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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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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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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跃

我们开车上路的时候,正是薄雾升起又散去的光景,那时,树上的鸟儿停止了鸣叫,院子里的猫咪,也不再发出婴儿般的呢喃。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路边的农田大片大片地向后延伸,黄色的麦秆如士兵接受检阅,拥在一起整齐地站立。几处红砖黑瓦的村庄,还未苏醒,安静得被绿色的大树搂在怀里。几只白色大鸟,展翅飞过一座座连成片的水域,风中似乎传出它们呼喊同伴的声音。

  车内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我知道,那是轮胎和路面在低声交谈,微风也时不时插进几句闲话。我用余光看向坐在副驾上的爱人,此刻她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也许梦中见到了去世十年的母亲,她的嘴角轻轻扬起,酒窝若隐若现。

  黑色的高速路面如一条黑带,穿过土地,跨越河流,太阳从东边升起,阳光正好,撒在叶子上,泛出一丝金黄。路上几乎没有车辆,我驾车看向前方,似乎想到了美国电影里的公路片。但眼前只有平原,汽车跨过洪泽湖湿地大桥,还是平原,没有山川,头顶上,一朵白云懒懒地浮现在天空中。

  大考山公墓,掩座在荒芜的废田后面,红色的泥土外翻,一排排黑色的石材墓碑,好似过家家的依次排列,逝者照片大多是红色,也有少数黑白照。接触到他们的目光,总让我感到一点悲凉。轻车熟路地来到岳母的墓碑前,爱人含着泪水,上前用纸巾搽去照片上的浮灰,岳母的眼神带着一股慈祥,还像十年前一样,一点未有变老,而我们又年长了十岁,行走凡间,心负惘然。

  火焰在黄纸和锡箔纸间腾起,伴随着一阵黑烟,脸颊部便感受到燥热,眼睛不知是烟熏或悲伤所致,两个人都是泪眼婆娑。爱人长跪不起,口中念念有词,诉说着对母亲的思念,间或也能听到,祈祷母亲在天之灵,对子女后代的保佑。墓地里,偶尔响起几声鞭炮声,又有新的逝者入土。周围大树上的群鸟被惊飞,盘旋在上空,发出一阵阵鸣叫,犹如白云下的风铃。

  岳父带着后找的老伴来了,在饭店的包厢里,我们搀扶他坐下。八十五岁的他,看不出老态龙钟的样子,退休前还是一名老干部,现在已经纯粹是一个老农民的打扮。他一直唠叨自家天地里的收成,还有这饭店里的肉圆,不是纯肉,自己的牙换了几个,嚼不动,鱼圆的鱼肉也不够新鲜。老伴瘦小身形,由于长年在田间劳作,皮肤黑中发亮,她向我们说着岳父的生活琐事,爱人和她的哥嫂认真听着。岳父有时也会发出笑声,把口角的食物残渣用袖子擦了擦。今天是端午节,最后的主餐,我点了几个粽子,算是完成了一种仪式感。

  饭后,没再逗留,驱车返回家里,有点乏困,一路上喝了几罐红牛。室外气温陡升,带上泳具,独自来到离家不远的梵跃游泳馆。馆内人不多,淡淡的氯气味,混在泳池的浅蓝水分中,身体便多了一份冲动。俯身下水,趴在水面上,池底的白色小块瓷砖,淡蓝色的直线,透过近视泳镜清晰可见。憋气练习期,我就想着这泳馆的名字,“跃”字能理解,可这“梵”字是一种佛教的意象,和游泳有何关联,两字相连又是一种寓意,我一直在深思其味,在佛境中,思绪也随水漂浮。

  泳毕回家,爱人帮我染发,自己两鬓的白发,渐渐占据了上风。镜子中的我,岁月把沧桑感意欲强行涂抹在脸上,抬头纹和法令纹如解放后的地下党,不再隐瞒身份,都正大光明地显出威信。灰色的染发膏,被一缕一缕地梳在发梢上,头皮传来凉快的感觉。夕阳从西边的窗户射进来,我闭上眼,任凭爱人的双手摆布,她在忙碌着,也在欣赏这自己的业余作品。洗头、染头,等待,再洗头,棉签沾点肥皂,祛除掉落在皮肤的染发膏,发根有几个黑痣,也被她误认为,搓了好久,直至我头皮发烫,她才认出罢手。

   夜晚,说了几句闲话,两人相拥而睡,气息熟悉。室外,弯月依旧,院子中的花花草草,静静地绽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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