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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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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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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眷师

“你醒了。”

一个飘飘渺渺的声音传来,遥遥远远地传入耳中。来人满眼悲悯,犹如医者。周遭明亮齐整,地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影子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是一瞬,又或是过了千百年。对时间没有概念,故无法判断。总之是一阵虚无后,她笑道:“你好,荀鹤。”

荀鹤是个少年,有着人类少年该有的模样。

知道自己叫做荀鹤的时候,少年躺在一个什么舱内,还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没有记忆,也没有悲喜。只有一对看起来很像耳朵的耳朵,能够接收人类听到的声音:高扬短促的,据说这是笑;低沉连绵的,似乎叫做哭。还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能看到人类看到的东西。花,鸟,虫,鱼,人间,草木。

那眼睛是真漂亮。医者模样的人对少年荀鹤说,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珠很亮,睫毛也很长。这时候,少年还不会说谢谢,只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来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又或是过了千百年。对时间没有概念,故无法判断。一阵虚无过后,目光回到这个明亮齐整的房间,医者模样的人的手从仪器们身上离去,少年感到浑身轻盈,也会说谢谢了。于是荀鹤朝她说了一声谢谢,像人类一样起身,看向窗外。一条条长长的竖直的几何体,应该就是所谓高楼大厦,里面装着许多人,人就在里面走来走去。车在天上飞,飞行器在路面上游。

医者模样的人朝少年伸出手说:“欢迎你。”

荀鹤问:“我是谁?”

“这就看你了。你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你想。”“医者”拔掉连在少年身上长长短短的线,线连着那些奇形怪状的仪器,而仪器们分别掌管着少年的五感、六欲、七情。她说,“你叫荀鹤。你好,荀鹤。”

“你好。”少年懵懂地伸出手,搭在白色长褂的手上。

“现在,你自由了。”

一条条长长的竖直的几何体,人在里面走来走去。车在天上飞,飞行器在路面上游。

荀鹤往人的思念中走。

少年初具人形,其实还有些不适应;但职责在身,不得不摒除杂念,目视前方。一个仿生人,到底哪里来的杂念呢?少年摇摇头。庄生的技术还是不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会给我增加负担,总有一天,我会变得越走越慢。

庄生就是那“医者”。她的工作其实是研制仿生人,而荀鹤是她的作品。当耗费的物资与岁月几乎不可考的时候,荀鹤总算睁开了眼睛。庄生看向那双明亮的眼睛,心里仿佛被烧出一个洞,融化的水从眼角溢出来。荀鹤问她,我接下来该去哪?

“去当拾眷师。”庄生看看窗外,心想是时候了。

此时已是22世纪末,一切都在高速运转着,花草在一个太阳的升降中要枯荣五次,电子产品的迭代要以日为单位来计算。时间越走越快,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人们忙着追赶时间,来不及旁顾其他,把身上的包袱通通丢掉。包袱中装有沉重的悲欢离合,悲欢离合落地生花,在一个太阳的升降中枯荣五次。每个人一生的轨迹是一条笔直且无聊的线条,线条两侧却遗落了一路的风景。有人在抵达终点的时候蓦然回首,才发现心中空空如也。他们的身体太轻,双脚踏不到大地,死后只能随风飘散。

于是拾眷师应运而生。五百年前,机器代替人类劳作;现在,机器代替人类感受情感。

荀鹤是世界上第一位拾眷师,它知道自己的职责:去到委托人的时间里,捡起沿途的花。

第一条委托。

委托人因为走得飞快,并看不见其人影。只是寄来一份飘渺的声音,仿佛是从千百年之后传来,说,当时我走得太急,留下许多遗憾,可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去一一弥补了。亲爱的拾眷师,你先到我的十八岁去,给奶奶看看我的录取通知书。

荀鹤沿着声音的足迹往回走,走进阿宝的生命。走过游在路面的飞行器,走过驶在路上的小汽车。往时间深处一直走,直到楼房退化成平地,夜空中还看得见星星。

阿宝的十八岁是奶奶生命的尽头,但他走过了头,不小心走到了阿宝的十岁。这时候,奶奶还在阿宝的生命里。十岁到十八岁中间隔着一段长长的、五彩缤纷的变化,生命尽头与生命尽头的前八年之间,却看起来差不多老。奶奶年迈的岁月停在那里,正如落日背靠村庄。

小小的阿宝站在落日前远望,看起来像是在观察岁月。奶奶见喊不动阿宝,就走过来,笑道,你这孩子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走,回家吃晚饭。明天爸爸妈妈回来。

