾弯下过一次腰,唯有探向天空的嫩枝在随着紊乱的气流激烈摆动。
高大松树的中部位置,密布着繁复的枝杈,其间有个拳头大小树洞,从中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啁啾~啁啾。”
是一只嫩黄色羽毛的幼鸟,它探出头来,刚好迎接上了一滴穿过树叶封锁的雨滴,湿漉漉的绒毛微微塌陷,显露出几分笨拙与可爱。
“妈妈,妈妈,外面的风可真大呀。”幼鸟缩了缩脖子,似乎被这无孔不入的寒风侵入了羽毛,它抖了抖身子,向地面上看去,有几只瑟缩颤抖的身影在巨大松树的根部抱团。
或青黄或嫩绿的叶子围绕在它们的身周,头顶上也飘摇着损伤一半的黄片,透过缝隙,能看到3个毛茸茸的黄褐色脑袋。
“妈妈,妈妈,下面那三个是什么?”
树洞里传来羽翼摩挲的声响,一只成年鸟从树洞探出头来,它微微展开翅膀,将幼鸟护在翼下,仔细帮幼鸟梳理好散乱的羽毛之后,才转头看向树下。
“是几只小松鼠。”成年鸟的语气很轻,她在树洞口轻声鸣叫,婉转的叫声只在树洞里回绕。
“这么大的雨,他们在外面不冷吗?”
“他们有厚厚的皮毛,不会冷的!”
“我也有厚厚的羽毛,我怎么感觉好冷?”
“好孩子,因为你还没长大呀~”
成年鸟的身子消失在幽暗的树洞口,此间除却呜呜的狂风声,不在有任何其他的声响。
松树下,撑着树叶抱团抵挡狂风的三只小松鼠此时也在低声交谈。
“哥白尼,头上的叶子拉拢一点,你感觉不到风吹进来凉飕飕的吗?”叫做哥白尼的松鼠紧了紧爪子,收收胳膊,将遮住三鼠头顶的半片残叶转了个方向,露出另一个幼小的身影,肆虐的狂风从残缺的位置呼呼灌入。
“我说这片叶子不够大,你俩是不是装作没听见?”被狂风洗礼的小松鼠立即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它看了看被自己紧紧攒住的青黄色树叶,“哥白尼,我们换一换!”
青黄色的叶片宽大肥厚,刚好可以完美挡住三小只的头顶,不过,如此以来,某一只的身影就大半暴露在了风中。
“不行,换回来!”
这三只松鼠不是外来躲雨的小精灵,而是原本居住在这颗松树上的。
暴雨降临之前,家里的大松鼠出门去检查粮仓了,留下三小只在窝里看家,三小只却嘴馋,想要采摘几片嫩叶来解馋,便被这难得一遇的暴雨打落枝头,所以才会瑟缩在树根下抱团取暖。
这场暴雨并非是谁一时兴起,而是筹备了许久,从冷冽的寒冬中就在酝酿,恰逢正月二十一,冷暖交替,便从容的释放了出来,一持续就是好几天。
山野间的精灵们有着自己的日常计划,他们的行动并不会被天气干扰,照常会在清晨时分出门觅食。
松树上,一个身影去而复返,是一只成年松鼠,它的两腮鼓鼓囊囊,填满了香脆可口的松子,然而到了树枝毛皮搭建的窝里,才发现三小只不见了踪影。
“哥白尼,哥萨克,哥伦布~”大松鼠的声音很大,然而肆虐的狂风更大,叫声淹没在滚滚雷霆之中,仿如某种白噪声,只配成为助眠的音乐。
树根旁,哥白尼缩了缩露出一半的身子,“你俩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另外两鼠异口同声,却有一只独声问道:“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妈妈在叫我们的名字!”
“这里距离我们家挺远的吧,还下着暴雨,打着雷,你是怎么听见的?”
