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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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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忆汶川
十七年,不过伤口结了层盐霜
掌心那道疤还在生长褶皱的山脉
每当五月风起
总能听见
黑板擦在教室的裂缝里
来回擦拭未写完的方程式
钟摆停驻的教室依然悬浮
半截粉笔卡在坍塌的时空
我看见瓦砾堆里游出书包的鲸群
用铅笔芯在预制板夹缝中
画下歪斜的求救信号
那时我们的膝盖在钢筋上生根
血锈渗进担架纹路
结出暗红琥珀
十五朵伞花刺破云层时
有蒲公英种子落进地狱的裂缝
在尸骸旁开出倔强的春天
如今新城长出钢铁的茧
而我在暮色中数着霓虹灯
每盏都是当年废墟里
未凉的萤火
六百七十九个黎明
正在岷江深处泛着磷光
那些被混凝土封印的姓氏长出年轮
幼苗穿过纪念碑的裂缝
十七年足够让泪水结晶成暗河
流经每个幸存者干涸的瞳孔
灌溉永不钙化的记忆
此刻我的影子正穿过钟楼裂缝
钢筋编织的街道突然抽搐
一群野草向钢筋鞠躬
废墟上新的苔藓突然开口
喊出六百七十二个沉默的姓名
月光漫过断裂带时
所有尘埃都轻轻举起手电筒
为永远十四岁的少年们
照亮回家阶梯上
潮湿的粉笔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