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古城记

对于要去的大理古城，我们提前做了旅游攻略。古城嘛，至少要有东西南北四个门，这在古代的中国大致是一样的。大理古城亦然。东门可以感受到古城的宁静和古朴；西门游客较多，很多旅游团队会从这里入城；游客最多的地方要数南门，一路向北，可以参观杜文秀府和市博物馆，还有五华楼；北门较为安静，可以去往三塔景区，还可沿坡直达制高点，从此俯瞰全城。

据史书记载，大理古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武帝元封二年，西汉时就在大理地区遥置叶榆县，历经朝代和政权的更迭，大理在称呼上也多有改变。而古城的修建则始于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从纳入中原王朝辖治到古城的修建，中间隔了近1300年。古城规模壮阔，方围12里，城高7.5米，厚6米，四向各有一座城门，城门之上设有城楼，有军队戍守。

我们听从了同行者的建议，决定从南门进入，理由是这里景点最为集中，方便游览。同行者的建议也有盲从的意味，并无新见。其实，如果时间允许，最理想的还是搞个深度的旅游。住下来，慢慢地走，慢慢地看，慢慢地品，慢慢地悟，走那古城的角角落落，看那古城的方方面面，品那古城的层层次次，悟那古城的来来往往。但因为是团队，也就减少了个性的自由度，我们的古城之旅可能因此少了一些周全与深度。与团队相比，我更愿意是孤独的一个背包客，海角天涯自由地去浪迹，去自由地游目骋怀。

从个人层面来讲，从那个门进入古城并无实质区别。攻略不欺余也。南门的人无疑最是多的。我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些成语：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成群结队，人山人海，宾客如云；人才济济；林林总总，数不胜数，多如牛毛，漫山遍野，堆积如山；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五颜六色，五彩缤纷；千变万化；见多识广；浩如烟海……个人积累的成语有限，我穷尽了我的积淀，但似乎也不能用成语描述对大理的初见。这是旅游者比较相通的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因为兴致，便膨胀了想法和心喜。心要缩小，喜要降维，还是需要时间和体力的。

心想，这些满街的人里面，除了当地的土著以外，其它的应该就像我们一样的外地游客了。我仔细地观察着人们的穿着，认真地辨别着来往人的话音。除了当地醒目的土著民族白族服装之外，其它的人的穿着大都是没有鲜明印记的，穿的休闲，穿的舒适，肩上斜背兜的，这大概就是游客了；人们的神情更是不会骗人的。当地人大都行色安然，从容地为生活奔波；而外地的游人则是一身的悠闲，他们四处张望着，眼睛有些不够用的。他们的神情从头到脚都是慢的，松的，轻的。且不说白族与汉族在长相上的差异了。这么一路地看去，哪是游人，哪是土著，便不难分辨得出了。

游客最多的地方要数南门了。一路向北，可以参观杜文秀府和市博物馆，还有五华楼。单据这些名字，你就知道我们选了南门进入古城，似乎是有附庸风雅之嫌了。

进得古城，方知洞天。古城里面有大量明清古建，因为修缮及时维护得当，一时也不能分辨得出哪是原版哪里新型了。除了明清的古建以及新仿的古建，还有不少民国时期的建筑。我曾经在图书馆翻阅过《民国建筑学文献汇编》《中国建筑》等专业著作，对中国建筑有着最为门槛式的粗浅的了解。今次也恰巧有一点的用场，便觉比其它人更是有味道。

作为特定历史时期中外建筑艺术的缩影，民国建筑普遍采用砖混结构，风格更是多元，或传统，或现代；或古典，或宫廷；或民族，或西方，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书院、寺庙、教堂等点缀其间，让人恍忽间回到了往昔的岁月之中，竟有时不知今夕何夕。古城的布局有着明显的白族建筑特色，南北城门相对，东西城门相错；南北轴线不居中，城中心偏西。古城的设计与中原古城比如北京城的设计有明显的不同。我们难以知道当时古城的设计师是谁，但从古城的布局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一个白族人。登临苍山之巅，俯瞰大理古城，文献楼、南城门楼、五华楼、北城门楼自南而北，一字排开，巍峨了雄壮，旷达了胸怀。

文献楼，它位于古城南门之外，是一个两层歇山式土木石结构的镝楼，楼额高高悬挂“文献名邦”的烫金匾额，镝楼之上有大理名人周仁撰写的长联。上联：溯汉唐以还，张叔传经，杜公讲学，硕彦通儒代有人，莫让文献遗风暗消在新潮流外；下联：登楼台而望，惊岭夕阳，鹤桥小路，熙来攘往咸安业，但愿妙香古国常住于大世界中。

