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来到这座以火腿闻名的浙南城市,无论是站在婺江堤岸,或是转身在它的街边巷口,自己的皮肤,总会感觉到水汽那冰润的沁泽,甚至呼吸都是有点湿漉漉的,带着一丝淡淡的甜怡。
多雨的天气,像一个好发脾气的女孩,有时它是沁透的,如清凉无边,悄无声息地渗入肌肤。然而大多数时候,它是带着细丝绵绵,如情人般贴着你的面颊,仿佛在无声的诉说温柔的情话。偶尔也会风开雨注,雨滴落在树叶上,砸在石板地面,霑起豆大水泽,但这种情况也只是极少数,很似江南女子的脾气。
放眼望去,整个城市和乡野山庄,也犹如被荫汽抚摸了数遍,周身显出水泽通透的光润色系。于是次日北边山峰的腰间,便被白云似的雾气所包绕,风儿拱劲,纱雾逐渐向上堆积。远远看去,厚厚的绿色树木,好似软甸,严严实实地覆盖住山体,山峰的脖子上围着白色的丝巾,在蜿蜒的天际线下高高耸立,犹如人间仙境,过目难忘。
想起昨天在古城里,独自行进在灰砖黑瓦的建筑间,青石板的路面,道道刻纹,似乎诉说着历史的回响。天空开始飘雨,湿度在空气中缓缓上升,仿佛能嗅到透亮的清澈小溪,带来上天的芬芳。雨水时大时小,仿佛和游客开着玩笑。走累了,坐在木制的长排椅凳上,我看着雨丝变成雨水,顺着尖尖的屋檐落下,一首葫芦丝的乐声,弥散在十字巷口。老街的道巷上,侍王府的墙楼石狮,在灰色乌云下,透出了年代的沧桑和颓旧。附近的商户此刻也早早关门歇业,只有几只红黄相配的纸灯笼,随着风雨轻摇身姿。
远处的八咏楼,灰黑色的墙壁爬满了蔓藤,它稳稳地坐在高砌的石岩上,望向南边涛涛的婺江水,好像在雨水中思考那八咏诗的意境。穿越了数百年,岁月给它披上了一层文学的外套,它依旧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也许很多文人墨客,在它的墙楼吟诗作对,它早已习惯了倾听。
出城向北不远,便来到叶圣陶先生笔下的双龙洞景区。景交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上,白云悠悠,山林绿树成荫,立刻满眼被这浓浓的绿意醉了。山风清新,天气正好,山泉汩汩顺势而下,荡起洁白如婚纱的水珠。游客三三两两,山间褪去了节假日的喧嚣,像一个成熟妩媚的中年女子,安静地吐呐微湿的气息。
拾级而上,碑林排成一列,多少文人豪杰,在这里写下千古绝唱,字里行间,皆是对这一片山川河流的赞美。叶圣陶先生的雕塑背靠山崖,稳重敦实,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他深邃的眼神透过镜框,似乎在向身边的小学生,讲述中国语言的美,祖国河山的壮丽。
入双龙洞,须先平躺小船中,由绳索牵船进入,洞岩几乎贴面,那一刹,毛孔能瞬间感受到亿年古石的压迫感。数秒后,进入洞内,走下小船,溶洞的喀斯特地貌便呈现在眼前,乳钟石四处可见,以各种形态进入眼帘,也造就了各种景点。洞内气温陡降,湿度也明显高于洞外,脚下的石板湿漉漉的,不时有地下水汽从洞顶落下,坠入颈脖,带来一滴滴寒凉的刺激,那是溶洞之水对来者的问候。
在洞内射灯的指引下,攀过几处台阶,耳朵里传来轰隆隆的瀑布声,如战鼓不息,声音在洞穴四壁来回撞击,竟有一股气势如虹的壮观,那便是国内落差最大的洞瀑。转角过去,先是一阵湿气扑面而来,豁然间,洞顶升高,一股如山江之水,从面前的上顶飞流而下,与岩石撞击,发出雷鸣般的回声,恰似击掌欢庆彼此的相逢。在地质奇观的内部,此时我目睹这一切,怔怔不语,思绪却好像穿越了千年时空。
在数个溶洞里转了一圈,出来后乘车,来到山顶的鹿女湖。正如其名,湖水没有一丝微澜,仿佛一只熟睡的小母鹿。天上的朵朵白云,倒影在平静的湖面下,与远处的森林和寺院亭阁,还有湖中央的金色小鹿雕像,一起构成一副隽丽秀气的图画。徜徉在湖边,我又一次沉醉在这水泽华秀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