黄昏普照田野,栓在门口的大狗正在酣睡。细嫩的小手搭上苍老的大手,一步一步往名为“家”的房子走去。

荀鹤沿着阿宝的足迹,走过他的成长。

十岁,阿宝天天吃奶奶做的饭。十三岁的时候到镇上读初中,只能一星期吃一次。后来跑到城里读高中,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

阿宝说,奶奶,我要去考大学了,今年就在学校住着不回来了。

奶奶笑着点点头说,好。考上清华还是北大,跟奶奶说一声就行。奶奶在家等好消息。

阿宝一路远去,荀鹤回头一看,看见一座山,山上立着几块石头,石头前坐着奶奶。立在大地上刻着字的石头,据说就是人的坟墓,住着人的灵魂。奶奶看着一个个亲人的坟墓,分享着琐事。荀鹤站在阿宝的十八岁朝奶奶身后望去,以前的时间还很慢,几十年看起来那么绵长。原来是绵长的记忆压弯了奶奶的背脊,让她年迈的岁月得以停息。

阿宝走得太急切,许多东西都遗落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被忘在柜子里,承诺掉在十八岁的路上,长成一朵小花。

荀鹤把它们捡起来,送到田野环绕的家,总算赶上最后一面。奶奶很高兴,说,我们阿宝有出息。背上沉重的岁月散开了,她轻松地闭上眼睛。

少年在思念中走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杂念从何而来。

在以前,时间的速度还没有那么快,产生的噪音还没有那么多,还可以听见风的声音。遇见来自不同方向的风,风穿过心脏,便听到杂念。杂念来自那颗机械心脏上一道道的裂缝,风从狭小的裂缝的中穿过,便有如雷鸣。因而少年荀鹤的身体里面,常常仿佛山雨欲来。

但是沿途风景甚佳,失落的情感繁荣昌盛。迷眼的乱花之间,拾眷师像花一样纷纷长出来,和少年荀鹤一样跟在人类身后忙碌,循着人们灰色无聊的足迹,一朵一朵采下鲜花,再送到别的地方。有的手上满满当当,有的手上空空如也。满载而归的就马不停蹄往时间深处赶去,一无所获的就在某个时间闲逛,驻足长望。

人们遗失的风景,早已经自建起另一个王国。

作为全世界第一个拾眷师,荀鹤对业务已经非常熟悉。而大概是闻到的花香比较多,它的内心最像人类。荀鹤站在慢慢的风中,风慢慢地唱。穿过机械的心脏的裂缝,呜呜地响,不像哭,也不像笑。荀鹤不知道这种声音到底是什么,于是产生了杂念。风刮一下,心就响一下;风停下来,心就有了回声。

但是风中夹着各种各样的花香,荀鹤就觉得自己的机械的心脏也香香的。你说,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怎么会都是香的呢。荀鹤有一双不同于人类的眼睛,可以看到这些悲欢离合、酸甜苦辣,看着悲苦、酸涩,依然孕育着各种各样的花种。它们要做的,正是照料好这些花。熟悉了业务之后,少年荀鹤闲暇时就喜欢站在乱花之间,什么也不干,听着风声,闻着花香。后来发现心中的雷鸣渐小,朝自己一看,原来机械的心脏的那些细碎的裂缝,居然慢慢愈合了。今天愈合一道,明天可能愈合两道;遇见的花多,愈合的就多;遇见的花少,愈合的就少。

于是,沧海桑田过后,山雨变成空谷,雷鸣变成了回声。杂念隐去,就听到了心脏自己的声音。砰砰,轰轰,嗡嗡,有如生灵。

那天荀鹤迷路,误入一处繁花。那花开得真是张扬,稠花乱蕊,姹紫嫣红。花的深处有一群少年,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人们的轨迹错综复杂,走错、迷路也是常有的事,这下不知道是来到了谁的生命,也不知道是什么年岁。但见那群年少的人,站在风中高谈阔论,说的什么听不大清,笑声散在风里。

夕阳渐隐,少年们的脸庞进入荀鹤的眼睛,荀鹤的脸庞也进入少年们的眼睛。“小梦!”她们兴奋地招手,说:“你去哪里了呀!”

荀鹤问:“你们能看见我?”

“为什么看不见?”

