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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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做大做强 示范性大专
一
自从学校升格为示范性大专以后，副教授晋升教授的条件提升了，社会上的刊物开始企业化运行，发表论文收版面费已经成为公开的事实，白雪飞想：“发论文，不给稿费也就算了，还要收取版面费，这太不像话了，我一定要坚持一个原则，绝对不发那样的论文。”
可是最近白雪飞听说基础部有个副教授李茂增的叫人家收了版面费还发了假刊物。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自以为聪明的李茂增被人骗了，他不敢四处声张，因为他自己或多或少也是骗子。
李茂增只是副教授，但是他讲课却是一流的，每学期学生评教，他总是名列前茅。他讲课声情并茂、引经据典，能使人一下子就被他引入一种美好的境界。他不但在本校受欢迎，而且经常到社会上讲学，同样受到学生们的好评。但是李茂增却不幸福。如果走在大街上被记者追问：你幸福吗？他肯定会摇摇头的。
说起李茂增不幸福，这不是夸张。都40多岁了，现在还是单身一人。他曾经结过婚还有一个女儿。妻子原来是一个外资企业的会计，后来和企业老板好上了，他们夫妻的好日子就走到头了。开始争吵，接着冷战，然后分居；最后妻子提出离婚，带了只有两岁的女儿跟着外企老板走了。
李茂增对前妻一点儿也恨不起来。他只怪自己没有出息，收入少，社会交际圈小，不能给妻子想要的生活。
离婚以后，李茂增生活得很平淡，每天从家到办公室，然后去教室，上完课去教师餐厅用餐，晚上回家。他管这叫“三点成一线”，他说这样的生活最稳定，不会出什么岔子。可是岔子这东西真说不准，它要出你挡都不挡不住。他被人骗了，骗走了整整12000元钱，这可是他差不多一年的讲课费呀！就这么打了水漂，连个声响都没有，他实在不甘心。
他有些恨自己，好好地教书就行了吧，这么多年不都混过来了吗？非要去争个什么正教授？要想当正教授，需要考试，要考计算机，还要考英语。这些他都不担心，一次性的考试，自己底子又好，复习复习，就考出来了。可是这还不行，还要有省一级的科研项目；还要有国家核心期刊上发表的论文。后面这两项就把李茂增难住了。他在学校主要讲授《财经应用文写作》和《大学语文》两门课，属于基础部文科教研室的教师，你叫他到哪里去申请一个省一级的科研项目呢？他所教授的课程，在省一级科研项目中基本不给列项。退一步说，就是有那么一个省一级的和语文或是写作有关的科研项目，那也叫系主任和教研室主任们给抢了，根本轮不到自己。这不是要逼死人吗？到哪里去弄一个科研项目啊？
你还别说，天无绝人之路，系主任报了一个省级的课题：《新时期大学生的信仰问题研究》。系主任工作很忙，想搞一个问卷调查，一直没有时间搞，就想到了李茂增。他让李茂增去搞问卷调查和统计，给他挂个名，也算有个省一级的科研项目了。李茂增很高兴，卖力地设计问卷，下发问卷，收回问卷。对问卷进行分类统计和分析，忙得不亦乐乎。忙着忙着还真有点搞科研的感觉了。于是他根据自己统计整理的资料，背着系主任写了一篇8000字符的论文。他的如意算盘是再发一篇核心期刊的论文，自己当教授的条件基本上就算齐了。
论文写完了，怎么发表呢？他到了阅览室，找了很多期刊，最后，他选定了三份核心期刊，来了个一稿多投。他听有经验的同事说，要广种薄收。论文投出去以后，他天天盼着编辑部的电话或者是电子邮件。
在煌煌不可终日的等待两个月以后，他收到了一份电子邮件，是一封退稿信。编辑写了几句套话。那天，他听某个同事悄悄地说，有人的论文是找中介发表的，虽然收一点中介费，但是发表快，还是核心期刊。于是他动心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决定冒一次险。可是到哪里去找中介呢？他凭着聪明的脑子，想到了互联网。晚上他打开电脑，在搜搜栏目中打字：论文发表地址。电脑上立刻跳出许多QQ聊天的对话框，其中一个郑老师的 ：十年诚信提供发表服务，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李茂增看着这个陌生的对话框，他感觉有些担心，有些害怕，担心这样做被学校知道了会不会批评或处分？害怕的是这样贸然与陌生人打交道会不会上当受骗。于是他犹豫地在对话框中打字：请问发表一篇教育类的论文在核心期刊上要多少钱？
“我们这里教育类的核心期刊很多，请问你需要发表什么样的核心期刊呢？”
李茂增还在犹豫。
“你的论文多少字符？”
李茂增不犹豫了。
“10000字符”
“请问，你的论文什么题目？”
“对当代大学生信仰问题的研究”。
“我们这里有《大学教育论坛》比较适合发表你的论文。请把论文发给我帮你看看好吗？我们需要检测一下论文是否存在抄袭。”
李茂增停顿片刻。他想：自己从图书馆书籍上引用的那些算不算抄袭呢？
郑老师：“审稿不需要费用。请发送在线文件。”
李茂增把论文发送给对方了。
郑老师：“请耐心等等，我测试一下，粗略看一下。”
然后李茂增一边等待，一边浏览其他的网页。他搜索了《大学教育论坛》的网站，看到了编辑部的电话，用便签纸记下了。
