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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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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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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卷里的命运(组诗7首)

老家印记


老家是父亲花白的胡子。

挂着老人一生经历的沧桑和风雨

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坚毅地立在嘴边


老家是母亲的老花镜。打记事时起,

我就常常看到母亲戴着它,看着针线筐子

拾掇家务,花花绿绿的布料,都被慈祥的母亲

缝到了子女外出的旅途中


老家是院子里的一口压水井。经常被

儿女的孝心,压得如满载的货车吱嘎作响

直至汩汩的清水,揣着

地底的温度痴情地爬满缸盆



老家是掺着泥土味的乡音。

每每听到这样的土话心里舒服得像喝蜜

但总不自觉地又把儿时玩过的地方

和与乡亲的接触在心底仔细收罗一遍


老家是东山下的一块黄土地。

那里住着家族世世代代祖宗们的灵魂

每到年节祭日,缕缕青烟

燃起子女们沉重的情思



铅字里擦不掉的原色


女儿常常给我说,爸爸,你是农村人

俺是城里人,自豪的童稚气滴在眉上

爬上瞳仁。是的孩子,爸爸是生长在农村

只是搭上了改革开放的政策之船

才离开黄土田垄,但爸爸永远是个农民

是籍贯里擦不掉的原色 

土地、庄稼、山风、野草、清清河水

青石到顶的民居、还有

那裹着厚厚一层泥土味的乡音

这都是爸爸一辈子读不烂的铅字

没有跟铅字里的内涵再诱惑我的灵魂


看着孩子离泥土越来越远

听着我对农村的讲述,仿佛在听天书



故乡的月光


故乡的月光沾满泥土的芬芳

父母田里的麦子磨成面粉

蒸出的馒头像金黄的月亮

拿一个放在鼻下慢慢嗅着

一股股清香像冉冉的油菜花蕊沁入肚肠


故乡的月光沾满酒香

夜色中一个叫刘伶的大文豪

从晋朝的竹林里趔趄而来

你的鹿车哪去了,连同你的《酒德颂》

都被热情的风领到村东古河旁

去欣赏那枚被河水漂洗得最鲜艳的月亮

一千多年了,河里至今还流淌着混黄的杜康


故乡的月光和母亲一样慈祥

经常不知疲倦地陪着我的童年

扑萤火虫,轻轻放入纸糊的灯箱


故乡的月光常常爬上我的窗

偷偷跑到我的梦里

塞给我一筐一筐的乡情

再悄悄回去

不带一丝声响



山村铁匠


一炉橘红色的夏天,变魔法似地喧嚷

风箱,呼呼地喘着粗气

像气蛤蟆,在你身边青筋暴涨

也驱不走嗜血的热浪

聊天的语言烤出铁沫子味

白炽的铁块被他用铁钳划开炉膛

倏地夹到砧子上成为鱼肉

接一阵猛敲,疼痛地,冒着嗤嗤的火星

把他身上围着的狐狸狗皮

啃出几个窟窿。汗水煮黄的毛巾

把蝉鸣声拧落几道工序上

一件像样的农具,在他长满老茧的手上定型

被等候在一旁的乡亲,喜滋滋地带到地头



三伏天是一位热情的村妇


三伏天是一位热情的村妇

直把三个月的夏天蒸成40度

你的热情真难以抗拒

如同饮了高度白酒,通红的脸庞

把杨树下的绿荫抢占。无论走到哪里

都大度地叫人洗免费桑拿浴

但它也有热情降温后的文静淑雅

在雨后的小山坡,牧牛稚童

盘腿青石用石子与你对弈

在华灯初放的文化大院

广场舞的旋律让你深夜忘归

在深夜的小河旁

悠悠的笛音把你迷得如醉如痴



胶卷里的命运


老家是一筒胶卷,轻轻地抽出老屋

黑漆八仙桌,落色的金星电视,还有

墙壁中堂里洋溢的碧绿山水,悠然远古笛音

偶有迷路彩蝶想穿越西山墙壁,却驻足回首

 

门外霸道了几十年的卧牛石,在胶卷里蛰伏

这是几年前房梁倒塌重建的新貌

却使父亲丢魂般难受数日,总是蹲在

光灿的水泥地上,思念下面半个多世纪的脚印


城镇化进程中诞生的自来水,常因无水供应

闲在夏日的胶卷一角,一再慎独。电气化

武装的自掘压水井,不时升格着深藏的信仰

满院子橙红碧绿扭动着丰硕的成果


我在黑漆八仙桌旁,陪老父亲慢慢啜饮

滚热的汗珠顺着他皱纹的黝黑沟壑,

融入这块储存了他一辈子荣辱苦乐的土地

融入胶卷里的命运

 


迷失的古河


古河是村东的一条不知流淌了

多少世纪的小河。只知道爷爷说它古

父亲说它古,也泡大了我的童年


传说晋朝的一个叫刘伶的大文豪

一泡尿把土地冲出一条倒引河

河里至今还漂浮着混黄的酒液

而这条河也便有了文化和历史


这次专程过来想仔细寻访一下

不觉心里暗暗沉重,如山的焦灼的秫秸

占据着水流的心脏。两岸愈积愈厚的泥沙

挤压着河道的肺腑,难以喘息

汤汤涌流的清澈已被污浊层层包裹

一条盛满厚重文化的河流,躺在那里叹息

童时的古河,在眼前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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