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赵金浩的头像

赵金浩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5/14
分享

想听您唠叨

亲爱的妈妈,您十五周年祭日刚过没几天,就迎来一年一度的母亲节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给您写信,当然也是一封永远寄不出的信件。

十五周年祭日上坟那天,在家的兄弟姐妹们都到了。给你烧去了我们在市场上能买到的衣食住行的各种纸扎用品,还烧了很多我们也不认识的冥币,不管发行的是第几套,也没有谁宣布作废,估计都能流通,都能用。那么多钱物,您就不要再省着舍不得花了。姐妹们和您说的话,还有告诉您我们现在的情况都是真的,谁也不缺吃不缺穿,您和父亲一起过着清净安逸的生活就好,再也不需要像过去那样,唠唠叨叨地惦记着这家牵挂着那家,怕我们过不好,怕没有好的工作和好的生活了。

我们这一辈的大概情况不必多说,您都知道,老家的房子还在,没舍得拆除,那是我们的根,是留得住的乡愁。前几年对堂屋漏雨的地方进行了维修,家院东侧还新建了几间边屋,每年清明节去扫墓和“十月朝”送寒衣,也会顺便路过老宅,有时到家院里站站,有时候只开车路过望一眼,每一次都会想起您。你的孙辈们也都还不错,只是他们很多人都远离故乡,分散在祖国各地,县城、市区、省城、首都都有。那个小时候和您合影的赵春阳就在市区,那张照片我记得最清楚,为了遮掩土墙脱落的墙面,上门照相的师傅,将我们家里收着舍不得用的牡丹花床单固定在墙上作为背景,已经不用的石磨上还放着几支装在瓶里的假花,您穿着老式深色棉袄坐在我们家我也记不着年头的后背雕着花纹的褐色椅子上,现在想想特有年代感,那天您很开心,我们也很开心。还有小时候,就是计划生育好、政府来养老的年代,在您身边生活了几年的您的孙子赵映,他在北京了,他找了个媳妇就是北京人,北京人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一点和赵映很像,您过去不是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记得你孙子说等他长大了带您去北京看看天安门,我们有机会去看了,您却永远地走了,成了我们一生的遗憾。

妈,估计晚辈们很多人都不知道您的娘家在哪,我要告诉他们您出生在老家大沙河西岸,直线距离也就五里路,可是隔河千里,无论走贤官大桥还是走任庄大桥都要绕道十来里路这样,不过,现在好多了,新大桥前几年已经建好通车,路程缩短了一半。由于现在通讯发达,和表兄弟那边有事都是手机联系,见面也不是很多,和年龄最大的表哥见面,还说起您,念念不忘。在我的记忆里,除了遇事,您在世时也很少回娘家,我也从没见过舅奶,舅爹也就只见过一次,他是一个精瘦的小老头,说话声音比较尖细,记得那是一个冬天,舅爹在我们家,父亲陪他喝过几杯酒以后,一家人围着一盆木炭火聊到了很晚,夜里舅爹就住在锅屋现打的地铺上,所谓地铺就是从家里的草堆上扯下麦穰铺展开来,再放个旧席子,当时舅爹还连连说不冷不冷,还是锅屋暖和。我相信,舅爹去世的时候,我肯定没去他家,因为经历丧事场面留下的记忆是很深刻也是很难忘记的,不然我怎么会没有一点印象呢?大舅去世较早,他解放前就当过兵,您说过,大舅扛过抢杀过鬼子,也打过国民党坏人,只是一辈子杀人放火的性子,暴脾气上来谁都不服,与庄上的人处的并不怎么和谐,好像大舅母就不买他的账,也许大舅母理解他,知道他没有坏心,发发火也就算了。所以,记得大舅去世后,四表哥特别悲伤,说自己也不想过了,可见大舅是个好人。

妈,你一生都没离开过县域的范围,半径没超过二十公里,你最北边到过桑墟镇的二姐家,最南到过县城您的妹妹、我的小姨家还有后来我的家,外面精彩的世界你没见过,可是你挺知足,你忙活着一家人可口的饭菜,满足于一家人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父亲作为一名医生,解放后在庙头、李恒等乡镇工作过,还是老家贤官医院的第一任院长,由于父亲较忙,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外乡镇工作,家里的哥哥姐姐生活都由您一人操劳。当时我们家在庄上沟南仅有一排人家的最东端,再往东是一眼望不到边庄家。有一年夏天特热,都还未成年的哥哥姐姐并排在门口乘凉睡觉。下半夜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半夜,一向胆小的您说好像听到风中传来一句喊“大姐啊”的声音,自己的腿就发麻了,从那以后,就常常腿疼,像关节炎一样,不轻也不重,再没有好过,一直伴随您一生。

我家弟兄多,土地下户以后的岁月里,他们家大都先后有了孩子,哥嫂去劳动,那时候农业机械极其稀缺,最实用的手扶拖拉机没有几户人家能买得起,记得一庄上只有一台,农忙时根本忙不过来,也雇不起,挖耙种管,收割拉打,都是人工,一家十几亩地,劳动强度和辛苦程度可想而知,您要照顾几个哥哥家的孩子,还要做一家人的饭菜,那种辛苦劳累,没有亲身经历的人真难体会得到,您常常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即便这样,您从没舍得弄个鸡蛋之类的补补身子,几只老母鸡下的蛋都收在一个青花喜子罐里,在春去秋来季节更替中,青花喜子罐里的鸡蛋也一天天增多,积攒到半罐子的时候,您就会将罐子从柜子上小心地端下来,取出鸡蛋卖给上门收鸡蛋的小贩,换几个零钱,用于购买油盐火,其实,那时庄上的人家都是这样。您使用过的东西在我这里留存下来的也只有这青花喜子罐。据我家边上的古董市场的行内人说,这个青花瓷是民国时期的,也就值和七八十块钱,但我却十分珍视它,这青花喜子罐见证了我们家庭几十上乃至百年的喜怒哀乐和社会的变迁发展,也是对您的一种怀念。

还有迁坟搬家的事,也想和您说说。那是初夏的一个晚上,老家的哥哥打来电话,说当地一个项目建设征用土地,您和父亲的坟墓要搬迁,而且明天早上就搬,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你人回来一趟就行了。迁坟安置的公墓地,离我们老家较远,从东南迁到东北。新的坟墓群,东边是一条河,南边是一条新铺的水泥路面,远离人群,是一处清静之地。对我们来说,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是自我安慰也是深深祝福。因为同时迁坟还有我从未谋面的祖父祖母,还有叔父叔母及前几年去世的大哥,因为都在附近,这样你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我不知道人生有没有轮回,但我相信宇宙还有另一个维度的空间。妈,您在那个空间生活得还好吗?思念的尽头是重逢,到我梦里吧,我多想再听听您那些有用无用的唠叨。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