三十分钟左右，对话框变蓝了。李茂增点开一看：“你的论文有点问题，重复率超过30%，修改后，可以发表，但是太长，能否压缩到5000字，这样正好是两个半版面，发核心期刊15000元，我可以给你优惠到12000元，发普通刊物2000元，我可以优惠到1500元”。
“核心期刊是否可以再便宜些？”
“《世界教育研究》便宜。要3000元。”
“是核心期刊吗？”
“以前是，但今年不是了，而且你谈的信仰问题不太适合读者的口味儿。”
李茂增赶紧通过网络搜索，郑老师说得不错，《世界教育研究》已经不是核心期刊了。
对话框里郑老师说：“你需要什么时候发表？”
李茂增不假思索的打字：“越快越好”。
那我们安排6月份发表，七月份准时把刊物用快递发给你。
……
李茂增还是犹豫不定。对话框又蓝色了。
“你按要求修改论文吧，再见。”对话框变灰色了。
李茂增开始抓紧时间对论文修改，他细细看着自己写的东西，越来越感觉论文是应该修改的。经过修改的论文更加简明扼要，通顺好读。他感觉中介的郑老师可能真是内行，就是那种专业人士，经他指点自己的论文修改的比以前好多了。但是12000元的版面费实在太多了，他真舍不得。
烦恼中，他看见了电脑桌上那张记着编辑部电话的小纸片，于是他拨通了那个电话。电话竟然通了。对方说自己不管收稿子的事情，给了他另一个电话号码。李茂增把新的号码记在纸片上，挂了电话。接着打通了新的号码。
“喂，你好，你找谁？”
“你是《大学教育论坛》编辑部吗？我想问一下你们的投稿信箱，给贵刊投稿。”
“喔，是daxuejyluntan@163.com，你发过来的时候写好作者简介和电话号码。我是王刚编辑，我看了稿子就会联系你的。再见！”
李茂增立刻把修改后的论文发过去了。第二天得到了王刚编辑的回复。论文已经通过检测，重复率达标，准备6月份上半月发表。需要版面费15000元。后面是银行转账的账户号码。
这个价格更加离谱了。李茂增没有马上答应。他打开QQ又来联系郑老师。郑老师在QQ上给他留言道：“修改完论文以后以附件形式发给我的QQ信箱里。”
李茂增打字：“你好，您好。”郑老师的头像灰蒙蒙的，没有反应。无奈，李茂增把修改好的论文发给了郑老师的QQ信箱。不一会儿，来了一封离线文件。李茂增点了“接受”。打开一看是一封录稿通知，上面有大学教育论坛编辑部的公章和电话号码。电话号码就是王刚编辑的那个。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了郑老师却是专业人士，他在王刚编辑那里有面子，可以给版面费打折。也可以解释成他们是一个互相联系的诈骗组织，他们勾结在一起欺骗急着发表论文的老师们。他的心乱了……
二
这几天，学校的网站上揭发出某某副教授的论文抄袭的事情，在学校引起不小的轰动，学校准备处分这个副教授。这让李茂增很担心，他的那篇论文虽然经过了修改但是抄袭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虽然没有超过30%，但是总归不是完全原创的。再就是那个中介郑老师一直不在线。当时也没有留下他的电话，总担心他骗走钱，而不给发表论文。一贯过着淡漠生活的李茂增副教授心焦起来了。
昨天科研处下发了通知：学校以后要对教师们发表的论文进行学术不端问题的检测，凡是重复率在25%以上的，就定为抄袭，在评定技术职称的时候不但是不能加分反而要扣分。这让李茂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那篇论文重复率没有超过30%，是否没有超过25%呢？他心里没底。如果发表了，是否能通过科研处检测呢？不。还是自己先悄悄地检测好了再交上去，这样比较保险。于是，他在淘宝网上找了一个专门检测论文的店铺，把论文发过去要求检测一下，检测一次10元钱，检测的结果是：李茂增的论文重复率23%，他的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还行，能通过检测。
叮铃铃……手机响了。李茂增以为是中介的郑老师，他赶紧躲到厕所里去接电话。其实他没有必要躲起来，他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这一个阶段神经很紧张，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
“喂，你好！”
“老李，你有时间吗？咱们见个面，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原来是前妻。听声音她很悲伤，什么事情呢？他们约好了，在小区门口的小饭店见面。
李茂增穿上外衣，急急忙忙地下楼，来到小饭店。前妻和女儿咪咪已经等在那里了。
“爸爸，我妈妈和那个老板离婚了，我们被赶出了他家。呜呜……”女儿一边说，一边哭。李茂增顿时明白了。
他对前妻说：“回家住吧，我说过，我那里是你永远的家，你们什么时候想回家都可以。”
可是前妻不愿意回家住，她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回你那里算怎么回事啊？咪咪跟爸爸回家吧。妈妈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等有了安定的住处，妈妈在回来接你。”说完，她俯下身来，亲亲女儿，扭头走了。
