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年
冬季苏北平原上的村落乡道,在寂静空寥数月之后,终究在年前,燃出片缕烟火气味,在朝阳的升辉下,萦飘在青绿色的田野间。
原本土灰或砖红的建筑,仿佛被年魅所感染,不知不觉中,披上了一层淡雅的喜庆之色,又不似过年时,门框屋眉对联的鲜红欲滴,恰是被那缕烟火味所熏陶,缓缓褪下近一年来的陈色,动静起来,梅艳起来。随着除夕脚步的一天天临近,烟火息气从田间地头、家前屋后腾燃而起,乡里也脱了棉衫,始而苏醒过来,活络起来。
大地间,青苗渐浓,白雪缀落点点,田野间一马清川。溪河也似苏醒,化开了层面薄薄的碎冰,冻僵多日的河水,舒展身形,孕育春日的汩汩东流势象。灰褐色的土地,冻泥化开,细水润泽至味,从地底腾起,滋养着麦禾的根茎。
树干在冬日中,不语不燥,几片苍黄枝叶,轻摇身肢,与北风耳鬓厮磨,窃窃私语,于是嫩绿渐染。年的气息捎来了早春的祝福,大树挺直了身躯,在村间,在田头,在沟旁,留出阳春垂柳的位置。
鞭炮噼啪,零星升起,好似敲响了迎年的鼓声,又如一盆碳火中熟透的黄豆爆裂,清脆而激昂,此时平原如碳,鞭竹似豆,年的烟火在升腾,在烤热。乍然间,豆响成串,硝烟飘散,乡道上一行迎亲队伍,踩着喜庆而来,满含憧憬和满足。大红的头巾,鲜色的外衣,在村庄和田地的注视下,越发花艳,唢呐声响,在天地和树梢间奏出一曲红尘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