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家属去省城看病（外二首）

在庞大的未知面前，一切都似有若无

思绪抚摸身上横竖不均的刻度

有一条红线，我感到无法逾越

忧愁的灯光还是啄破了茫茫夜的口袋

远去省城的车里看不清彼此的脸

道旁光秃秃的杨树杈上，黑魆魆的喜鹊窝

在偌大的空中，未免显得孤独

那些善良的鸟儿，是否还在露天的巢里

酣睡正香呢

车上驾驶员师傅正播放着音乐

一曲《美酒加咖啡》碰疼我柔软的神经

看着周围的人群喧嚣起来

知道很快要到达终点站

而我今生的路似乎才刚刚开头

乘夜车回家

从省院乘车返回，妻子坚强地把疾病认领

夜里实在困倦，想睡又睡不着

回忆一段时间的恐慌，猜疑

精神被掏空

语言也好像被提前透支干净

只用眼睛判断身边的情景

火车厢对面座位是一个小哑巴

一看就是一个命苦的人

低垂卑怯的眼神，在那个一口氟牙的

带工的中年人身边

一再压低

我不知道他与那个中年人的关系

只在心中想着：“难道他是个孤儿被人认领

还是被招工？“

他枯瘦的手剥开一个熟鸡蛋

被人发现似的，一口吞下

鼓胀的双腮，被泪水画着弧形

不同的陪伴

他们，去商场，去剧院，陪伴者自豪

而我，陪你去医院，由压抑到习以为常

他们，手脖上常带着名表手链，很自信

而你，手脖上，有明显标志的动静脉瘘

很刺眼，好像通行证

他们看见你乘公交,起身，让位，

动作是有教养的词汇。对他们

透析可能是个与黑洞一样恐怖的魔窟

而对你，则非常亲切，就像亲人

甚至超过你与我的关系

尽管，我对你的陪伴，远胜过我关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