那天,荀鹤被当成了“小梦”。她们说,小梦,你不辞而别,我们都很想你。

拾眷师在时间里工作。可是时间对人们来说,看不见也摸不着。少年能够被看见,真是离奇。它摸摸胸口,心的裂缝似乎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也许这就是原因吧,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逻辑。更加离奇的是,它原本只是走进一个人的生命,现在却成了那个人。少年感到一丝抱歉,朝前望去,不见人影;侧耳倾听,亦无声响。不知道她走到那里去了,只好把抱歉暂时吞回嘴边。

少年和“小梦”长得很像吗?她们说,小梦,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荀鹤想起庄生的话,庄生说,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珠很亮,睫毛也很长。面对这种话的时候,要说“谢谢”。

荀鹤道谢,她们笑道,小梦,好朋友才不用道谢。

原来这里是小梦的青春。学校里功课紧张,外面天天都是大太阳。少年们谈天说地,编织着一个又一个梦想。她们问她,小梦,你以后想去哪里?

“小梦”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好很笼统地说,去一个好地方。

荀鹤变成了“小梦”,心中的歉意始终挥之不去,常常站在那里,朝前望去。可是小梦走得实在太快太快,不见人影,亦无声响。她的回忆,像一座遗址。

“小梦”只好沿着她的生命走下去,走过中考、高考,走过大学的门;走到朋友聚了又散,散了又来;走到只剩下自己,从校园的小径,走到病床上。

为了养病,“小梦”与朋友们不告而别。最后一次谈天说地的时候,朋友们说起亲人,她们说,小梦,你的奶奶做饭好好吃啊。上次你从家里带过来,那味道香得一直忘不了。

“没关系,下次我还带。”“小梦”说。

奶奶长什么样子?做的饭什么味道?没有记忆的“小梦”毫无头绪。恰好一阵风吹过,她的心里便来了一声巨响,像在心里吹了个气球,又空又涨。“小梦”想,我终归不是小梦。这样很不好。

可是还没来得及下一次,梦就已经远去了。

荀鹤实在是忍不了,想要往时间前方走去,跟小梦说,你的朋友在等你呢。好在已经走过了好几年的岁月,离小梦的身影应该近一点了吧。往回望,有一群少年,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时不时问,你们知道小梦去哪了吗?荀鹤朝前跑去,路过病床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身上染上了各种花香,有因病痛苦时开出来的,有思念朋友、思念亲人时开出来的,还有释然的花,花开得真是释然,在风中舒展。跑到最后,少年停在一棵树前。

人死后会变成一棵树。时间的尽头,有一片密林。

它问,你是不是没来得及跟她们说再见?

一阵风吹过,树的枝叶晃呀晃。

它再问,是不是怕她们担心?

两阵风吹过,树的枝叶晃呀晃。

它说,需不需要我帮你传达些什么?我是拾眷师。

三阵风吹过,树的枝叶不晃了。

少年点点头,眼角有水珠滑落,它还以为是心里下起了雨。

少年荀鹤接到最后一单委托,是在心脏完全愈合的时候。

风又带来一个声音,说:亲爱的拾眷师,我跟父母吵了一架,至今没能释然。我……算了,你到了那里就明白了。你到我的20岁去,跟他们说对不起。

荀鹤说,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呢?虽然你已经过了20岁,但还是来得及的。

声音苦笑道,来不及了。

风带走声音。不知道这里是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年岁,空中花儿绽放,地上遍布荆棘。荀鹤从未见过如此的情感,交织的、坚韧的;低暗的、潮湿的。布满了委托人的回忆也还不甘心,还要像一条猛蛇一样向前缠去。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要紧紧揪着他不放?荀鹤驻足远望,却又只看见一片虚无。

荀鹤沿着委托人的线往回走了。走着走着,看见一间病房。里面躺着一个男人,浑身是血;有个女人坐在边上,埋头呜咽。另一间病房躺着一个女孩,一动也不动。像梦境一样的,看不清她的脸,模模糊糊只知道她眼角滑下泪水。这时候,高楼已经林立,手机一年一次迭代,回忆两岸的花以奄奄一息的姿态开得正盛。

走着走着,看见一条马路。男人兴奋地提着一袋零食,忽然一辆车冲来。

走着走着,又回到病房。许是因为久卧不起,女孩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爆脾气一点就着。因为生病,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零食了,这天是她20岁的生日,于是缠着父母。父母最终妥协,男人摸摸她的头说,没关系,梦梦快好起来了,开心最重要。梦梦,虽然你生病了,没事还是要多笑笑。

走着走着,走到高楼还没有林立的时候,从阳台看得见星星。男人还活着,女孩还没有生病,书桌前每晚尚有圆珠笔的唰唰声响。回忆两岸的花,开出来青春的味道。

人类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已经看过太多太多了,少年自以为已经参悟,看悲喜也只是悲喜。可是那女孩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荀鹤往岁月深处走去,看见一群少年,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熟悉的声音说:去一个好地方;再走去,楼房退化成平地,奶奶牵着一只小手,说,阿宝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走,回家吃晚饭,明天爸爸妈妈回来。熟悉的声音说:奶奶,我去考大学了。

