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断章

我的爱装不下整个黄河

我只能爱壶口瀑布

万马奔腾至悬崖，义无反顾的一跃

我的爱装不下万里长城

我只能爱山海关

那高高昂起的龙首

阵阵嘶吼，君临天下

我的爱太小，装不下

整个中国的河山

也装不下三秦大地

我只能爱礼泉。九嵕孤耸

俯瞰关中。泔河蜿蜒

东流渤海

礼泉还是太大了

我的爱装不下

我只能爱九嵕之阳、泔河之阴的凹底

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村庄

爱父兄流过汗、流过泪的黄土地

爱守着老井、公墓的老人和儿童。还有

       不离不弃

绕着空院子飞鸣的燕子和麻雀

和我一样地

孤独、落寞而忧郁

爱消失了的小麦、玉米，棉花

黎明的鸡鸣，黄昏的狗吠

爱茅屋檐头升起的草木味的炊烟

爱耳聋眼花，坐在轮椅上的老母亲

时不时陪着已逝的父亲、哥哥、祖母

自言自语地拉家常

爱弯腰弓背，拄着双拐的白菜嫂

在寒风中捡拾柴禾

爱九十多岁不服老的大伯

背上驮着如山的羊草

爱当兵复员，回乡创业的曙光兄弟

收养二百余亩无人认领的荒地

爱吼着秦腔

       在最后的田园中辛苦劳作的每一个乡亲

每次回到凹底小院

默对老母亲，我就羞愧

我的爱如此狭隘

为了爱得更多一些

我只能断章，裁剪

并把心里装不下的爱

放进梦里

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一个一个，一遍一遍

细数，回味

任泪水打痛前行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