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期（外三首）

此时，它们就在花圃上撒娇

感受阳光、水

以及母亲柔软、怜爱的目光

孱弱却希冀满怀的样子

总让母亲眼中，闪出惊喜的光亮

在她的眼里，这么多年了

我们依旧渴望爱抚

依旧需要从她长出褐色斑点的指尖

找出力量。仿佛洗礼

用词语的营养叮嘱、修剪、浇灌

在她修整好的花圃里

看着我们一起长壮、分蘖、挂蕾

及至有一天，我们也像她一样

看种子成幼苗、孩子成少年，在我们

精心整饬的应许之地

嬉戏、成长，然后静待花开

流浪

保持逐流的姿势

随风而行，仿佛远方就更近一些

脱离冠毛，华地郎出走的背影

让人心疼

秋阳渐渐失温

空留茎秆，枯瘦、怔忡，杵于原地

他们曾经一样，不停地奔波、辗转

无惧于砾石、荒凉和疼痛

磕磕碰碰之后

甚至将每一块泥土，认作家乡

直到，步伐放缓。每走一步

脚印都开出金色地丁

回望

雪原静下心来。洋铁叶子

保持彬彬有礼

习惯性地礼让，给孢鹿让出觅食之路

没有了土枪的喊叫。无须警觉的山脊

可以相濡以沫

可以与野兔、雀鸟，甚至

深山来访的游人，一起结为亲戚

这么些年，老秃顶子山修身养性

不假修饰的古夷平面

平缓、安宁

让孢鹿告别一再的辗转和自怜自顾

深冬再无敌意。就像此刻

面对身后的声响，也可以坦然回望

眼眸澄澈，映照出彼此

迎春花

是冬天过后邂逅的第一缕欢喜

雪一隐身，江淮分水岭

便显露柔情

风一吹，山坡的鬓角

便扑闪出燃着红晕的金黄

而我深爱的那一朵，还绽放在

四十年前的初春

母亲拿着水舀，一遍遍给油菜

喂水、施肥，补充养分

青绿的菜苗，纷纷挺直腰身

每弯一下腰，她捆系辫梢的黄丝巾

就学蝴蝶在腰间飞舞。而当时

趴在田埂的黄狗，鸟雀落下的清脆

一起围拢在她周围

不远处，那些迎春花早已迫不及待

像点燃的鞭炮，炸出串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