朝前望去,时间的尽头有一片密林,林中有一棵树,在风中沙沙作响。荀鹤满眼只有那一棵,眼角有水珠滑落,它还以为是心里下起了雨。

它回到20岁,敲敲名为“家”的房子的门。你说活在回忆里的人,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事吗?门开了,人来了,看见荀鹤了,把它当作“梦梦”了。很大声地笑了,有人悄悄哭了。

对不起。荀鹤说。

不怪你。他们拥抱着抹去它眼角的雨滴。

因为那个拥抱,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温度。因为感受到了温度,她的心脏开始跳动。失落的情感繁荣昌盛。迷眼的乱花之间,盛开的拾眷师和它一样跟在人类身后忙碌。

以前,它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放下手中的活,只是对花草施以凝望。拾眷师和拾眷师们眼神开始汇流,花香开始交融,回忆开始叠影。有人手捧悲伤,因为委托人的黄狗去了汪星;有人正在栽种离别,因为恰逢委托人毕业;深切的遗憾、迟来的悔恨、未竟的爱恋……张张扬扬,开满了春夏秋冬。少年的心脏开始跳动,它问道:我是谁?

所有身影都凝固了,叽叽喳喳地说,“我是你。”

“我是我。”

“你是我。”

“我们是谁?”

所有花儿都苏醒了,吵吵闹闹地说:“我叫快乐。”

“我叫悲伤。”

“我叫遗憾。”

“我们是谁种的?”

不见身影的委托人们的生命的轨迹,汇成一张大网。

荀鹤站在网中,什么都想起来了,说,我是小梦。

说,我想回家。

少年将花儿统统摘下,宝贝一样地揣在怀里,走出岁月。回到了一切都在高速运转的时候,花草在一个太阳的升降中枯荣五次,电子产品的迭代以日为单位来计算。

庄生打开门,笑了:“你醒了?”

“我回来了。”

这里视野很好,能望见人一生的岁月。从此她就站在窗前,不吃不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怀中鲜花枯了又荣,荣了又枯,亦不知过了多少年岁,就是不肯放手。也许是在寻找,也许是在咀嚼。我也不知道。

她问庄生,为什么我会变成那样?庄生只是挑挑眉,耸耸肩,避而不答。

于是她永远地站在那里,紧紧捧着花,似乎是在跟时间比谁先老去。她说,人生太短暂,还没将我这一生看明白,我不想死。庄生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的眼睛,心里有什么东西空了又满了,满了又空了。

有一天大概是心里的东西终于溢到了眼角,庄生对她说,小梦,你放手吧。

她问为什么?

“花不堪折,何不放它归去。”

好吧。她将手一扬,各种花随风散去,消失在岁月深处。

临行前,庄生跟她讲了自己的故事。她的故事里竟然也有一条大黄狗,一个做饭很香的奶奶;有一个装着大学梦想的县城的书桌,一群好友;有亲人的离世,也有一场大病。

庄生说,走吧,我也该走了。

她问,我不是小梦吗?到底是谁?

庄生只是耸耸肩,笑而不答。

她说,记得我,我走了。

她说,我也走了,请记得我。

楼宇崩塌,花草和电子产品的生活回归正轨。

以上故事纯属虚构。

为什么想写这个故事,是想弥补遗憾。我的一生不长,20余岁,却可以说充满了遗憾。给奶奶的录取通知书、给朋友的道别、给父母的道歉……他们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而我躺在病床上,连抬手指认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有了荀鹤和庄生。庄生就是我自己,荀鹤,像是我的执念。在遗憾中失落,在失落中寻找,在寻找中怀念,在怀念中放下……曾经年少轻狂,伤害了许多爱我的人,而今我也要离开,也不知道剩什么人可以让我伤害了。只好把这场梦记下来,当作我对遗憾的弥补。你们就当作是一个梦中之人的呓语吧。所有话都藏在文中了。

为什么要把女孩称作“少年”?少年就是年少的人,我觉得也可以指代女孩啊。

结尾显得有点仓促,其实是因为我写不动了。别纠结结尾了,让它和执念一样随风散去吧。

写至此处,忽闻飞行器即将普及的消息。

手机又出新的一代了。

纪念所有爱我和我爱的人。

我要走了。

请记得我。

——作家庄晓梦临终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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