“风里传来的,不信你听听。”话毕,三只松鼠头顶上的整片树叶被换到了哥白尼身前,挡住了那位置渗透进来的冷风,替换下来的半片残叶耷拉在一旁,露出毛茸茸的三个小脑袋。
少顷,“这除了风声,雷声、雨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半片残叶依旧被拉回了头顶。
“跨擦~“天空雷龙乍现,暴雨中,高大松树的上空也有幽蓝色的电光在与之呼应,像是在与浓云中不停游走的雷霆遥相呼应,在某个瞬间,一天一地难以相聚的两者借由雨丝水汽,形成了某个稍纵即逝的通路,于是天火顺着通路向着蓝光而来。
“轰!嘣~”,“刺啦!咔擦~”,“呼啦啦~”
三小只绝对难忘头顶上骤然传来的巨响,它们惊吓的四散逃开,只看到赖以生存的古老松树只剩下半截,上部浓荫如华盖的树冠仿如被凭空蒸发,空气中肆意扩散的焦糊和松香,伴着下半截上燃起的熊熊大火,在雨幕中笼罩了原本应属于树冠的范围。
“哗啦~”失去了树冠的保护,瓢泼大雨直冲而下,眨眼间将树根所在的区域变成了一片泽国。
哥白尼没有跑出多远,它窜上了临近的矮树枝干,稀疏的树叶无力阻拦暴雨,让此刻的哥白尼如同一只落水的小老鼠,它的尾巴如湿透的拖把般耷拉在树干上,不停有混杂泥土的水滴从尾巴处淌下。
“哥萨克?哥伦布?”哥白尼在高声的呼喊,然而,一阵更比一阵紧迫的雷声淹没了它无力的呼喊。
新近形成的水泊中,躺倒着一个嫩黄色的身影,它从泥泞中挣扎起来,瞪着惊恐的大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喊叫着妈妈,可惜风声雨声雷声滚滚而来,天地间水汽与火光纷争不断,又有谁能迅速发现这只陷入迷途的小精灵。
乌沉的云朵在燃烧的树干上方虬结,它们时而如飞龙时而如猛虎,时而如丛生的树木,霎那间的雷霆,便似这树木上盛放的花朵。
雷龙在云端上游走,与地面上亮蓝色的弧光遥相呼应,它们俩上一次的相遇造就了如今的场面,如今,正在计划着下一次的相遇。
哥白尼依旧立在枝头,任凭亮蓝色的弧光在自己身周环绕,在它幼小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漆黑色泽的云朵垂下了肮脏的触手。
那是一组神奇的画面,白光乍现中,有一只气球一般的乌亮身影,将触须延伸过来,缠绕住了这只可怜的小松鼠,俄而,白色的强光消失,风雨中招摇不定的灌木树丛化为了一片火海,小松鼠“哥白尼”的身影彻底消失,如同蒸发了。
中卷(云端)
“这是哪里?”一望无际的洁白中,哥白尼幽幽醒来,这里阳光普照,空气清新,温暖万分,同时又伴着烈烈狂风。
“咕嘟嘟~”轻微的振颤和冒泡泡一般的声音从洁白色的地面下响起。
“你醒啦?”小松鼠愣神之际,一条半透明的触手从地面下升起,将它卷住拉到了身前,如此,哥白尼看到了一个难以准确形容的怪异生物。
它有着透明色的气球一样脑袋,两个泛着蓝光的小点形眼睛,以及三十多条长短不一的透明色触手。
“你好,我叫蜜蜡,你叫什么名字?”卷住哥白尼的半透明触手上传来低沉的声音,与此同时,这生物的其他触手也发出相同的声音,它们混杂汇合在一起,仿佛暴风雨中翻滚涌动的闷雷。
因为近距离接触的原因,哥白尼勉强听清了蜜蜡的声音。
“我叫,哦,哥白尼。”哥白尼的心脏在怦怦直跳,面对着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生物,作为一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未成年的松鼠,它没有哭喊着找妈妈已经是心里素质极为不错了。
“哦,别害怕,小东西,我是一只未成年的云母。”蜜蜡将裹住哥白尼的触手微微转动,让他的视线中出现更多颜色更多数量的气球状生物。
“我们是居住在这里的云母,这是我的大家庭。”蜜蜡携带者哥白尼,向那些视野边缘的各色云母飘去。
“这是我的妈妈,朵拉。”这是一个浅灰色的大云母。
“这是我的祖母,阿玛尼。”这是一个深灰色的大云母。
每一个被蜜蜡凑近介绍的云母,都转过身来,让哥白尼能清楚看到云母身上,象征着眼睛的蓝色小点,它们似乎在点头致意,对这个介绍回之以滚滚闷雷。
震惊过后,哥白尼开始不安的挣扎,让一路向前飘动的蜜蜡停下了脚步,它将卷住哥白尼的触手微微松开,却依旧稳稳托住它。“蜜蜡,你能帮我找到妈妈吗?”
