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飞这两天晚上,心里感到空落落的。
尽管录音机里播放的音乐声音十分清晰,但他的舞步则合不上节拍,由此身姿也显得很僵硬,跟那木头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他一边勉强地合着音乐的节拍跳着舞,一边拿眼偷偷地观察着附近跳舞的人们。只见在小区的这块空旷处,聚集了好多的业主,他们在明亮的夜灯照耀下,忘情地轻快地移动着舞步。
吴飞看了左边,没有他要找的人;又看右边,也没有他要找的人;再看后边,还是没有他要找的人。不仅不见那个人的身影,还有一个相关的人,也没有出现。
他们怎么双双都没有来呢?往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吴飞的眼前......
晚上七点四十,吴飞吃过晚饭,在家里书房的电脑前,玩了一会儿电子游戏,觉得天天玩这个,有些无聊,于是出了家门,乘电梯下到一楼,去小区里闲逛。
走在小区的道路上,夜灯照耀下的婆娑的树影,花花点点般地投射到吴飞的身上。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觉到十分的清净,心里无聊的感觉顿失了很多。又走过了一段路,他忽然听到一阵优美的音乐声。停下脚步细听,音乐声就在不远处的那块空旷处,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向那里走去。
到了那里,只见空旷处站满了人。有年青的、中年的、年老的;有女的,也有男的。那些老老少少的,男男女女的,排着整齐的队形,随着音乐的节拍,移动着舞步。
吴飞心想,自己的单位团支部为了举办舞会,专门组织大家练过舞蹈,自己的舞技在单位里是数一数二的,加之身高一米八的优势,引来过不少称羡的目光。在这些小区业主的面前,自己是一定鹤立鸡群。于是擦身到了一个空位处,跟着大家跳起舞来。
吴飞注意到,在自己右边的那个位置上,有一位个子高挑、身材苗条的女子,正在舞动着优美的舞姿。再一细看,只见她面色姣好,长着一副鹅蛋型的脸蛋,蓄着齐耳短发,穿着青色紧身衣、紧身裤,最惹人注目的,是脚上穿的那一双大红色的平底舞鞋。
那女子也注意到了吴飞,尽管两人没有打招呼,但在眼角的余光里,都在欣赏着对方的舞姿。
跳舞结束,吴飞主动地转过身去,对那女子说:“你的舞跳得真好!”
那女子笑道:“这里跳的是大众舞,舞蹈动作比较简单,业主们晚饭后聚到一起,跳跳舞,锻炼锻炼身体。”
吴飞见女子没有称赞自己的舞跳得好,故意说道:“确实简单,比起我们单位团支部举办的舞会那些舞蹈动作来,简单多了。”
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称赞吴飞的舞姿,于是说道:“你的舞跳得也很不错呀!”
吴飞见目的达到,心里暖洋洋地,突然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尚未婚配,如果能跟这位女子耍上朋友,以后让她做自己的妻子那该多好哇!这样想着,便笑道:“彼此彼此。”
由于是第一次相见,不便深入了解对方,两人就在这样颇有好感的印象中离开了这块空旷处,各自回到家中。
第二天晚上,吴飞和那位女子又来了,在头天晚上相同的位置跳舞。跳舞结束,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吴飞得知,女子叫虹英,跟自己一样,也是技术工人,在另一家国营厂里上班,还是她们厂里业余舞蹈队的队员。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吴飞暗自高兴,心想,常言道,篾门对蔑门,板门对板门,虹英跟自己般配,跟她耍朋友结婚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
第三天晚上,吴飞和虹英来到跳舞的地点时,小区这块空旷处的前面已经占满了人。
吴飞对虹英说:“走,我们到前面去。”
虹英跟着走了两步,又回到了原地。吴飞则穿过人群,到了最前面最中间那个跳舞的人前面,旁若无人地潇洒自如地跳起舞来,就跟那舞蹈教练一般。
那个站在最前面最中间位置跳舞的人见了,就自动地退到最后,到了虹英左边刚才吴飞站着的位置,跳起舞来。
虹英向左注视了一下那人,只见他中等偏上的个子,蓄着青年头,上穿横条纹的海魂衫,下穿蓝色运动裤,脚穿白色运动鞋。从那人的嘴里,轻轻地露出了一串话:“什么素质!总有个先来后到嘛!小区是一个大家庭,大家要和睦相处嘛!”
听了这话,虹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这串话是针对吴飞说的。她多么希望,吴飞以后再也不要那样做了。
那人见虹英注视着已经站到自己刚才跳舞的位置上的吴飞,便问道:“你跟他认识。”
虹英点点头。那人没有再问。虹英也跳起舞来。
第四天晚上,吴飞和虹英来到这块空旷处时,只见头天晚上站在最前面最中间位置的那个男青年,已经在昨天晚上退下来的最后的位置上跳舞。
吴飞装作没看见,又往前面窜。他一边窜,还一边对虹英说:“别怕,我们跳得好,就该到最前面最中间去嘛!”
虹英没动,问左边的男青年:“你来得早,怎么不继续到前面去跳哇?”
男青年平静地说:“都想去站前面的好位置,谁来站这些后面的不显眼的位置呀?有人想去显摆,也需要有人低调一点,不显山不露水呀!从今以后,我就天天站在最后的这个位置跳舞锻炼身体了!”
这时,被吴飞挤下来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婆婆。婆婆来到虹英的右边。虽然婆婆嘴里没有嘀咕,但满脸的不高兴。
虹英也不便安慰,只有跟站在左边的男青年,站在右边的婆婆一起,合着音乐的节拍,跳起舞来。
第五天、第六天,以及以后,吴飞都是那样,他开始两天留给虹英的好印象,在虹英心里荡然无存了。
后来,由于长期在一起跳舞,虹英了解到,那个站在自己左边的男青年叫谢义,是另一家工厂的技术工人,业余喜欢写点小稿,在报上发表。这样的一来二去,两人彼此熟悉起来,互相有了好感,有了共同语言。有时,谢义去虹英厂里的业余舞蹈队,观摩和学习舞蹈;有时,虹英又去谢义厂里的业余文学社里,欣赏和学习写作。
就这样,谢义和虹英又有两天没去小区的空旷处跳舞了。
......吴飞东寻西找,都没有见到红英的身影,心里感到空落落的,便没有心思跳舞,走出了那块空旷处。
在不远处的小区道路上,他看见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年青人,看样子又是去那块空旷处跳舞。虽然在夜灯照耀下的婆娑的斑驳树影里,看不清面容,但吴飞看见了那个女的脚上那双惹人眼目的红舞鞋......
吴飞走上前去,用吃惊的眼光问道:“你们以前就认识?”
“不。”红英指着身旁的谢义说:“在你之后,也是来这里跳舞时。”
吴飞听了,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