李茂增没有拦住她，李茂增知道拦不住她，她总是自以为是，她骨子里瞧不起李茂增。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呢？无非是和那个老板的财产纠纷，还有工作问题、住宿问题，叫她去处理吧，该回来的时候，她就回来了。
李茂增拉着女儿的手说：“走，我们回家去吧，明天你还得上学呢。”女儿很乖，顺从地跟着李茂增回家了。回家以后，李茂增催促女儿洗脚洗脸，然后睡觉了。这里本来就是女儿的家，这里有女儿的房间，虽然李茂增和妻子离婚多年了，但是他家里一直保持着以前妻子女儿在家时的模样，潜意思里他一直感觉妻子和女儿会回来的。
女儿的回来给李茂增的生活增加了许多情趣，他每天给女儿做饭，送女儿上学，接女儿放学，给女儿辅导功课，渐渐地把论文的事情冲淡了……
女儿的学习在班上是中上水平，女儿聪明听话是个很乖的女孩。这都是前妻教育的结果。李茂增看着女儿的一切，更加想念前妻。他想和前妻通个电话，了解一下她现在的状况，但是前妻的手机总是占线，总在通话中。看来她真得很忙，没有时间接他的电话。
星期天，女儿说“爸爸，我想去儿童乐园玩。”
李茂增说：“好的，我们去。”于是李茂增暂时忘记了许多烦恼，和女儿一起去儿童乐园玩了。她们坐了过山车，开了小火车，玩了碰碰车，玩得十分开心，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回家……
叮咚！门铃响了，送快递的来了。打开一看，原来是《大学教育论坛》来了，好厚的杂志呀，足足250页，赶上一本书了。李茂增急切的打开杂志，在目录上找到自己的论文。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收到杂志了，没有被骗啊！
看着看着，李茂增发现不对劲儿了，怎么这本大学教育论坛的后面还印着“杂志”两个小字，这有点不对啊，难道这本期刊的名字叫《大学教育论坛杂志》；不是知网上的《大学教育论坛》？他的头突然变大了。立即打开电脑，上知网上搜查本期《大学教育论坛》的目录，结果如他所料，本期的《大学教育论坛》上根本就没有他的论文，他拿到的《大学教育论坛杂志》不是真正的《大学教育论坛》，是一本假冒伪劣的期刊。连普通期刊都不是，不是国家正式的出版物，而是非法的刊物。他受骗了！突然间他明白了，国家级的核心期刊怎么会是花钱就能发表论文的呢？那期刊的质量怎么能保证呢？《大学教育论坛》是多年以来的优秀期刊，怎么会允许一些人买卖版面呢？他感觉自己是傻子，让发表论文的欲望冲昏了头脑，这么轻易就被骗了！
他打开QQ，想找那个中介的郑老师理论，但是人家不在线，他打了许多问号，对方就是不回答。他当时也没有留对方的电话，没法联系对方。快递上也没有写对方的详细地址和电话，只写了北京市。北京那么大，他到哪里去找呢？
什么？认倒霉吧？李茂增实在不甘心。他感觉自己一个大学副教授，不能这样轻易就被人骗了？这骗子也太猖狂了，一本刊物一期就有200多篇论文，每篇12000元版面费，这是多少钱呀，少说也有180万元，一年12期，这是上千万啊！这也太多了，骗钱都骗疯了，我们这些安于本分的教师要讲多少课时才能赚180万元啊！这还有公理吗？
可是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那个骗子，毕竟自己找中介发论文也是一种非法的行为。于是他决定自己暗暗地调查那个骗子，查那个自称“郑老师”的人。
他看一下手表，五点了，先去接女儿放学，然后再想办法整治那骗子。他骑上自行车出小区的门口。
李茂增用化名注册了一个新的QQ，他加那个郑老师为好友，谎称自己要想发表论文。果然，那个郑老师上钩了。李茂增说，自己是一个小学教师，在一个偏僻的农村教学，这里没有工商银行的网点，更没有其他银行，只有邮局，希望对方提供地址，以便他按地址汇款。李茂增说的很真实，连自己都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的说谎能力是这样强，对方竟然相信了他，发来了一个地址：北京市昌平区辛提路小羊圈胡同20号王刚。
李茂增拿出上次汇款的收据，那里的户名也是王刚，这就对了，其实这个郑老师和王刚是一伙的。他们是专门利用教师们想发表论文的心理，在网络上用虚假信息骗钱的。李茂增想：我决不能轻饶了他们。
国庆节长假，李茂增带着女儿出发了。他对女儿说，爸爸带着你去北京旅游，我们去看看故宫，爬爬长城，再去动物园看看熊猫。咪咪高兴极了。
三
北京车站到了，李茂增领着女儿随着下车的旅客流走出了车站。心里说，北京，你好，我回来了！李茂增的老家在石景山，自己感觉是北京人，对北京有着很深的感情。可惜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他从来没有回过北京。也没有回过石景山的老家。不过今天他想到石景山不是没有任何亲人了，他还有一个姑姑，就出嫁在石景山的后花园一带，他准备把女儿暂时放在姑姑家几天。
李茂增带着女儿，乘坐着地铁来到故宫，走进故宫的大门，就来到太和门广场，宽阔的广场，两边对称这一对铜狮子，金碧辉煌的大门有十八个门钉。继续往里走，就是太和殿。那造型独特、五彩缤纷的大殿让咪咪大开眼界。
“哇，好漂亮啊！”咪咪学着港台明星的腔调惊叹道。
李茂增说：“太和殿是皇宫内建筑等级最高的宫殿，也是紫禁城最高的宫殿。”他们来到宫殿的中央，看见了皇帝的龙椅。李茂增又解释说：“太和殿是皇帝举行节日庆典的地方。”
