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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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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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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茶记

采茶是件体力活,很小我就知道。

小时候,农村就是应着自然四季而活的。春天一到,除了忙自家的田地,就是采茶了。那时每户每家都会分到茶园,外婆家的茶园就是在青山的山坡上。

青山其实是个山丘,山坡也不陡,向阳面都种满了茶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清明谷雨,只知道茶树发芽该采摘了,那会儿总会央着外婆带我上山采茶。

采茶季节的山里是最好玩的,背着小茶箩,戴起小斗笠,兜里再揣个小袋子,就跟着采茶部队上山去了。采茶是热闹的,三五妇女各自站在自家的山头上,喊着聊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但两只手却从不闲着,一左一右,一摘一放,机器一样。而我,自然不会像大人那样利索,采的茶自然也参差不齐,不过那时的质量好像也不讲究,外婆也不奢望我能帮她多少忙,摘多少斤,换多少钱。每次摘满半箩,我就开始厌倦了,乌黑的手指更是不断提醒我找其他乐子去,玩才是我的正事。自然,像婆婆们这样长时间的站着是很考验腰肌的,尤其是那些高个子的,要弯半天腰,那绝对是很辛苦的!

茶山不仅仅只种茶叶,也夹杂着种些梨树、桃树和李树,采茶时节,也正赶上果树开花,有时我会跑到山脚下,远远看着这些树,红一簇,白一簇,开在一行行茶树间,婆婆们穿梭其间,现在想来依然清晰美好。

不过,采茶最有趣的莫过于草丛堆里摘阿公公。抽根狗尾巴,摘一颗,吃一颗,串一颗,等串成线前,自己已经解了八分馋了。细长的茅草丛里的阿公公是最大最甜也最干净的,为了这口,自己的手时常被茅草割到,但我并不阻碍我继续摘。外婆也很放任我,从不把流血当回事,流着流着习惯了,不知不觉就养成了女汉子。

其实,采茶并不占用我多少体力,费劲的是拔笋。种茶树的土壤很松,我最喜欢拔这地方的笋,哪怕是露出一点点小笋牙,我都能毫不费力地拔出来。如果发现一株,一蹲下,你就会发现周边无数株,拔着带劲,蹲着的时候,眼睛还不时往远处茶树底下的空档去找,一找又是一堆,等全部拔完,两只膝盖也就差不多废了,得缓很久才能恢复过来。不过,最大的笋却是长在茅草丛那,而且还很长,不往底部用力拔,很容易拦腰断的。拔笋的过程,类似于探宝,有时过程很刺激,四脚蛇是经常能碰到的,长蛇有碰到过,但外婆说那是没毒的,顶多咬出一个泡。这么刺激的过程,结果却并不能有多少收获。等我辛辛苦苦背着茶箩,提着一袋子笋回到家时,小姨看着笋就会数落一番,原来我把那些苦笋全都拔回来了!小姨教过我区分,可是每次看到那些粗壮的笋,我都觉得我不能放过它们,然后常常被数落,小姨说我太贪心。我却想,苦的菜多得去,咋就不能吃苦笋呢?

可是外婆还真从没烧过苦笋,背着我偷偷地把苦笋都倒给牛吃了。

可采茶时,外婆从来没阻止我拔那些苦笋。

茶山上其实没有多少茶香,刚采下来的茶才香呢,我时常采一把闻一下,有时索性拿起茶箩闻。所以,我很喜欢下山后去收购茶叶的地方去。

那是一个很大的房子,好像以前是公社,只有一个厅,中间几根柱子,采的茶叶都是一箩一箩称完之后直接倒在地上。我和许多小孩一样,特喜欢趁大人不注意时,抻手抻脚地扑倒在茶叶堆上。茶叶堆成小山时还能被埋在里面,若被呵斥也是笑嘻嘻地爬出来,从头到脚都沾满了茶香。

不过最香的是炒茶。外婆偶尔也会采来自己炒。她先把锅给烧热,然后将铺在晒箕晾干水分的茶叶捧到锅里,两手开始翻炒,抓起,抖抖,散开,兜底再抓,反反复复,中间不能停。我看着好玩,时常也会挤到外婆与灶台之间,小手一碰到锅就叫了起来,太烫了!这时外婆就会赶开我,一遍赶一边答应我下锅让我炒。

炒青很手酸,这是外婆给我小样实践后得出的。我只好作罢,但我还是会在一边看着外婆把鲜嫩的芽变成细长的黛绿小条。

太香了,一点也舍不得离开。

成为茶叶后,外婆经常会泡一缸茶壶,一天大概倒个三四次开水,作为一天的茶水。茶壶是矮矮的大肚圆口型容器,壶口往下一圈有一个小鸟嘴似的出水口,然后依次均匀有四个环,用来装麻绳,穿好绳子就可以拎。农忙时,就用来担茶水,这又是我常干的活,一拎到田里,我先自己倒茶灌几口。

茶水是很苦的,但想起那段时光,却又觉得无比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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