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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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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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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回响(组诗8首)

信仰浩荡


我一连三次访问的请求都被拒绝

为一个崇拜的偶像,受挫

我钻进你的诗里寻找疑问的出口和下落

忐忑的内心生怕被什么砸破

我从拖着下巴出神的中药那里

打听到你,拖着一副孑孓的身影

像一个取不直的问号,倒逼人生的善恶

我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请风委婉地转告

一种特别的病,还是强化了你

强大内心里的怯懦 

一种灾难,可以屠城屠国

但我想,绝不会抹杀一个人的浩荡信仰

你的文字没有染疾

依然像你的鲜血一样干净,有温度,有尊严

有知己靠近

但你的疼痛,怎能拒绝你自己的心理



岁月回响


一个人离自己的心灵越靠近就越想

逃离自己。一个人越要抓住现实就越想

回到时光深处。父亲的铁匠铺

像砧板一样贴在我心壁的风箱上

不时被一股错失路径的风拉出

午后的阳光,和黄昏后蛙鸣一样的星辰


我是铁匠铺里被锤声喊出天英的火苗

我在父亲慢慢弯曲下去的脊背上长高

我经常在院子中那棵两人难以合抱的老槐树上

用清瘦的目光刻划自己

我把一粒粒火星,一缕缕烟尘

一秒秒的喜悦与忧愁

都刻进皴裂的树皮里

这棵老槐树有护身符一般的神灵

护卫着铁匠铺里始终有一方宁静


宁静如岁月里那膛苦涩而澄明的炉火

在我的心中回响



疼痛的混淆


我的内心总与她的疾病和疼痛联系在一起

不知是爱情还是亲情

它们深深地混淆在一起

让我难以分清

越亲近,就越难受

越离开,就越牵挂

越劳神,就越虚空   

越没有打扰地拾掇旧事,就越忧心忡忡


我每天把所有的事情都理出头绪

唯独她身上的疾病和疼痛

总是与我的内心深深地混淆在一起

不知是爱情还是亲情

让我无法理清


我总把她面临的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对待

为了延缓她到达最后一刻的时间

我把我身上所有的精神都调动起来

把所有可能发生的灾难都预设前移

并用一根引线系于手上

我始终在自己的内心拥抱她的疾病和疼痛



尘埃


一生中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最终把自己

彻底忘记。我是一个麻木够呛的人

却常常被亲人的呻吟声戳痛

才知道自己确实还在这个人间存在

我也常常问过梦中的人

当一个人心中真正没有了自己

是否已被勾销,恩怨皆除,多么轻松

但现实,一直令我忘不了的是父亲的铁匠铺

父亲打铁的情景煞是精彩   

手中的小锤,有最高指挥官的威严

敲打贫瘠的岁月多了一分自尊

放下大锤的三叔,把脚踢到院中

两人抱不过来的老槐树上

东屋奶奶的咳嗽声似提醒我

该换暖水罐了。这时

总有一个叫白洪祥的老人光脚而来

我听母亲说,他小时家贫,买不起鞋

光脚走路,以后就习惯了

我想起,在我幼年时的村里

还见过不少一直光脚下地的村民

他们也都是铁匠铺的常客

所不同的是他们一生打着光棍

好像他们根本就无需把自己忘记

其实岁月早就把他们忽略

他们除了与铁匠铺的乡邻交换存在外

其余时间好像一直被忽略被尘埃掩埋

以至于灿烂之外,生成新的尘埃



着火的清泉


父亲用铁钳朝炉膛猛地一捅

火焰瞬间涌动

如一眼着火的清泉,冒出银白色的浆

我看到泉水里有百鸟朝凤,梨花飞雪

有我的幻想变成肥胖的鲤鱼扑腾跳跃

吸引着天上的星星,弃辇而下

只是这样的场景仅在记忆中可见

我栓在院中老槐树上的童年

还痴痴地迷恋着这座炉膛

和炉膛里的这眼着火的清泉

还在陶醉这弘泉水滚烫的青春

在一个个寒苦之夜

如何把那个贫瘠的岁月浇灌暖热



与己书


过了青年,走向中老年,就好比

太阳把自己孤独的轮子再放大一圈

把磨热的弧线稍微降温

把自己身上的脂肪慢慢消耗掉

甚至,连剩下的一丁点儿赘肉

也要全部收回腹下

就像我收回原先赊欠的一些账目

和没有还清的恩怨

会用夕阳的红笔,一笔笔地标记

一笔笔地还上,一笔笔地勾销


然后,便把自己彻底放下

连慢慢停止的呼吸

也要轻轻地放到地上

让风,让尘土,让雪花 

严严实实地覆盖



崖头如遗


这座崖头,被一条小河隔开

孤零零两间草屋,仿佛藏着一个世外

崖壁几棵老榆藤竖斜横缠,倒挂着我的童年

不时惊动崖上的吼声砸过来

后来打他门前路过去学堂

才发现他是孤身,样子同其他老人也没什么特异


只是常见与一个害咳嗽的老人

(听说成分不好)对桌共饮,并不吓人

而且划拳的样子,既古怪,又可爱


还常赏我一二粒油煎花生米。只有这个时候

我才能近距离看清他的脸

红紫萝卜一般,扭曲变形

随后的动作,走下崖头,骂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愤怒

在我的神经里,村庄每被他痛骂过

都霎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仿佛海潮过后,眼前呈现一片干净收敛的沙滩



荒芜


我记得,有一位本族的长辈是个孤寡人

国民党连长的太太在我们村庄

都叫连长嬷嬷。却是我直系的大奶奶

听说她丈夫在大山里

一个叫鹰口的地方与日军战死

她却为之守寡一辈子。那时她吃五保

住着大队给盖的两间极简陋草屋

四周的土墙高过我那时的身材

却高不过我的臆想

那个环境,是一张荒芜的老照片

却一直供奉在我心灵的案子上

我往照片里扔过太多的幼年和无知



恐高


八十八岁,是一个异常危险的年龄

不啻于一个恐高症者只身站在高处

我对母亲的担心

就如同我从高楼的窗户向外看到

一片危险的夜色

我无法改变生命递进方程式

更不愿给母亲设想倒计时

做减法对我是违背良心

我的期望值不高

在精神的可调节范围内

我只期望有母亲的夜晚

都要天明得快些

每一轮新鲜的太阳

都能替我准时叫醒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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