他们随着人群继续往前走，就是坤宁殿，只见整个宫殿小巧别致，独具风韵。虽然没有太和殿那种大气恢弘的气氛，但是也是独具特色，不愧是中国宫殿中的瑰宝！
咪咪说：“爸爸，紫荆城这么好玩，你怎么不早一点带我来啊？”
李茂增说：“以前你太小，还不懂得欣赏。以后你可以自己来。或者考上北大清华，你就可以随时来了。”
再往里走就是御花园了，御花园是个有奇花异草的地方，咪咪很喜欢，那里边亭台楼阁，嶙峋山石，石子画为路。有弯弯曲曲的树木，也有休息的小巧凉亭；有奇形怪状的各种雕像，也有奇异的山石假山。他们爷俩儿在这里流连了很久。
走出御花园，就是神武门了，神武门上高悬着“故宫博物馆”的牌子，对面是景山公园。他们找个石凳坐下来休息休息，顺便喝水吃点面包。咪咪感觉有些累了。
李茂增说：“咪咪，你累了，不如你去姑奶奶家住几天爸爸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休息一下，后天再去爬长城吧。”咪咪平时就很听爸爸的话，今天又确实很累了，于是就答应了爸爸。他们租了一辆出租车，把咪咪送到姑奶奶家。李茂增就搭着出租车直接去了昌平。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李茂增找一家小旅馆住下来。
天刚亮，他就起床了，胸中满怀着激情，似乎自己要做的是一件为民除害的大事情，他随便吃了点自己带的点心，喝了一些白开水，就从旅店中走了出来，坐出租车来到辛提路，下了车，问扫卫生的大爷：“大爷，您好，请问去小羊圈胡同怎么走？”大爷说，一直向前走，遇到十字路口往南拐，然后走一站地的样子在往东拐，打听一下就到了。李茂正谢过大爷，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当他按照老人的指点来到小羊圈胡同的时候，天气下起了雨，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雨伞，心里想：幸亏我想的周到，不然一见面我就是一个落汤鸡，人家还不是先看我的笑话吗？
这是一天东西走向的小胡同。东边是1号，那20号一定是向西走。于是李茂增就看着家家户户的门脸，一直往西走，边走边看，这是都是一些小铺子，卖百货的，卖服装的，还有杂货店，什么都有。比起北京城的繁华，这里就是个小镇。终于找的了20号，却是一家打印店。起得太早，打印店没上班，门窗被防盗门挡着。李茂增看见门口贴着一个纸条，上面写，今天不营业，有事情请打电话，后面是电话号码。李茂增打了电话，他说，自己有事情也找王刚。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他自称自己就是王刚。于是李茂增就说，我是来索赔的，你们收了我核心期刊的钱，却给我发表了一个非法出版物。我要求你们退款。王刚说，你胡说什么，我们是正当生意，从来没有欺骗过什么人，你小子是故意捣乱的，滚蛋，小心老子收拾你。李茂增不示弱，拿出那本杂志和汇款的收据。王刚不听他解释，一挥手，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一起动手，把李茂增暴打了一顿。李茂增被打得遍体鳞伤。他们又把李茂增拖上一辆面包车，扔到了小树林里。
不知过了多久，李茂增醒了，他摸摸手机还在，气愤之极的李茂增，他带着伤痕，躺在地上，拨打了110……
后来经过警方介入，破获了一个以发表论文为诱饵的诈骗团伙，李茂增报案有功获得退赔款项和奖励10000元，但是，教授职称还是没有评上，离婚的媳妇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还在学校闹得满城风雨的。
白雪飞听到这个消息，她非常同情这个李老师，决定帮助一下这个李老师，但是又怕李老师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这样贸然去联系李老师，会引起李老师的深度怀疑的，于是白雪飞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帮助一下李老师。
就在这个时候，学校科研处和人事处联合举办了一次教师座谈会。座谈会上李茂增和白雪飞都参加了会议。教师们提出一个最困惑的事情就是发论文，从国家职称部门的要求来看是对的，晋升副教授要求五年内必须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两篇论文，晋升教授职称要求每年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两篇论文。否则学院可以不予聘任。但是目前许多核心期刊发表论文都是有代价的。第一种是订阅一年的刊物；第二种是交版面费，第三种是出资赞助费。在这次座谈会上李老师通过朋友的介绍，认识了白雪飞。
白雪飞提出建立一个科研项目横向联合小组，负责各个不同项目之间的协作。项目可以联合不同系的教师一起做，发论文可以资源共享，她主动把自己编写的《有稿费或不收费论文发表地址》拿出来与大家共享，立即得到了教师们的热捧。上面都是一些核心期刊的地址，大部分是有稿费的刊物，有一些刊物没有稿费，却可以免费发文。这些刊物品味都比较高，需要论文有一定的创新价值。其中有《教育与职业》《中国职业教育》《职业教育》《统计研究》《中国经济问题》《会计之友》《财务与会计》《财会通讯》等等刊物。她说：“据我所知，目前这些刊物都是国家财政支持的，还没有市场化运营，所以都是有稿费的，即使有些没有稿费的刊物也不收版面费。上面有通讯地址和电子邮箱。”