五华楼位于大理古城中心，为古城内的地标性建筑，连同台座，可分四层，上有钟楼和鼓楼，历史可追溯至1200年前。古朴典雅，体现了大理建筑的传统特色。据史载，南诏王劝丰佑在位期间，为了会见云南夷十六国酋长而建造五华楼。楼高百尺，可容万人，占地15里。古时贵宾至此，便会钟鼓齐鸣，十分地排场。由于多次战争和大地震的影响，五华楼经历了多次焚毁与重建的过程，最终形成了我们今天所见的样子。不过，新建的五华楼比南诏时期的五华楼规模小了许多，只能说是具体而微了。历史滚滚向前，但古建却有时会缩水。同是历史的一部分，却因原因种种而相措了方向和规模。想来，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登上五华楼，可以俯瞰整个大理古城的风光，感受古城的历史气息和文化底蕴。不仅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更是一种文化和历史的体验。楼内的照片，无一不是白族文化的真实写照。它承载了丰富的历史和文化信息，对于研究大理国的历史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在此举办的各种社会文化活动，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促进了白族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发展。

南城门建于明洪武十五年，清康熙四十年云南提督偏图曾题字“文献名邦”四字，现已不知所踪。如今城门上的“大理”二字，是1961年郭沫若先生到此游览时亲笔所提。先生作为中国文化巨匠，所题之字遍及全国，如“中国银行”“故宫博物院”“黄帝陵”“沈阳故宫”“龙门石窟”“杜甫草堂”“华清池”等等。从南到门，自东而西，中国著名的文化和教育机构都留下了他的墨迹。大理的博物馆，我们没有前去。现在的博物馆，有时会给人一种浮夸和竞争的意味，削弱了某种真实性，也便不再前去。与陈旧的实物相比，我们更愿意看到鲜活的大理古城。

城中有一条大街贯穿了南北。街道两边古建林立，是一个个相连的店铺，商业化的气息浓郁。街边有售卖大理石制品、扎染、草编等名特产品的店铺，也有售卖千篇一律的旅游文玩的。我们在商海中搜寻，搜寻我们所需。赫然，一家白族饮食店映入了我们的眼睑。店铺不大，南北约有3米，里进约5米，是一家普通不过的店铺，斜插出一面旗子，上绣“饵块”两字。今次是我们的鼻子当了先锋，饵块的香味诱惑了我们。一个白族老婆婆，穿着一身洁净的白族服饰，正在门面里忙活着。铺板上摆了一些白色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撂起来，成了古城的女墙。见有人来，老婆婆起了眼。虽然年纪大了，但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光。老婆婆微微一笑，回去柔柔地喊了一声，里面的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花枝招展的。她说的可能是白族的语言，我们凝了心去听也没有听出所以然来。于是便面面相觑，笑了。那个小姑娘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应回了我们的眼光。

“这是饵块。”那小姑娘笑靥如花。我们从她身上，看到的是整个春天。

饵块，我是知道的。它是云贵地区的一种传统的食品，用优质大米制作而成。 选用优质大米，淘洗和浸泡后蒸熟，放入碓窝中舂捣成面状，搓揉成不同的形状，或砖，或饼，或丝，或片用带喜字、寿字、福字等图案木模压制，可烧、可煮、可炒、可卤、可蒸、可炸等，风味各异，久食不厌。

亦可加入其它食材炒制，色彩更是丰富，味道最为独特。

商业街的喧扰渐渐远了，北门渐渐地近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耳边又增加了一种声音，我们的嗅觉里又有了更深的味道上的丰富。我们搜寻着，柳暗花明处有了答案。那是城内到处流淌着清澈的溪水，那是家家户户里飘出的花香。溪水淙淙，让我们的内心比刚才清静多了。这溪水，到处可见。它们一个个都害羞地隐在了古朴典雅的白族传统民居里面，内敛而不张扬，像极了它们的主人。

那花品万般，万寿菊、鸡冠花、百合、格桑花、石竹、风铃草、鸡冠花、红叶、紫柳、玫瑰红叶、玫瑰、薰衣草琳琅满目；那花色千般，或红，或蓝，或白，或紫，或靛，或黄，或青，或翠，五彩缤纷；那花香百般，或甜美，或浓郁，或浓烈，或淡雅，或迷人，或清新，或芳香，或清香，不一而足。整个大理，不，是整个云南，整个中国都浮现在了花海之中。所谓“家家流水白家院，户户养花白族庭”。

同样的一条街，同样的一座城，街北和北门相比繁盛、喧闹的街南和南门，显得是那么的古朴而宁静，流水与庭花。

有人从菜市场卖菜回来，芹菜，萝卜，青椒，还有活鱼一条。两手提了，荡了双肩，轻轻慢慢，慢慢轻轻，进了一户庭院，大门朱红透着威严，铜钉闪烁古朴，庭院巨大，石板铺就。一只小狗迎了出来，盯着我们看，又旋即跑出了家门，只探出了一个头。花猫躲要树阴里懒懒地伸了一下腰，微微的双眼又悄然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