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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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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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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颍州

三十多年了,我一次次地梦回颍州!

还是那些平畴麦浪,那些草舍村居。绵长的围墙,里面的青砖黛瓦还在吗?只记得东桥下的流水潺湲清幽。秋风飒爽之际,垅上的荻芦花开万朵,密匝匝压满沟埂地头。还有马路上的两行白杨树,漫随道路蜿蜒,消尽在天地那头……

当年游学阜阳,我并不完全知道,这一片萧疏袒露的土地,竟然沐浴过唐宋文坛的光辉。古城西北的一泓碧波,漾出一个柔美的名号——西湖。不过,一泓碧波只是我彼时的臆测,当年的颍州西湖哪有半点踪影呢?欧阳修尽道“轻舟短棹西湖好”,可我到哪里寻找你的“狼籍残红,飞絮蒙蒙”!

人说不远处的西边村庄有座欧公祠,来看时,却是几栋破败脏乱的瓦舍,已成为一个拴牛系驴的所在。欧公祠边的欧阳传人们,一如我的困顿迷惑,并不知道当下的光景与千年的欧阳修有多少牵扯,年年岁岁的黄土地,也不因为欧阳而多一份馈赠。为了衣食饱暖,让宗祠充作畜圈,说起来有辱斯文,想起来亵渎神灵,做起来却顾不了许多。我疑心“绿水逶迤,芳草长堤”的西湖,是否就被这世代的饥馑填平了?然后种上豆麦,苦度人生。

遥想当年,西湖四岸应是风土宜人之地,“黄栗留鸣桑葚美,紫樱桃熟麦风凉。朱轮昔愧无遗爱,白首重来似故乡”。要不然宦游四海的欧阳修,何以老迈之身,抛却故里,卜居于此?

唐宋文人莫过于八大家,而八家之中,唐代韩愈、柳宗元姑且不论,王安石身居宰辅原本无心于文,曾巩声名式微日久,老苏、小苏囿于三苏一门,余者,惟欧阳修与苏轼二人耳。如此一代文豪,竟然都结缘于颍州,真是始料未及。

考之东坡,宋哲宗元祐六年(公元1091年)八月,自杭州转任于颍州,次年三月又徙扬州,史谓“两年阅三州”。如此雪泥鸿爪,东坡本已司空见惯,而不能等闲视之的是引以为师的欧阳修终老于斯。东坡守颍仅半年余,却留有掘西湖、赈灾、祈雨等关心人民疾苦的政声。在相似的时空里,欧、苏二人都曾深深体味着颍州风情,冶游西湖,高堂凭眺,不一而足。

一帆轻发,流淌不息的颍淮之水啊!你送往迎来的万千行客,有谁能比得上欧、苏师生?一直到如今,你这文风流泽之地,都还让人感到那么温存。

颍淮之水毕竟流得太久了,数不尽的过客如今稀之又少。而十数年前,另一条铁流之河已然贯通颍州南北。我想,铁流之上可能已无欧苏一样的文人了,那么也好,多一些行商坐贾吧!让欧、苏故地的子民们丰衣足食,聊补他们千年未偿的夙愿。

我听说颍州西湖已经重新开浚了,想必还是那般“百卉争妍,蝶乱蜂喧”,那般“芳草斜晖,水远烟微”。我想应还有“一片笙歌醉里归”,只怕是“城郭人民,触目皆新,谁识当年旧主人?”

重现旧貌的西湖啊,又在期待些什么呢?期待着另一位欧、苏的访谒?

昨夜,又是故地重游。我的颍州啊,还有我的千年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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