科研处和人事处也给大家发放了《核心期刊目录》，让大家投稿的时候弄清状况，不要再上档受骗。散会后李茂增问白雪飞能不能帮助发表一篇核心期刊的论文。他说：“我那篇《新时期大学生的信仰问题研究》已经重新修改后，找到了北大核心期刊发表了，这一回是组织上给推荐的，没有收版面费。另外我还有一篇研究大学生就业教育的论文，你能否帮助我发表啊？只要是核心期刊就行。”
白雪飞说你把论文拿给我看看吧，如果论文足够好，有创新，观点正确，有探讨价值，应该可以帮助你发出去。于是李茂增将自己的论文交给了白雪飞。
四
随着信息产业的发展，教师们都有了一款手机，有了电子信箱。开完座谈会的第二天，李如雪打电话叫白雪飞下课以后来办公室一下。白雪飞想：“上课时间，李如雪一般是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这次不同寻常的电话，肯定说明有重要的事情。”
下课以后，白雪飞急急忙忙地来到李如雪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陌生人。李如雪介绍说：“这位是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张总，他来和我们协商共同出版21世纪高职高专教材编写工作的，我们开一个小型会议，商量一下细节问题，起草个协议书。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事情，办得好是双赢。”
张总说：“你们的责任是组织教师编写一套适合高职高专适用的好教材，我们是负责销售和推广这套教材，教师的稿费我们按照销售额提成。你们学校使用的教材，我们只收印刷成本……”
李如雪和张总是研究生时候的同学，大家都是熟人，于是很快就签订了合同，开始组织一套21世纪高职高专教材的编写工作。李如雪义不容辞的担任《会计原理》的主编；白雪飞则是《企业财务管理》的主编。欧阳博海担任《证券基础知识》的主编；纪志宏担任《电算会计》的主编；张秀娟担任《审计实务》的主编；张海涛担任《企业管理》的主编……总之主编都是教研室主任担任的，系领导也担任了部分主编。一般教师只能参编。最好的情况是当个副主编。
冬季，又快放假了，新的教材编写任务又布置下来了，这次是接受的是北京对外贸易大学的任务，编写《企业财务管理》教材，白雪飞成了出版社指定的主编，参编人员和副主编都由白雪飞来确定。袁华心里很犯嘀咕：白雪飞能让我当副主编吗？上次因为心直口快得罪了潘亚东主任，这次又因为心直口快得罪了白雪飞。如果白雪飞不让我当副主编，甚至不让我参编教材，那么我的教授什么时候才能晋升得上呢？
晚上，袁华吃完饭在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电视，心里琢磨着是否给白雪飞打个电话，关于写教材的事情，探一探白雪飞的口气。正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是白雪飞打来的，白雪飞说：“袁华老师，我打算聘任你来做《企业财务管理》的副主编，你意下如何？”袁华很感动，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好好，好的，我愿意，我一定和你好好合作。”
第二天，白雪飞找到袁华共同商讨教材编写中的一些事情，提到了东西方财务管理的不同，袁华说：“在讲授《企业财务管理》的课程中，发现教材中有不少错误，想写一篇论文，就是写不成文，哎，我就是文科不行，对数学计算我有把握，一遇到写论文就草鸡了。这一点还是应该向你学习呀！”白雪飞说：“这样吧，你把教材哪一页什么问题给我标出来，教材给我，我来写，写好了署名算咱们两个共同的创作，你当第一作者，我来当第二作者，你看如何？”袁华说：“那太好了，谢谢你了。”于是当又一个金秋十月来到的时候，袁华作为副主编的教材出版了，作为第一作者的论文发表了，教授评上了！真是三喜临门呀。她说：“白老师，我虽然年长你几岁，但是职场工作的经验却不如你。以前总是认为心直口快、气势上强硬就能在职场上取胜，你一来我就把你作为竞争对手，处处和你作对，没想到这次评职称却靠了你的帮忙。谢谢你啊。”
白雪飞笑着说：“其实你的竞争对手一直都不是我，而是你的个性，你总是不懂得向别人的长处学习，总是用自己的长处去和人家的短处相比，感觉谁都不如你，所以才会看谁都不顺眼。只要你善于向别人的有点学习，你就一定能在竞争中取胜。”
袁华说：“现在好了，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不用竞争了。”白雪飞笑着说“我不敢高兴的太早了，我们离退休还有十几年呢，谁敢保证你的竞争心理十几年里都蛰伏在那里啊！”
袁华说：“你真健忘，我比你大七八岁呢，再有三五年，我就退休了，哪里还有竞争的心啊？我现在只想退休后如何带孙子呢。”白雪飞很感慨地说：“我们这些50后都是让一次一次的运动给锻炼的，喜欢斗争，最喜欢人与人斗争。希望80后的孩子们不要养成竞争的习惯。”