“你的妈妈?什么样子?她住在哪儿?”
“在一颗大大的树上,我和妈妈还有几个兄弟一起住在树干上的窝里,那颗大大的树很高,有着又细又长的叶子。”……
燃烧的树桩附近,嫩黄色的幼鸟爬到了火光旁边,这里有着能够驱散寒冷的高温,能让它舒服一点,它的左脚似乎在不久前的剧变中受了伤,右翅也因为在泥水中浸泡了不小时间而变得有些僵硬。
“要是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好了。”幼鸟绕着火光慢慢挪动着身子,很幸运,看到了两块恰好搭在一起的条形石块,这似乎是被那次爆炸破坏的地面石块,如今恰好能作为遮挡风雨的落脚地,而且它是如此的靠近温热的火焰。
“叽喳~”幼鸟艰难的挪动过去,却发现石块下面早已有了两个寄居的小精灵。
“吱吱!”两只毛茸茸的小松鼠也发现了雨幕中的幼鸟,它俩来的比较早,湿漉漉的毛发如今已经半干,其中的一只当即进入警戒,全身毛发炸开,身形犹如大了一倍。
幼鸟被小松鼠的动作吓了一条,它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然而,温暖的火光,又吸引着它重新迈开坚定的脚步。
“哥萨克,是一只幼鸟,没有危险,让他过来吧!”哥萨克的身后探出个一模一样的小脑袋,它把炸着毛的哥萨克挤到身后。“过来吧,这下面还有空位。”
于是两只松鼠便和落汤鸡一般的幼鸟站到了同一个屋檐下,火光映照着三张小脸,湿润却被点燃的树干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呜呜的风声,哗啦啦的雨声,伴着火焰的温暖,波纹般不停荡漾到石板下的三小只身边。
“我叫哥伦布,你呢?”松鼠哥伦布率先开口打破静谧。
“伊儿。”幼鸟答道。
“我曾经住在这颗大树上,你呢?”哥伦布抬起爪子指了指熊熊燃烧的火堆。
“我也是。”幼鸟简短答道。
“那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哥萨克的小脑袋从哥伦布身后探出。
“你们是松鼠,而我是鸟,没见过不是很正常嘛!”幼鸟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三小只的精神都很足,它们排成一排立在石片下,望着燃烧的树桩,直到后者彻底被雨水熄灭,此时的东方已经接近拂晓。
“我们这里有几颗松子,你饿不饿?分你一点!”无视了哥萨克责怪的眼神,哥伦布朝幼鸟伊儿那边丢出一枚干瘪的松子。
“我不饿!”伊尔倔强答道,但是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却出卖了她。
伊儿低下脑袋,用力啄了几下这枚松子,却没能打开松子坚硬的外壳,反而让它跳到了哥伦布的附近。
“咯嚓~”裹着绿色薄膜的松子仁被丢了过来。
“谢谢!”伊儿吃下了松子仁,恢复了一些体力,一整夜的烘烤,也将她的羽毛完全烤干,如今火焰虽然熄灭了,蓬松的羽毛自然轻松抵挡了清晨的寒冷。
另一边两者小松鼠瑟缩的抱在一起,它们此刻已经退到了临时庇护所的深处,那里没有扑面而来的寒风。
暴雨渐渐平息,伊儿将头探出去四周瞧了瞧,可惜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这里也没有一丝光线,视野所及,俱是黑暗一片,又只好缩回头来。“待会儿天亮了,你俩准备去做什么?”
“我有个弟弟跑散了,先去找到他,在一起找妈妈。你呢?”哥伦布意识到幼鸟伊儿在同他说话,他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要去找妈妈。”……
黑暗的天幕中,一只成年鸟在焦急的来回飞舞,她是伊儿失散的妈妈,之前的夜晚中,有树桩在熊熊燃烧,火光大胜将周围一切全都映亮,她便首先寻找了树桩附近的地方,看到了伊儿如今躲藏的石板,也看到了躲雨的松鼠兄弟,她查看这处的时间比较早,早到伊儿尚未抵达树桩附近。
伊儿的母亲一路飞行一路鸣叫,可惜声音都被狂风吹散了,直到声嘶力竭,才寻了个地方休息一二,如今略微恢复了一些体力,才有一次的出来寻找。
可惜此时恰逢黎明,夜色正露出其最浓郁的黑暗,在加上漫天阴沉的云朵,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雨势一停,风就跟着平缓,伊儿母亲的叫声,在这静谧的夜色之中十分明显。
“啁啾~啁啾~”伊儿探出脑袋,用稚嫩的声音回应着来自天空中的呼喊。
“好孩子,妈妈在这里!”大鸟循声而来,与伊儿团聚。
下卷(风中)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然而这片新进裸露出来的空地却是充满着木炭被水浸透的味道。
好在清晨十分,雨幕稍缓,团团云烟水雾,渐渐蒸腾起来,笼罩在这片辽阔的林地上空。
“哥白尼,哥萨克,哥伦布~”松鼠妈妈的声音在这寂寥的清晨响起,格外清澈。
“妈妈~”,“妈妈~”石板下的两小只闻声回应。大松鼠翘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大小不一的水潭间跳来跳去,虽然已是十分小心,但依旧沾染了不少的露珠。
她耷拉着湿了一半的尾巴,来到两小只身前,前后看了一圈,“哥白尼呢?”
