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火炉情结

这次妻子去西安手术（左膝关节置换）之前，“忙里偷闲”赶紧回家看望年已鲐背的母亲及在家的大哥他们，顺便告诉家人们一声，免得他们挂念！

刚一到家当我撩起上房厚厚的布门帘时，就闻到了暖暖的火炉和饭菜香味儿。屋内，一个老式的铁火炉子，感觉暖烘烘的。火炉上的一把老式铝壶热气腾腾……母亲见我回来，就忙不迭得说道：“宏睿回来了，吃饭了么？没吃了让你大哥给你取个馍烤上，我们刚吃过饭，你大哥买得馍也还软和着。”“不了，妈。我饭吃了，我一会还得下县上去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母亲递给我的一个小方凳就围坐在火炉旁，两只冰冷的手不停地在火炉上烤着搓着。

在和母亲、大哥他们说话间，我的思绪早已飞到了几十年前——

在我上小学的那些年，学校里还没有这种铁火炉子，老师和学生们共处一室，每到了冬天，就是在教室的前后门处用土块各垒一个“土火炉”取暖，下课时，老师在靠近前门的火炉旁边批改作业，女生们围在这个火炉旁叽叽喳喳地烤火聊天，男生们则在后门处的火炉旁一边烤火、一边烤馍馍吃。上初中后，老师们的办公室及学生教室都有了铁火炉子，立冬前，各个班级就早早地拉来大炭、和好煤块（煤球）以备用！按照值周安排，值日生早早地来到学校，生起教室里那两个火炉的火，到老师来上课时，两个火炉里的火旺旺的！中午或下午，围着两个火炉就着咸菜泡开水吃馍、烤馍的往往是那些住校生。

上中专后，除了教室里的两个铁火炉外，我们的8人宿舍里还有一个火炉，每当下课后，我们几人都习惯把打来的饭菜放在火炉子上就着馍吃，人多了就再拉来一把椅子，把菜加放上去，大伙们围着火炉吃将起来。晚自习后，我们又一块抱着火炉聊天、听广播剧（体育赛事）。寒假回家后，第二天一大早，早早起床的父亲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我们大家生炉子！有时遇到吹倒风天气炉子就怎么也生不着，我就常常帮着父亲。每晚临睡前父母亲一定要灭火炉，或在火炉旁边放一盆清水，说是怕我们大家煤气中毒。在乡镇参加工作后，每天去所包村征收“三提五统”及“计划生育”费等工作后回到单位房间里，三三两两的人聚在火炉旁，谈当天工作的感受、“征收进度”，顺便再烤上一个馍，常常，大家是一个馍要烤好多遍！烤好的馍只吃干的皮，剩下的继续烤，吃了干皮再烤，直到烤完吃完为止。如果下乡回来的早，有时我们也会在火炉子上做饭，熬稀饭或煮些面条，以改善一下生活！任乡政府文书后，每天早上，我把书记、乡长办公室的卫生打扫的一尘不染、火生得旺旺的……

1995年，我调入县直部门工作并在单位分得的一间房子里安了家，每每到了冬季我和妻子就在火炉上做饭，熬稀饭、做玉米糁——1998年，是我调入县直部门工作的第三个年头，恰逢县上换届，新来的县长到各单位调研，早上还不到上班时间，他就早早地来到县劳动人事局，看到我们大伙正在火炉上“熬罐罐茶”喝、“烤干馍馍”吃时就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的干部还在火炉上熬罐罐茶、烤干馍馍！？”一年后，县上就通上了大暖，县直各单位用铁火炉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又过了些年，县城人们家庭取暖都是壁挂炉或是集中供暖，象这种老式的铁炉子多数被淘汰，越来越少见了。不知怎的，冬季无论在哪，我只要见到这样的铁炉子，就特别兴奋，就像沙漠中找到了绿洲，走也走不动了，就想围着它好好地暖和暖和。冬季夜长，每晚起夜，我基本都是穿着睡衣，光脚丫子在地板上来回的跑，但是感觉怎么也不如穿着厚厚的棉衣围坐在铁火炉旁暖和！

2020年春节，新冠疫情暴发，我所在单位的赵寨路口、大柳煤矿、西刘沟、宾馆门口等疫情防控值班点，又一次架起了铁火炉！在全体干部职工轮流值班的过程中，我们就又在火炉上烤馍馍、煮泡面、试着做“火锅”！记得有次，和我们一块去值班的小杜给大家在火炉上煮泡面，老是“打倒风”，帐篷内“黑烟弥漫”，之后，我帮着倒了火炉炉筒内的积灰，并和了些泥把炉筒上漏烟的地方抹平，这才使得“做饭”继续进行——由于有了那些铁火炉的陪伴，才使得我们在那些疫情防控点度过了3年难捱的时光！

人们常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就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如今，年已半百的我老是回忆起在上学或刚参加工作后那些年在铁炉旁竟能静静的呆上一整天，或看书、烤干馍馍、玩弄铁嵌铁铲什么的。腿烤热了，两手在热裤腿上暖暖；脸烤红了，两手在脸上擦擦。就这样不停地反复着同样的动作。每每回到家里，父母亲就说，天冷，快来火炉前烤烤吧。那种幸福的感觉也只有自己心里知道。

成家后好长一段时间，我还保持着那时候的一些习惯，比如在火炉上熬稀饭、喝玉米糁、吃烤干馍——前几年，有一次县城内由于暖气管爆裂，家里好几天通不上暖气，想起老家母亲冬季还一直用的铁火炉，我就像一只候鸟，早早就回老家去了！其实，我就是想在冬天围着铁火炉子，脸被照的红红的，双手搓的热热的，再烤个干馍馍，直到烤尽吃完，这才走人。这种感觉，真好！

如今，工作、生活、喧嚣、烦闷……哪有那时候的清静和单纯呢？工作之余，在那繁忙的间隙总想找个畅快舒展的地方透透气。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前方荆棘满布，回头花红酒绿，貌似没有温暖的地方可以驻足。唯有那铁火炉总感觉暖暖的，总能暖化人们冷冷的心，总会徜徉在那时快乐的时光中。那种感觉，真好！

那种感觉，像一杯浓浓的咖啡，暖到了心窝；那种感觉，像一杯淡淡的茶，回味到了无限；那种感觉，像暴风雨后的彩虹，幸福的绚丽无比；那种感觉，更像霞后的余光，让人久久地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