袁华说：“白老师，你又错了，人类社会不可能没有竞争，就是猴子也要竞争猴王的地位呢，因为那是生育权，繁衍后代的需要。年轻的时候，欲望比较胜，竞争力强，如今老了，什么都成了过眼云烟了。”
这时候系办公室来电话了，通知所有参编人员报身份证号码和中国建设银行账号，说第一笔稿费已经到了系里。主编拿整本书的30%，然后再根据自己编写的数量拿参编稿费。所以，白雪飞第一次拿了近三万元稿费。欧阳博海也是这个数字。教师们高兴的就好像是过节一样。而白雪飞心里却隐隐作痛，因为她刚刚发现：《证券基础知识》这本书有两个副主编，其中一个是宋晓梅。凭什么啊？她一个只有大专学历的本校毕业生，凭什么就成副主编了？肯定是欧阳博海搞的鬼。而欧阳博海为什么要这样呢？
中午下班前，白雪飞去系办公室旁边的厕所里解手，听见有人议论：“知道宋晓梅为什么成了副主编吗？人家现在是在读研究生啦，欧阳博海帮助她联系的，厦门大学嘉庚学院函授研究生，听说还要转成教师编制呢，当团总支书记只是过渡一下子。”
另一个教师怪声怪气地说：“你们不知道吧，宋晓梅和他老公离婚了，孩子都没有要，叫老公带走了，她就没有真心和人家过日子，心里头就欧阳博海一个人。”
“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传到白雪飞耳朵里就不好了，毕竟白雪飞是一个正直的人，咱们不能无意中伤害了她。”
白雪飞蹲在马桶上，听着同事们的议论，心如刀绞，但是她不能发作，她要维护这个家庭的表面和谐，给正在读高中的儿子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等孩子考上大学，再来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不久，宋晓梅正式调入证券教研室，任副主任，并开始讲授《证券基础知识》课程。据说她一边讲课一边炒股，赚了100多万元。这时候，欧阳博海也开始将自己的资金以炒股为名单独进行管理了，每月只交给白雪飞8000元的生活费。他说：“投入股市是一种投资，生活费只是消费，要多投资少消费才对。”白雪飞也不争辩，她只是默默地节省自己穿衣服的钱，努力给儿子攒钱，准备送儿子出国留学。
白雪飞想：“儿子出国留学了，就会接受西方的思想观念，就会不在乎欧阳博海的再婚了，那时候，自己会选择和欧阳博海离婚，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自己也就解脱了。”她现在对宋晓梅已经不恨了。因为宋晓梅长大了，她已经懂得珍惜和照顾欧阳博海，经常做欧阳博海喜欢吃的饭菜给欧阳博海吃，上下班接送欧阳博海，但是从来不提结婚这件事情，她有足够的耐心在等待。等待着欧阳康宝考上大学。这一点上白雪飞很感激宋晓梅，毕竟宋晓梅也是为欧阳康宝着想的。
白雪飞在日记中写道：“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白雪飞知道自己不会爆发了，因为她和欧阳博海都岁数大了，经不起爆发带来的负效应了，但是她不想自己的婚姻死亡，她仍然爱着欧阳博海。她知道欧阳博海已经不在像以前那样爱她了，欧阳博海对白雪飞的和气和尊敬是亲情，不是爱情了，他们很久没有做爱了，甚至开始分居了。欧阳康宝还蒙在鼓里，他沉浸在自己的理想王国中……
五
在三月份阳光明媚的下午，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夏文海组织全体教职工学习《全国示范性高职浙江金融职业学院的经验》。他一边读，一边解释，他说：“以后我们学院也进入市场化管理模式，我们要把学生当做上帝，学生花钱来读书，我们学校和教师们应该具有服务意识，以学生满意为宗旨，给学习提供满意的教育产品……”
听了这些话，白雪飞很想不通，目前学生中存在着“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的错误思想，厌学很普遍的情况下，我们教师的教学工作要得到学生的满意，只能弄虚作假。学习上课不听讲，考试交白卷，还要毕业证书，我们能给吗？不给学生会满意吗？给了，那我们不成立买文凭的贩子了吗？白雪飞很费解。
这一天期末考试，系里安排白雪飞监考。考试卷发下去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男生给女生传纸条。白雪飞手急眼快抽了他们两个的卷子和小纸条，并把他们撵出考场。考试结束以后，白雪飞准备把考试记录和考卷交到系办公室去。
她刚走出考场就碰上两位作弊学生的班主任。这位班主任老师姓王，也是本系的老师。王老师说：“白老师，你慢点走，我求你点事儿。你能否在监考记录上写那两个作弊的同学是作弊未遂呀？这样按照学校的规定他们还有补考的机会。不然他们就连一次补考的机会也没有了。这门课就算零分了。你也知道按照学校规定，有一门课零分就不发毕业证的。算我求你了，这两个学生平时表现是很不错的。我让他们写份检讨送到你办公室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雪飞也只好答应了。她在考试记录上写上“作弊未遂，建议补考。”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儿呀，自己想坚持原则怎么就这么难呀？