“不知道,树烧起来的时候,我们散开了,后来,我和哥萨克一起找了两圈,也没发现他的影子,可能是贪玩没找到我们吧。”哥伦布如此说到,在这样黑暗潮湿的夜晚,丢失了一晚上的幼小松鼠能去哪儿呢?
与此同时,云端,蜜蜡带着哥白尼,飘到了云母群体的边缘,从这里能看到辽阔的大地,高大的山川此时如同小土丘一样,宽阔的河流也像是下雨时临时出现的小水沟。
哥伦布的视线顺着河流黄灿灿的线条一路蜿蜒,直到视野尽头的一座陡峭的高山。
“蜜蜡,我们现在在天上吗?”
“天上?”蜜蜡的触手共鸣起来,泛着蓝光的小点形眼睛向上移了移,他似乎在思索,“这儿如果是天上,那上面是什么地方?”
“那是比天上还高的天上。”哥白尼不假思索的答道。
“这么说,天也是有几层的,而为我们现在在第一层上。”
“似乎是这样的!”哥白尼报以肯定的回答,两者一路飘来,交谈了许多内容,都已哥白尼的肯定回答结尾,之后,他便会开启新的话题。“蜜蜡,我和你说了这么多关于我家的故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家是什么样的呢。”
“我家啊,应该也在你说的地上,那应该是一个阳光!明媚?对,你告诉过我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蜜蜡组织着不久前才学到的新鲜词汇,试图将自己心中的家描述出来。
蜜蜡和哥白尼随着家人一起,时快时慢的飘荡着,很快就接近了那座陡峭的高山。此时,蜜蜡突然兴奋起来,他伸出三五根触手,指着越来越近的山顶,“你看,我家快到了,就在那个地方,在那个露出来的尖角上!”
绵密的云朵被高空中的狂风吹动,翻滚不休,它们一路游荡又一路奔跑,路过各种高大山脉之时,总会撇下一两团似棉花糖般洁白的云朵。
蜜蜡和哥白尼,在山的尖角处停了下来。
“你妈妈和祖母她们不一起留在家里?”看着快速远去的朵拉和阿玛尼,哥白尼有些不解。
“她们太大了,不能留在这里,我出生不久,才需要回家。”蜜蜡飞近了一颗极高的大树,她将圈住哥白尼的触手伸出,把后者稳稳的放到了树干上。”我们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等下一次妈妈或者伯伯它们过来的时候,在一起出发。“
蜜蜡将身子展开,她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可看见,身影仿佛在融化在这树冠之中。
“蜜蜡,你还在吗?”哥白尼皱起鼻子,嗅了嗅树冠中清爽的空气,有些不安。
半响,树冠中传来沉闷又细微的回应,“我在的!哥白尼,我有点累,需要休息一下,等我睡醒了,一定找机会带你回家。”
清晨的微风夹杂着阵阵为不可闻的微鼾,在风儿穿过密林所引动的哗啦声中渐渐变得微不可闻。
晨昏曙晓,春去秋来,蜜蜡一直未曾醒来,哥白尼,便在这颗大树上安了家。
这里与他曾经居住的那颗大松树差不多,也住着许多的小精灵,比如南枝的一窝岭雀。
哥白尼来的很神秘,以致本地的生灵都不怎么和他来往,唯有这一窝的两只小岭雀偶尔会来串下门,向他讨一粒干瘪的松子,来改善伙食。
从小岭雀的嘴里,哥白尼也打听到了不少关于附近的消息,不过,其中的一小部分,有些过于离谱。
比如,小岭雀曾说,这颗大树爷爷有上万岁的年龄,有一次,他竟然听到了树爷爷说话,声音虽然模糊,但十分慈祥,仿佛在轻轻呼唤某人的名字。
两只小岭雀,渐渐的成了年,哥白尼见证了他们学习飞翔的画面,然后又听到了他们口中传来的远方的消息。
秋去冬来,万物凋零,这颗传说中活过万年的大树,也难以抵挡季节的威力,黄灿灿的叶子掉了一地,又被厚厚的积雪满满覆盖,如同盖上了一床温暖且蓬松的棉被。
