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与苹果（组诗）

天堂与苹果

天堂这个词

在稚童的眼里，是一串大大的问号

在年轻人的口中，是一个诱人的寓言

在老年人的脚下，是生命即将到站的最后一个奢望

在诗人的笔下，天堂就是一只苹果

能赐予我心爱的人的平安之所

在妻子的心里，我们的情感像苹果花馥郁金香

我们无数温馨的画面把妻子的梦呓

映得红扑扑的像红富士

我只相信阳光照到的光明和照不到的阴暗

相信雷电画出的曲线，相信日升日夕的循环

相信风雨过后大地捧出的彩虹

但有时也违心地期望在遥远的上苍真有一个天堂

专门为善良的人建造

也为妻子多病的身体，预留下一个灵魂安祥的地方

排练

炎热，一根手指也插不进去

却给你让出阔大的背景

你把棉鞋里储藏一个冬春的脚，掏出

小心翼翼，如掏出一件至品

在承河边的鹅卵石小道上，晾晒

这且不够，你还请老柳树上的蝉

作裁判，监督你和你的影子，排练

默默无闻的鹅卵石，最理解你脚底的语言，

不像不动脑筋的蝉，只顾不停地吹哨子，

好像你每一步都犯规。更不像怕热的乌鸦

早躲进河岸凉巢午休去了

而鹅卵石宛如柔肠百结的木鱼

既不做裁判，也不当教练

只为你脚底冰窟，全力超度火焰

为生命祈求

刚从ICU出来，转到普通病房

零点钟，你突然陷入昏迷，不认识亲人

紧闭的空间，只有我，你的妹妹和外甥

你却喊“姑父”“奶奶”。你的胡话，令我惊慌

大夫把我叫到房外，耳嘱使我发怵

如掉进腊月的冰窟，差点把我冻僵

藏在我一百零八层心底的那一幕

我不敢过多设想

想象，总愿把你带入有莲花开的地方

但现实绝不容忍我在想象里，把黑夜变白

“再回ICU！”，这是我的祈求

“大夫，请理解一位满腹忧愁的病号家属

为生命祈求，到底意味什么！”

沉默与无奈

到医院治疗，如同上班一样准时

陪护好你，是我的天责

这么多年，我已习惯

本来不愿表达的我，最近，变得更加沉默寡语

因为，如石磨盘一样的并发症

死死压痛你的身体，也压痛我的灵魂

在我的沉默里，装着你的无奈

沉默是沉默者的专利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沉默更令人深思

还有无奈，这是多么时尚的名词

我无法分担你的疼痛，只能用沉默理解你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