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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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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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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联圩到丙子铺

“圩”有两种含义:一种是沿湖沿河低洼区防水护田而筑的堤坝。一种则指村居,同“围子”,围绕村庄用土石筑成障碍物,或挖掘深壕宽沟,围在里面的村庄就叫作“圩”。

从古至今,合肥有不少地方使用“圩”作为地名。如淮军名将的故居刘老圩、张老圩、周老圩、唐五房圩;李鸿章侄女婿张文燕在肥东建起的“花墩圩”;相传为庐江八景之“青帘渔火”所在的杨柳圩;曾是“项羽谋士”范增练兵场和养马场的郭家圩、亚父圩;有着大孔祠堂、打夯歌等灿烂文化的“鱼米之乡”大圩……这些“圩”大多承载着合肥这座古城的悠久历史,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千年文脉和珍贵记忆。

合肥地铁一号线的终点九联圩,位于巢湖岸边,本就是极为平坦的圩田地带,地势平坦,土地肥沃,适宜农耕。九联圩不远处,便是丙子埠,建村起集于清朝乾隆十一年,是年丙子年,故名丙子埠。丙子埠处在派河的入湖口,水路便利,有着丰富的水产,因而,丙子埠随后便逐渐成为繁华集市。2008年,遇城市大建设,大发展,改地名为丙子铺。

出地铁口,一路往巢湖方向,便踏上了从九联圩去往丙子铺的路。远眺与遐想中,不知不觉,仿若已踏入一场时光的对话。

城市化的巨轮在这片土地上滚滚前行,碾碎了往昔的静谧,却又在废墟与新生的罅隙中,惊起历史的尘烟,弥漫着浓浓的沧桑况味。曾经,这里是水乡泽国里的一片安隅。圩堤蜿蜒,守护着星罗棋布的稻田与错落的村舍。炊烟袅袅升起,那是人间烟火的质朴诗行,写满了农人的耕织岁月。老人们摇着蒲扇,在村口的老树下,讲述着一辈辈流传的故事,那些关于洪水与抗争、丰收与祈愿的传说,宛如岁月的根须,深植于这片土地的记忆深处。而丙子铺,往昔的石板路上印刻着商贾往来的辙痕,客栈、茶馆、杂货铺林立,喧闹声中是市井生活的繁茂,是南来北往过客的匆匆步履交织而成的生活长卷,每一块石板、每一扇旧窗,都藏着一段被光阴摩挲过的故事。

如今,城市化的浪潮汹涌袭来。九联圩周边,林立起高耸的塔吊和崭新的楼盘,宽阔的马路如丝带般穿过曾经的农田,现代化的工厂取代了传统的农耕作业。丙子铺也在变迁之中,旧有的屋舍被推倒,古韵悠长的老街逐渐被规整的商业街取代,时尚的招牌和崭新的店面闪烁着都市的霓虹。那些古老的痕迹在机械的轰鸣中渐渐隐退,像是岁月被仓促合上的书页,只留下些许残章断简,供人凭吊往昔的风华。

然而,在城市的建设进程中,偶尔闪现的历史残片依然能刺痛怀旧者的心灵。或许是在某段新筑堤岸旁露出的一块刻着模糊字迹的古碑,那是前人治水的记录;或许是丙子铺旧址上残留的半扇雕花窗棂,在崭新的建筑背景下,孤独地诉说着雕花里锁住的旧时光。又或许是高楼崛起后留下的尘土淤泥,已化作小山,种上了青翠欲滴的各种蔬菜,在凛冽寒风中生机勃勃,茁壮成长。

视野中的这些遗存,如散落的星辰,在城市化的浩瀚夜空里,倔强地闪烁着微弱却持久的光,它们是这片土地灵魂深处的记忆符号,是历史长河奔腾后沉淀下的文化金沙,承载着智慧、汗水与情感,即便在城市繁华的喧嚣之下,依然散发着穿透岁月的魅力,让每一个有心者在这新旧碰撞中,会触摸到历史的沧桑质感,陷入对岁月流转、时代更迭的深深思索之中。

似脚下的路,走过春光,听过夏蝉,沐过秋月,转身又遇一场冬雪,如此,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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