哥白尼住在蜜蜡放下他的枝头附近,他记得要提前储存过冬的粮食,不过却不像他妈妈那样将粮仓放的很远,而是在住所附近的几个位置。
“哥白尼,我们今天向东飞了好远,那边也有像家一样的山和树。”一只岭雀说到。
“都很小,不光山没有我家的这个大,树也没有我家的这个大,不过,却是绿油油的,空气也比咱们家里温暖。”另一只岭雀补充道。
“你们有没有看到和我长得很像的?”哥白尼最在意的是这个,到这里已近一年了,蜜蜡仿佛消失一般,回家遥不可及。
第一只岭雀略微回忆了一下经历,轻轻摇头,说道,“没有!”。
这仿佛是一柄重锤,敲打在哥白尼的心头,“妈妈,哥萨克,哥伦布,我回不去了……”。
两只小岭雀会飞之后的半年以来,这样的重锤,一直在重复敲响,如今的他早已麻木,只当作是一句例行的问话而已。
两只岭雀展开翅膀离开了哥白尼的小窝,留下他一只松鼠渐渐消失在枝头厚重的白雪之中。
终卷(回家)
冬天的寒冰再冷,也总会有化开的那一刻,恰如春天总会在与大地约定好的时节里返回一样。
绿色终究是蜿蜒着爬上了哥白尼居住的枝头,将那里的荒芜破败一扫而空,郁郁葱葱的叶片,如海浪似繁星,将大树的枝头缀满,它们生长的竟然比去年哥白尼刚来之时更加茂盛。
“轰隆隆~”春雷阵阵,小雨淅淅,万物都在她的润泽之下,繁荣昌盛。
连绵细雨之后,暗淡的雾气在大树之中渐渐聚拢。
“蜜蜡,你终于醒了?”哥白尼在枝头坐了一夜,从听到第一声春雷的时候,他便坐在了那里,那是蜜蜡曾将他放下的地方,如今,瘦弱的枝头已粗壮不少。
“哥白尼,是我。”蜜蜡仿佛打了个哈欠,她的话语声有些空洞和慵懒。“我睡了好久,而且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床白色的被子。”
“那是雪,蜜蜡,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好多事情,你家里的变化也是天翻地覆的,我还认识了两只岭雀。”
蜜蜡半透明的触手蜷握起来,她将哥白尼放到了头顶,蓝光的小点形眼睛在晨光中若有若无。
枝头的对话惊醒了居住在附近的岭雀,早起的两小只刚飞出巢穴,便看到了薄雾中漂浮着的哥白尼。“哥白尼?你竟然也会飞?”
“是朋友来接我回家了,你们保重!”哥白尼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小只闻言,径直飞了过来,他们绕着哥白尼飞舞了几圈,在越发厚重的雾气之中与哥白尼道了几声再见,接着冲破云雾飞向了远方,它们拥有着翅膀,只要努力飞翔,无论今后与哥白尼相距多远,总会有再见面的可能。
“蜜蜡,你知道我家怎么走吗?”送走了两小只,哥伦布整个儿趴在了蜜蜡的头顶上,他依稀记得,与蜜蜡靠得越近,就越能听清蜜蜡的声音。
“是的。”蜜蜡载着哥伦布渐渐脱离树冠,它们朝着天空飘去,“只要逆着我们来时的路,再走一遍就可以了。”
“对的,对的!”初春的空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哥伦布的心脏却在扑通扑通不停跳动,他有些激动。“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快了,你看那里!”蜜蜡慢慢转动脑袋,让哥伦布能看到远方的那片绵密云海,它们如同是被放牧的羊群,在高空中的狂风吹动下,翻滚不休,蔓延过沿途高大的山岗,将那些游离在山岗中的洁白云团次第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