这时候，手机响了，她看看来电显示是系办公室主任周明华打来的。周明华是一位男老师，他为人正派，白雪飞很敬重他。
“喂，周老师你好，找我有事吗？”白雪飞问。
“没有什么大事儿，想找你一起喝茶，谈点小事，我在校门口茶吧等你，你马上过来好吗？”周明华答说。
“好的，我马上到。”白雪飞想，正好自己也想找周老师聊聊呢。于是骑上变速自行车赶到了校门口的茶吧。
两个人点了一壶普洱茶，慢慢地品起来。一边品茶，一边聊天。
“白老师，我来咱们系工作快一年了，人事处和系里都要求我和你谈一谈，我就开诚布公地说了，哪里说得不对，你可以反驳啊。”
白雪飞笑了，她说：“周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呀？你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周明华说：“是这样，来喝茶之前，我看了你的评教成绩，两个学期都是优秀；你的工作总结我也看了，你在一年的时间里发表了五篇学术论文，几乎是每两个月就发表一篇，而且都是北大核心期刊；另外你还编写了一本教材、参与了精品课项目的建设。总之取得的成绩是非常突出的。你领导的财务管理教研室也是最优秀的教研室。关于这一点系领导和人事处都是知道的，全系同事们也是有目共睹的。”
白雪飞看他这么兜圈子，有点着急，就说：“周老师，你就省了这些表扬吧。我最烦人家当面表扬我了，你就直接谈谈我还有哪些不足吧。”
周明华干咳了一声，说：“那好，我就直说了。咱们学校吧，正在进行市场化运作，已经没有国家财政做靠山了。以后咱们学校的资金主要靠学生的学费和社会各界的捐款。因此办学理念上也要做出改变。有两点是我们要牢记的，一是教学为学生服务，就是说按照市场化办学理念，把学生看成消费者。消费者就是上帝。因此学校的一切设施、制度都是为学生服务的。学生交了学费，我们就应当提供优质的教学服务。二是学校以就业为导向，我们培养的学生要凭借在学校学习的一技之长在社会上找到工作，立足、生存。这叫做教学与市场无缝对接。这是我们的办学宗旨。只要我们的学生能够顺利地实现就业，学校的一切工作都要为此开绿灯……”
白雪飞突然明白了，周明华老师说的一席话都与自己郁闷的事有关。于是她说：“周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说那个毕业论文抄袭的学生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这就是我们教学的成功。毕业论文只是一个形式，不管是否抄袭的，只要有一篇给个分就行了；那个补考不及格的学生是订单班的，只要进了订单班就等于有了工作，学习和考试只是个过程和形式，我们教师的责任就是让学生顺利通过考试，拿到毕业证书，实现就业就行了。而教材和书籍出版也是实行市场化原则，只要书能够销售顺利，谁当主编就要看市场需要了，没有必要那样较真……”
“对对对。白老师果真很聪明，真是好鼓不用重锤呀！”周明华得意地笑着说。
“可是，我不同意这个观点。”白雪飞板起脸来说，“我认为这是教育的腐败，是教育的堕落，照此下去，我们的教学质量怎么保证？学校的学风怎么能正？总有一天社会上各个单位都会拒绝接受我们的学生。”白雪飞越说越激动，整个脸涨得通红。周明华吃惊地望着她。
白雪飞继续说：“不瞒你说，这一年来我发现学校的一些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什么参评教授让年轻的教师代考《英语》呀；什么花钱在网上买论文呀；什么弄假书号出书呀等等。真是太叫我失望了，没想到自己工作了多年的学校变得越来越不认识了！学校教师职业队伍中竟然有这么多卑鄙龌的事情！”白雪飞说不下去了，她眼睛中含着泪花。
周明华被白雪飞的情绪所感染，他心软了，不忍心再按照原计划的话题方向谈下去了。他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正直的人。其实，对学校的一些做法我也看不惯。但是我们再找份工作很不容易，我们也没有能力改变学校的现状，不如……”
“不如和他们同流合污算了，对吗？”白雪飞以咄咄逼人的口吻对周明华说。
“其实，跟你谈这些也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人事处和系领导让我找你谈的。”周明华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白雪飞擦干净了眼泪，勉强笑了一笑。说：“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感觉到你是一个正派的老师。我是为了学校的不正之风而气愤。今天有些失态，让你见笑了。”
周明华看了一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说：“白老师，那我们今天就谈这些，学校食堂开饭了，我们去吃饭吧。”
白雪飞说：“谢谢你，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来开导我。”
