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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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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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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渊薮(组诗)

良药如箫

 


把这剂药吃了,

便可以引出体内的百兽

把这剂药吃了,

便可以赢回体内失落的太阳

这不是药,这是人间的金石,


这是金石里的箫声

这是箫声里的三味真火


不仅可以冶炼眼睛,

更能够淬炼真经

这个世间,入药者皆神明,

入脑者多诡异

唯至善的人心是包治百病的良药

需要痛彻心肺的煎制,

需要容纳苦难的慈悲

往事可以忘记,

唯有这剂药不可忽略

 

 

 

轮辙如渊

 

一生中我多次把自己忽略,

绚烂以外的我

似乎比平地矮了三分。

但一直高过我的是

地面的浮尘。

我望着它们随风起舞,

与雨合污,心生烦闷。

但又惊恐于

大地举起的洪流

会带着蔑视一切的冲动

我也逃脱不掉随时的惩罚

于是我实验拽着自己

往记忆深处撤退,

但岁月粼粼的车轮,

总是嘶哑地辗过自己

有时留下的轮辙,如渊

还有撕裂伤口的清晰

 



一粒药丸的微苦反应


妻子昨晚丢下的一粒药丸,

被我捡回

晨光似乎对它特别有好感

透过窗玻璃投射

给它注视的光线

我认出来了

这是我的诗句熬成的药膏炼成的

我拿到手里抚摸良久

 

这粒存着我的体温的药丸

处于休眠状态

只能静静服用,

不能惊动药性

它会在你的体内慢慢苏醒

一句句地与你谈心,

向你询问

它不会作周游列国似的逍遥游

只会帮你寻找体内的隐忧,

交出全部的慈悲

 

这不是药,在你的身体里,

是微苦的反应

它期望你康健,

只是自私的有点狭义

 


 

与己书

 

过了青年,走向中老年,

就好比太阳把自己孤独的轮子

再放大一圈

把磨热的弧线稍微降温

把自己身上的脂肪慢慢消耗掉

甚至,连剩下的一丁点儿赘肉

也要全部收回腹下

就像我收回原先赊欠的一些账目

和没有还清的恩怨

会用夕阳的红笔,

一笔笔地标记

一笔笔地还上,

一笔笔地勾销

 

然后,便把自己彻底放下

连慢慢停止的呼吸,

也要轻轻地放到地上

让风,让尘土,让雪花

严严实实地覆盖

 

我的怜悯

 


又到伏羊节。

今晨到金牛市场买羊肉

刚巧遇见一家羊肉铺正在杀羊

白瓷一般的山羊

被屠夫从车上携下

携下的姿势

却像抱着洁白的孩子

洁白而温驯的山羊,

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一声不吭地顺从着主人的意志

我的怜悯总向不可能想象

想象行刑的不是羊,

也不是某些善良的事物。

只愿把这一场

即将到来的灾难,

转嫁给那些恶毒的家伙

我甚至想牺牲一部分

自己的欲望,干脆不买,

并动员一下自己的影子

从铺子外等候购买的

长长的市民队伍中撤出

 

 

 

黑白画布

 


比黑更黑的是白,

让你看不出一丝的黑

我曾经把白色想象为

从母亲体内发出的

一列光明的火车

一年四季都感觉不到

路上有一丝傍晚

但当我倒在昨夜

雪白雪白的雪地上

无边的雪把我体内仅存的

一颗火星逼到墙根。

我感到耀眼的白把我眩晕

感觉不到雪里汹涌的暖流

听不到雪里黑炭的长啸。

怀疑这些统治天地的白,

让人在黑白莫辩中丧失本真。

但我确信,世界本就是一块

黑色的画布,只是

被强大的白和其他颜色

任意涂抹掩盖。

我在这块黑色的画布上

画了一生的画,

但就是不会把白画黑,

或者把黑画白

 


原谅抑或赎罪

 


从高楼落下不是你的过错 

要怨就怨承包商,

他不该把薪水开得

这么有诱惑力,

甚至超过母亲的乳汁

要怨就怨你的手艺,

让你收获一次又一次虚荣,

又一次一次把你打败

要怨就怨你的孩子,

为什么舍近求远,偏偏要去外地

高价贵族寄宿学校就读

要怨就怨你的父亲,

为什么临终只留下

一笔不能当饭吃的“遗产”,

还要你当财富继承

要怨就怨你的妻子,

为什么总是不满意

她天天巴望的生活,

令你瘦弱的身体焦急

要怨就怨脚下的土地,

为什么只喜欢

生长枪戟林立的高楼,

却排挤毯房式的绿地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应该原谅的。

应该原谅的一切,早就提醒过你,

高楼不是你的高楼,

城市不是你的城市,

你,也不全是你自己的你

那套将要代替村头几间

破旧瓦房的按揭的楼居

一直都呆在那里,

一直都在替你赎罪

 



忧虑的天空

 


请给我一副翅膀,我要飞翔。

地上太沉重了,

压弯了我贴在墙上的一首诗。

地上灰尘太多了,

涂黑了我从冬天背来的一身雪,

还有一阵阵

让鬼神惊悚的刺耳鸣叫,

如更年期正盛的妇女,

令路边树木的心率居高不下。

那桶从大烟囱里

挤出来的黑烟,把太阳光吞食。

我从漆黑的墓碑上

没命地逃出来,就不分昼夜地

给自己打造翅膀

我要离开地面,到天空建一个大花园

离地面要尽量高远,

不让贪婪的地球看见

在那里好让我发白的鬓发返青,

淘空釉质的大牙

再度发芽,还要带点家乡的泥土,

做粥时掰一块

放上。很多东西是带不了了,

关键是把沉重的人民

带到天上,我要驾驭这副翅膀

当义务的巡视员,

守护好这幅深感不安和忧虑的天空。

我要老了,就把

这副翅膀挂在月桂上,

等下一个同我一样心怀的人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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