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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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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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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人

那年爹娘帮我做了手术,那年卖了三亩辣椒,爹娘的腰比秋天的露水还沉,可他们脸上没秋天的霜,他们笑得可开心。

我不敢笑,因为嘴上有一处兔子一样的唇裂,虽然我是属兔,可是我恨死了兔子这两个字。

家里连狗都没有,因为没有个像样的门可以让狗名正言顺地来跟人抢吃的,哪怕是剩饭也没有,我保证我们家从未有剩下过饭。狗,只能饿死,因为它不会跑去别家讨吃的,死心眼儿。所以我家直到如今不养狗。

可恨的兔子倒是有一窝儿,还是圈在兔子井里头,红红的眼睛的就有两只,很白,乖巧的样子仿佛就是来衬托我的丑陋和笨拙的。父母从不让我喂兔子,生怕我会打死它们吧。弟弟很好,从小喜欢这些不知所谓的小动物。

果然爹娘知道我恨兔子。

足足三亩红辣椒,他们都不眨眼,换来蓝蓝的钞票。他们说那窝兔子留着给你弟交学费,换粮票。

我开心地笑了又笑,比白白兔子还像兔子,也有两个好看的门牙。

爹娘也笑了,和我脸对脸的笑,再不避着我。

弟弟也笑了,估计他在想他的兔子们保住了。

医院的墙和床单一样白,白大褂里面有红领章和好看的军装,我果然被这些白衣天使治好了,我的唇留下一道浅浅的明亮的疤,我的心也缝好了,而且不觉得有疤,柔软地想我最喜欢的男同学。

谁让他对我笑过呢?那不是嘲笑,我知道,就连我好看的门牙都知道。

他考上了医学院,就是我辍学后第三年。

我已经不能忍受只在梦里呼唤他的名字了。爹娘说我傻,他们从未说过我有毛病,可是为什么一致地说我傻呢?我治好了唇裂,不就是最俊的姑娘吗?邻居都这么说的。他们也总是在跟着点头。难道点头也能养成习惯?

我去过他们医学院,连他们男生宿舍都去过,我洗了一天的衣服、鞋袜、床单、被罩,连另外三个室友的大件都给他们洗了。把宿舍外面大杨树的缝隙都挂满了,路过的同学们和另外三个室友都说我好看,特别是笑起来。

我第一次知道付出的感觉是如此美好,这就是诗人说的那样吧——当你毫无保留地做事、思想、喜欢时,汗水比泪水多时,不要怀疑,你是幸福的……

爹娘再不反对我追求自己想要的,再没有说我傻。

直到我对他们说,把我嫁了吧,只要那个人足够爱我。

我如愿以偿,我的男人结实又憨厚,他的胡子像森林一样,足够我在里面奔跑欢笑,他甚至幽默地为了我谢了顶,就为了让我摸摸他身上最光洁的地方,他说人的心都是先从这里封闭起来的,后来才能做出瞒天过海的事,他留着这一块给天,也是给我,他不留余地给自己。

我又一次感受到付出的欢喜,我为他生了两个儿子,甚至不惜冒着违背天意的危险,在他们两个小小的囱门合拢之前许下诺言。

现在世界上已经有三个男人认为我是最美丽的女人。

为此,我将好看地笑到门牙不再坚持好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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