周明华说：“不用谢，其实我的很多想法和你一样。”他们边说边走到教师食堂吃了饭。谈着谈着谈起了本市各个大学的伙食情况。他们两个都以为本校食堂的饭菜又便宜又实惠，比其他学校好多了。这都是由于学校招生规模不但扩大和吸收社会捐款比较多的缘故。正是这一点才叫白雪飞更加纠结，从经济收入的角度讲，这个学校确实不错，但是把学生看成上帝、为了凑合学生毕业就降低对学生的要求，这种办学理念，实在叫白雪飞难以认同。她甚至想：自己可能不能适应目前学校的工作了，不如跳槽……
六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三年，对于白雪飞来说发生了许多大事：第一是喜事，儿子考上了美国哈佛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第二是一件预料中的事情欧阳博海和宋晓梅双双辞职下海开办了欧阳博海投资公司，欧阳博海没有提出离婚，他只是离家出走了。白雪飞懒得和他较真，她对欧阳博海的选择已经失去了兴趣。他们夫妻高高兴兴地一起送儿子上了飞机，就各自东南飞了！欧阳博海去公司忙乎去了。白雪飞给他带了一张需要每天吃药的清单，并嘱咐说：“把这个放在写字台的玻璃板底下，自己要记得吃药。”第三件事是学院成为示范性高职院校了，办学理念发生了巨大变化，白雪飞决定适应这个变化，继续在教育部门干下去。第四件事是白雪飞的技术职称已经成了教授，并且晋升为经济系副主任，主管教学工作。夜深人静的时候，白雪飞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换了一副灵魂，怎么可以这样平静地对待工作和生活的多重变故。可是忙起来的时候，她忘记了自己的内心，只是凭着感觉走，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白雪飞了，她没有以前那么单纯了，她是在努力地扮演一个母亲，一个坚强的欧阳康宝的母亲，她要挣钱供养儿子在美国读书，她要平静地对待生活的变故，不让儿子多担心，她要做一个坚强的职业母亲，而不是家庭妇女的母亲，因此需要格外坚强。
这一天，周明华对白雪飞说：“白主任，你现在是教授了，每年只要完成规定的两篇论文就行了，能不能在你发论文的时候，给我挂上个名字啊？我的副教授还没有评上呢。”
“什么？”白雪飞很诧异。她不敢相信周明华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要求在白雪飞看来也太过分了，这不是弄虚作假吗？周明华进一步解释说：“主任，我是说，我可以帮助你收集资料，帮你整理数据，帮助你把稿子用计算机打出来，这些我都很内行的，我做行政工作多年，事务性的工作难不住我，我就是没有新的创意，所以写的论文总是退稿。咱两年龄差不多，你都是正高了，我副教授还不够格呢！”
白雪飞终于明白了，作为办公室主任的周明华是不拿自己那外人，说出了自己没法拒绝的话，他这也是被逼无奈，不顾面子了。白雪飞突然有些可怜他了，一个大男人这样不顾自尊不顾体面的求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于是白雪飞顺水推舟地说：“好吧，我正好有篇论文写在原稿纸上，还没有来得及打印出来的，那家编辑部不收电子稿，就要纸质的稿件，你负责做三件事：第一校对一下表格里的数据，重新计算一次；第二把稿子打出来并排好版；第三打印六份，你一份，我一份，其他四份寄给编辑部，地址我给你。署名你第一作者，我第二作者。”
“好好，太好了，谢谢白主任，我如果评上副教授，一定好好谢谢你。”周明华很感激地说。白雪飞这篇稿子是自己深入工厂进行调查研究，取得数据后，回来反复测算的结果，就这样送给周明华有点可惜，但是自己在经济系做副主任，要有自己的死党，有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给自己捧场的知己才行。这一点自己还差的多呢。一篇论文能收买一个人心，值得。
后来文章发表了，稿费来了，奖励领啦，白雪飞都没有过问。周明华领来稿费和奖励都转账给啦白雪飞，他说：“白主任，我们亲兄弟明算账，经济收入是您的，我只要科研分数。”就这样白雪飞想：救人就彻底救活他，他一篇论文也不够用，不如连续给他发三篇，确保他评上副教授。于是，白雪飞有不动声色地写了两篇论文，统统给了周明华，都是周明华独立作者。果然这一次周明华副教授过了。发榜公示的那一天，周明华在文友酒家请白雪飞吃饭。同时把稿费打到了白雪飞的账户上。周明华说：“白主任，谢谢你的帮忙。这回我在老婆面前总算有话语权了。我老婆一直嫌乎我不是副教授。”
白雪飞说：“这容易，我最近申请了一个项目，你来参加吧。五年后你就是教授了。”
周明华赶紧给白雪飞敬酒。一边敬酒一边说：“太感谢了，真要是这样，我就太幸福啦！”
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吃饭的时候没有叫其他人。谁也想不到，他们一起吃饭的照片不久就跑到欧阳博海的手里了。来人要欧阳博海出钱买下这些照片，说否则将散发这些照片。欧阳博海说：“我和白雪飞已经分居了，你爱怎么弄，随便，我不会出钱买这个的。”
宋晓梅偷偷追出来，给了来人一笔钱，收下了照片。
她要这些照片有什么用呢？来人没有多想，连底片一起给了她。因为她给的钱太多了。她要底片，他只能给了。
那时候数字相机在市面上已经有了，可是这个偷拍者没有数码相机，他使用了照相胶卷，他还是一个落伍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