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赵鹏的头像

赵鹏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5/14
分享

衰老笔记

回到久违的老家,发现朱红的大铁门上用粉笔写着“建平请”。这是村民请知客,老家的习俗。建平的父亲去世了。我不悲伤,也不欢乐,认为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觉得遗憾,为他们遗憾,为我自己遗憾。

建平没有找到媳妇,没有结婚,是个老光棍,可能会终生难娶吧。建平父亲生前还在操心儿子的婚事。现在,世间的任何事情对他都毫无意义了,包括儿子的婚事。他享福了。人死了就享福了。这是村民的一种生活哲学。

我快乐童年的生活拼图又缺失了一块。建平的父亲个子不高,比老伴低了好多好多,光头,脑袋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稍微有些驼背,像童话里的爷爷,风趣幽默,扛着铁锨,遇见村民就开玩笑,从村子这头走到村子那头,撒下一路欢声笑语。这是我在童年见到的建平父亲。对我而言,这是建平父亲永远的形象。在童年遇见的人就是我童年的生活拼图,正在一块一块地缺失……

建平父亲被埋葬在金池坳附近的公坟。金池坳是村子的一片良田。我在金池坳种地的时候遇见了娟娟父亲。他衰老了好多。我努力地通过面相和走姿判断他是否娟娟父亲,最后确定他就是娟娟父亲。他用伸缩绳牵着一只小狗,在悠闲地遛狗。伸缩绳应该是娟娟买给他的吧。我给他发烟。他说他不吸烟。就这样,我们站在田间地头闲聊起来。太阳耀眼。大风还在刮着,把田地的玉米地膜刮得呼呼作响。有些玉米地膜断了,迎风招展。娟娟父亲说,这是娟娟种的玉米。玉米地膜断了,没法修复,就这样吧。

我很惊讶。娟娟父亲是土地战士。土地战士深谙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的道理,不会有闲情逸致在自己战斗的土地上遛狗。娟娟父亲是细致的人,绝对不会对被风刮断的玉米地膜放任不管。其实,玉米地膜虽然断了,但是用土压一压,收效颇丰。我很惊讶一位土地战士变得如此随和。娟娟父亲没变,只是老了而已。

从金池坳回到学校,在运动的时候我竟然受伤了。这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许多年前,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可以完成的运动项目,在许多年后,我参与的时候竟然受伤了。我以为我可以顺利完成自己参与的运动项目。我没能客观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的精神以为我年轻。我的身体不会撒谎。我以为我依然青春年少。我不再青春年少了。

我开车捎着一位返校的孩子,问她上几年级。她说高二。年轻的她拥有美好的年纪和未来,打电话讨论学校演出的事情。想到许多年后,儿子也会像那位姐姐一样,因为年轻而活力四射就感到无比欣慰。当然,我也太太也衰老了。我们随和地面对衰老,就像娟娟父亲随和地面对被风刮断的玉米地膜一样。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