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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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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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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古井,苔痕旧梦

今日得闲,心里又积着些事,我便想起了友人曾经拥有的那方庭院和那条溪涧。

伴着一湖盈盈的碧水,车子驶入了清溪湖尾闾的峡谷口。溪涧傍着田畴蜿蜒而入,两侧峰峦叠翠,山尖笼着轻纱般的云雾。虽经夜雨滂沱,许是上游山塘拦蓄,涧流依旧温驯清泠,风柔气定。这溪涧不过三四公里长短,在谷口携着清溪村的炊烟竹影,款款注入清溪口水库的琉璃镜中。

村头水口处,二十余株红枫、苦槠、红榧等百年古树擎天而立,几年前重修的矮垛“庙下城”横亘其间,与左首溪涧的陂头共同守护着村子的葫芦口。城垣苔痕绵延嫩绿,野花寂寂,却不见蜂蝶,许是夜雨未消的缘故。堰坝流水如缎,菖蒲低伏。城墙内飞檐亭翼然,与回龙古庙相对。庙中长髯神像静默端坐,虽不知其神讳,但见檐角风铎轻摇,恍若梵音不绝。

“清溪原本先有寺,山坞入迁后为村。”据说明朝后期,清溪就有崇教寺,香火旺盛,清溪坑也就被名为清溪寺坑,现村中还留有该寺的石碑。大约两百年前,一沈姓先祖在谷内建起了第一座人居房,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形成了如今的姓沈、古井、麻坞口等三个自然村,统称清溪村,共有一百多户人家,近三百人口。

青石小径苔痕新,路旁农舍三两家。左首围墙庭院内红枫如盖,右首庭院敞开,两条小狗正逗着一只花猫,一只公鸡口里不知啄着什么,斜着翅膀绕着一母鸡“咕咕咕”地转圈,然后把嘴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母鸡便一口将其啄进嘴里,公鸡就趁机跳上了母鸡背,母鸡顺势趴下。这一幕正巧被站在门口的妇人看见,她便“咯咯咯”地笑,抬头见了我,面露羞色,就转身进门去了。

左手边的空地上,静默着几个蜂箱,有方形的,也有圆形的,我知道方形的是“洋蜂”箱,洋蜂产蜜量高,但蜜价低廉,圆形的是“土蜂”箱,则相反。

庭院边植有桃树、李树、枇杷,都已结果。青涩。枇杷和桃子毛茸茸的,李子光润。枇杷最大,李子略小,桃子才只有奶嘴般大小。墙角还有一棵樱桃,已经成熟,叶子嫩碧而润湿,一串串黄中泛红、红中透黄的果子在绿叶丛中探头探脑,如玛瑙垂珠。昨晚残留在果子上的雨珠在淡淡的阳光下晶莹剔透,欲滴未滴。我走上前,举起手机,一边拍照,一边细细端详:这树樱桃还没有被采撷过一颗,也没有一颗被虫咬鸟啄的,颗颗光鲜,粒粒靓丽,就想摘一颗入口尝鲜,忽觉身后几步外好像有个妇人站着,目光如线,便作罢了。

走过一段田畴,就到了友人曾经的庭院。这原本是村里的小学,三间教室,呈倒L字型,靠着村礼堂。庭院静寂,样貌依旧,门口那堵鹅卵石墙上还残存着一株蔷薇,展着两条嫩绿的新枝。当初门口老王的儿子小王向村里租来这座小学校开农家乐,生意清淡,便闲置着,我的朋友就转租了过来。他们改内饰,换家具,用鹅卵石在门口增砌了一堵一米多高的墙,下实上空,填进沃土,种上蔷薇,用竹筒树根做花盆,在庭院里养花种草,在房后的竹山脚下,网养鸡鸭,还在小王给的地里种菜,山塘里养鱼,夫妻俩期翼赏着一墙的蔷薇,一院的花草,晨看仙雾暮迎鸟,听雨涤尘共白头,在这小院里,在这青山绿水间,尽情地书写他们的情爱。但终究是心未皈依,不敌红尘羁绊,不久,这里就渐趋沉寂。人若心闲就到处闲,何拘城市与溪山?

离开友人曾经的庭院,我便径往村中的古井去。据说大旱年份,涧涸井不枯。走不多时,便见一廊亭——古井亭,两妇人坐在亭内闲聊,我便问:“古井在哪?”“喏,再往前走几步,那个五间头的门口。”我拐过一个墙角,便见一刻着“古井”两字的光滑石碑,碑旁就是古井。圆形的井圈用一般大小的鹅卵石围砌,每一条石缝都挤着细密的苔藓,却又长不出石面,就把每条石缝都给嵌满了。井圈上面盖着个栅栏, 我把它轻轻移开,但见清泉静寂无声,倒映苍穹。井壁的石缝间长着好几种碧草,不知名,我用手机扫了扫,却发现是一井的草药:形如羽状横长着的是赤车草,又称岩下青、坑兰等,具有祛瘀消肿、解毒止痛的功效。诸如这般喜阴喜湿的草药,古井壁上就有五六种,它们的祖先有的可以追溯到三亿年前的石炭纪,是穿越时空的“绿色精灵”。

“这眼古井多少年了?”我问一路过的荷锄老叟,他笑答:"打小就在"。古井不语,它是沉默的史官,唯见苔痕浅叠岁月。

身边,一只老鸭悠闲踱过;抬头,两只春燕默立屋檐;回望,几缕炊烟正在缓缓散入云霞,还有我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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