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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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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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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秋哪些年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麦收季节,关于麦收的一些往事一起涌上心头。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那时是人民公社时期,土地是集体的,各家的男女劳力都要到生产队干活挣工分。那时一个劳力干一天计一个工,计算成钱只有一两毛钱。麦子收下来除去留下麦种以后,剩下的分给各户。那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年月,一亩地麦子的产量不过二三百斤。那时分粮食主要按工分,劳力多的户分的就多。生产队分麦子的时候大人孩子都去看热闹,劳力多的户可以分到四五口袋,大约有四五百斤吧。我家只有父亲一个整劳力,姐姐按照女工算半个劳力,我们兄弟年龄小正在上学,父亲和姐姐虽然天天出工,但由于人口多,每年分到的口粮是整个生产队里最少的,父亲经常去的时候拿着几个粮食口袋,又拿着空空的口袋回家,我家几乎每年吃救济粮,成了村里数得着的穷户。记得有一年我全家分了八十一斤麦子,不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父亲拿着口袋到邻居亲戚家借粮食的情景,我终生难忘。

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已经分了地,到了麦收又喜又忧。喜的是麦子有了收成,麦子收下来以后,一家人终于可以吃上几顿白面馍馍,如果节省一点,至少可以吃母亲自己做的手擀面。忧的是一家人五六亩地连牲口都没有,所有的农活全靠手拉肩扛,辛苦可想而知。

记得那时的活计特别多。每户人家都有一块从生产队里分到的麦场,十几家甚至几十家的连在一起,像轧场、翻场、扬场等一些活大家都帮着干,非常热闹。不过因为麦子多,场地少,特别是遇到阴雨天,家家都把麦子摊开,因为麦子过界产生的纠纷也不少。

麦秋的活非常累人。先说割麦子,在鲁北农村,到了麦收时候,那时学校都放麦假,那时我十岁多一点,常常天不亮就跟着大人去地里割麦子。有句农谚:“麦子不倒,离不了棉袄”。经常天还不亮就穿着棉衣下地,父亲、姐姐、哥哥他们割四五行麦子,我只能割两三行,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落在后面。姐姐干活麻利,经常割到地头,再返回来帮我(我们叫“接趟”)。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那时的农村一天只吃两顿饭,常常要到八九点钟才吃早饭,如果赶天气,还要一气干到十点甚至中午才回家吃早饭。如果遇到炎热天气,钻在麦地里干活透不进一丝风,汗水不住得顺着脸颊往下流,衣服湿透一会又晒干了,干了接着又湿透了,穿着这样的衣服干活的滋味难以想象。有时出汗太多,就一趟趟去喝从家里带来的塑料罐盛着的凉开水,肚子涨得难受。

麦子割下来,还要运到卖场里。那时的交通工具开始的时候是独轮手推车,后来父亲请木匠做了四轮地排车。记得家里日子好些了喂了牛,干活用牛车。我家人口多,年年吃了上顿没下顿,根本没钱买牛,干活的时候全靠人。麦子割完以后,把麦子装在车里,由于离家远,常常麦子在车子上摞到四五米高,现在想起来足有几千斤重。装好车,父亲驾辕,我和哥哥在一旁拉纤,弟弟在后面推。有时路不好走,由于车高加上颠簸,不时有翻车的情况发生。这时又要把麦子卸下来,重新装车。还有车陷在坑里的时候,辛苦可想而知。

轧场的活也不轻省。等到麦子筛焦以后,父亲就带着我们拉着石磙一圈圈地轧场。轧场都选在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有时在中午,有时在屋后。那时温度都在四十度左右,轧场的时候,在石磙的木枷上拴上两根绳子,前头绑上一根木棍,一家人就推着木棍,拉着石磙,像一头老牛一样一圈圈地转圈。轧完一场通常需要三四个小时,父亲有时看我实在支撑不住,就喊我下去歇会。那时没有天气预报,看天气全一些关于天气的农谚,我至今记得一点,比如,早看东南晚看西北等。那时一个过一个麦季要二十多天甚至一个月,加上当时已是阴雨季节,干着活甚至轧着场不定什么时候就下起雨来,麦子泡在场里甚至被雨水冲走的情况都遇到过。我那时记得最深刻的是:母亲的眼泪以及父亲的唉声叹气,甚至情绪低落动辄对我们的斥责和打骂。

八十年代我上了高中,麦收稍微轻快一些,割麦子有了收割机、轧场有了手扶拖拉机。后来我参加了工作,父母年纪大了,把地交给在村里生活的哥哥弟弟耕种。那时到了麦收,我象征性的回去给他们帮帮工,后来全部实行机械化耕种,麦收的时候我连回去的年头都没有了。

如今我临近退休,孩子去了南方城市,麦收这些事已经成了遥远但难以忘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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