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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金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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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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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成谶

认识小说家章彦文,是在30多年以前。我所在的工作单位沭阳县沭城镇还在沭阳城区人民路以南的北京路东侧,西大门正对北京路。有一次章彦文与在沭城镇挂职副镇长的淮阴日报社记者袁海老师合写了一篇人物通讯,让我帮复写一下,那时候还没我打印机和复印机,稿子都是手抄,要是一稿多投或是为了留下底稿,都是用蓝色的复写纸垫在各纸页之间,一复三至四份。我清楚地记得那篇稿子的题目叫《古莲河在这里拐了个弯》,写的是古莲河畔一个乡镇及其党委书记抓发展并取得显著成绩的通讯。因为当时我也是才进入写作这个行当不久,且没有参加什么正规培训,看到这样的稿子觉得特别好,我边复写边琢磨,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呢?当我把复写好的稿子交给他时,他还礼貌地夸了我一句,写字还好看了,并且还强调说,好看的字都是这样子。我知道我的字太一般,但我还十分高兴,最重要的是我认真学习了这篇文章,这也算是我第一次真正认识章彦文,这篇稿子的底稿我一直收了好多年,还模仿着写了几篇人物篇通讯,有的还都被报纸电台采用了。

再后来接触就多了,特别是通过同行晏景文同志的介绍,经常会在一起吃饭交流,我对章彦文本人以及沭阳文学方面的情况也就有了更多的了解。晏景文同志给我讲过一个绘声绘色的故事。说有一年麦收,章彦文在老家龙庙晚上喝过酒,回沭城准备第二天上班,走到扎下的一个岔路口,迷迷糊糊就倒一家老百姓晒场的草垛旁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人家“放场”,一叉下去差一点被叉死。他和当事人都吓出一身冷汗。这件事一直被熟悉的朋友们传为“美谈”,并常常在酒酒席场被用作劝酒的反面教材。

在单位,章彦文在例行公事地做好所在单位的文字工作的基础上,业余时间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文学创作和民间文学活动中。起初,章彦文协助周薇之老师先后成立过柳笛文学社、石榴斋文学社,直到后来的沭阳文学研究会。记得他曾经创办过文学小报《沭阳纵横》,我还帮着订阅了十几份。章彦文公开发表的文章,我几乎都是读过,特别是他的短篇小说,底层人的挣扎与无奈表现的淋漓尽致。他经常会拿到稿费后,就会请我们到光荣路的一个叫小师傅的饭店或南京路小区人民路边上的那个已记不起名字的饭店搓一顿。当他胳膊夹着发表他文章的报纸、杂志或是他正在读的一本书匆匆赶来时,黄瓜、花生米,咸鸭蛋、猪头肉之类的几个冷菜已端上餐桌。每次饭前等人的间隙,看似木讷的他都会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有关写作的事,无论是说当地的新闻事件、沭河系列小说构思、还是随笔评论观点,他似乎一股脑地说出来,也不问听者是否理解。他对看不惯的人和事,也常常是不顾情面地发表自己的批评意见,甚至近乎歇斯底里。他的有些文章还有做法也曾触怒时任官员,被要求“下不为例”。当然,说过以后,他的烦恼和怨气又会在我们的推杯换盏中烟消云散。也许章彦文看出我在酒席场少言寡语,常常被动的缘故,他总会打破尴尬大声地说,我们单独喝两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在一起吃饭,我们总是会单独喝两杯,他算是个宁愿醉酒也不得罪人的人。小酌几杯,庆贺也罢,释放也罢,常常都是高爽爽的,大家一起度过很多快乐的时光

章彦文中等身材,微胖,白白净净的脸庞,不大的眼睛像是在思考,厚厚的嘴唇透露出诚实可靠,一双细软的手并不大却很温暖。章彦文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会在周六或者某一天中午吃过饭,会默不作声地独自一人乘车远行,他曾一人去游览苏州周庄水乡,一人去拜访绍兴鲁迅故里,一人去凭吊安徽灵璧虞姬墓。我们常常听他讲一人旅游的见闻,讲他写作背后的故事,他送给我的他签名的文集《边缘声音》《温柔的逼供》《不爱也罢》《会走的村庄》等都放在我书架上随手可取的位置。

不知是他预感身体有问题,还是信口开河随便说说,我们一起小聚时,他不止一次和我们一起讨论生死的话题,他多次说自己最多活不过60岁,也许是冥冥之中有定数,他的话一语成谶,50岁那年,他病重住院,在家疗养期间,我去他健康家园小区的家里看望他,他住在套型房北侧的房间,北边的这间卧室不小,窗户很大,室内敞亮,深色的书橱占据东侧的个墙面,除了他自己写的书外,中外名著种类繁多,琳琅满目。也许是文人的敏感,我到了她房间时,他连问几句,室内有没有什么异味?室内有没有异味?我说,没有啊,有的是书香味。说完我指着书橱里还有地上的书。这时他也浅浅地会心地笑了。

他给我们介绍了有关身体情况,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最多是南京、沭阳的医院和家里,基本是三点一线。说着他还是延续了他的章氏幽默。他说了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话:“有一句骂人的话,叫好人死多少,你怎不死的,我算什么?”我知道,这里的“你”当然是说他自己。他已看淡了一切。

化疗一段时间以后,他身体明显转,还偶尔一起吃饭,但已滴酒不沾,而且我还在有关媒体上看到他参加县文学研究会和贤官新城文学活动的消息。此时,照片上的他戴着深色帽子、方格衬衣穿在他瘦削身上显特别肥大。生病期间她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仍然有数篇作品发表。

2015年的那个夏天,好像并不炎热,得到他去世的消息,心里一阵寒冷。他的生命定格在了那年的7月19日,那一年他才53岁。地球离谁都照转,太阳依然东升西落。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直到现在,曾经和章彦文经常小聚的朋友们偶或相聚小酌,总感觉缺少了什么,甚至觉得不热闹了,而且每每总要谈起他。人们都把和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相对年轻、又很亲近且玩得来的已去世的人,在某一场合谈起来时,称他为“死鬼”。我们一群人往往这样称呼章彦文。而这一称呼透出出是深深的遗憾和无限的怀念,就像他一生都在追寻和挚爱的沭河水一样,宛然东流。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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