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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火雄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5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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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棺葬父

 

明朝万历年间,有个大名鼎鼎的官员名叫汪可受,后来官至蓟辽总督,可百姓记得最清的,还是他当年治理黄河的事儿。

刚上任的那年初夏,老天爷就像捅破了窟窿,倾盆大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汪可受领着民工修好的新堤坝,在洪水里头泡得直打晃,眼看就要溃汪可受披着蓑衣,光着脚在堤上跑,嗓子都冒了烟,眼瞅着一处堤坝被浪头冲得塌了个豁口,汪可受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溃了堤,下游的百姓可就遭了殃。

一群人急得团团转忽然,汪可受瞅见堤坝下头有棵老槐树,得两三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枝繁叶茂的,根须扎得深。汪可受眼睛一亮,大喊一声:“快,把这棵大树砍了,填到豁口里头!

几个民工一听,脸都白了,忙拉住他说:大人,这树可万万砍不得!

汪可受皱着眉问:“为啥砍不得?”

一个老民工颤颤巍巍地说:“这是棵鬼树啊!夜里头经常能听见它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村里头老人都说,这树里头住着拗鬼,谁要是动了它,准会遭报应

汪可受一听就火了,拍着大腿说:“都啥时候了,还管什么鬼树不鬼树的!堤坝要是溃了,多少人得家破人亡!别废话,赶紧砍!”

民工们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劝,拿起斧头、锯子往树上。斧头砍下去,“嘭” 的一声,震得人胳膊都麻了,树身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大家伙儿轮流上阵,砍了好一阵子,总算把树干砍出一道深沟。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不好了!树流血了!”

大家抬头一看,只见树的伤口处,正往外渗着红色的汁液,顺着树干往下流,红殷殷的,真跟血一模一样。民工们吓得手里的家伙都掉在了地上,一个个往后退,脸吓得煞白。

汪可受也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都到紧要时刻了,哪能半途而废。他捡起地上的斧头,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大声说:“怕啥!就算是真有鬼,今天也得把它砍了!赶紧的,加把劲!

说着,他就率先冲上去,一斧头砍在了树上。民工们见他都上了,也壮着胆子跟着砍。又砍了半个时辰,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老槐树轰然倒地,地上的红汁液流得更多了,顺着雨水汇成了一小滩,看着怪吓人的。

汪可受顾不上多想,指挥着民工们把树干、树枝锯成段,扛着往堤坝的豁口处填。大家齐心协力,总算把豁口堵上了,堤坝也稳住了。雨渐渐小了,汪可受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水和雨水浸透了。

说来也巧,汪可受的夫人有了身孕。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孩子生下来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特别犟,不管啥事都爱跟人对着干。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汪可受指着东边说:“去,到东边玩去。” 他偏要扭着头往西边走;喂他吃饭,给他盛的白米饭,他偏要吃窝窝头;让他穿棉袄,他偏要穿单衣。汪可受越想越不对劲,忽然想起了那棵老槐树,心里头咯噔一下,暗道:“难不成这孩子是那拗鬼投胎来的?”

打那以后,汪可受知道这儿子是个 “拗种”,不管啥事儿,只要他想让儿子往东,就故意说往西,儿子准能反过来做对。就这样,儿子慢慢长大了,不管是读书还是做事,都跟汪可受拗着来,但也偏偏因为这份 “拗”,有时候还真能办成一些别人办不成的事儿。

汪可受年纪大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临终前,他把儿子叫到跟前,拉着他的手,喘着气说:“儿啊,爹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就是放心不下你。我走了以后,你给我打一口石头棺材,千万千万别用铁棺材,记住了吗?”

儿子跪在床前,点了点头说:“爹,您放心,我记住了。”

汪可受心里头打着小算盘:这儿子一辈子都跟我拗着来,我说用石棺材,他肯定会反过来用铁棺材。这铁棺材最吉祥了,时间长了,上面会生一层铁锈,一层叠着一层,就像后代子孙层出不穷,能保着家里世世代代出大人物。他想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没过多久,就咽了气。

出殡那天,儿子果然按照汪可受的吩咐,准备了一口石头棺材。亲戚们都纳闷了,问他:“你平时啥都跟你爹对着干,这次咋这么听话?”

儿子叹了口气说:“我这辈子跟爹拗了一辈子,没少让他生气。现在他走了,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能再跟他拗呢?就算是尽孝了。

可谁知道,就是因为这口石棺材,汪家后来连着几代都没再出过大人物。老都说,这是那拗鬼到最后还跟汪尚书拗了一把,也算是了了当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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