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早知道西峰是从父亲他们老一辈人口中得知说是过去大家常常赶牲口去西峰“驮盐”什么的,再后来,是知道母亲说村子里常有人去西峰摘苹果。
而真正知道西峰这个城市是十五岁那年(1987年)的秋天,我考取了庆阳地区农业学校果蔬专业要去西峰上学之时,从我的录取通知书中得知,我要去的学校位于庆阳地区西峰市(当时的县级市)温泉乡的八里庙村!
开学那天,父母亲让二哥送我去学校。但我的这第一次出远门并不是很顺利。我们先是从家出发,步行7华里到了王村乡,再从王村乡乘车到了泾川县城——从中午等到下午4点钟,竟然没有一辆去西峰的车!好则,经过在“候车处”的几番寻找,我们终于找到了一辆从泾川开往长庆桥的车!这还是也要去西峰的一位中年人帮着我们一起找的!后来,在他和二哥在车上的攀谈中,我知道这位中年人姓乔。当时,我和二哥都称呼他为乔大哥。他是去平凉办事后要回自己的家西峰,可由于其他一些事,就在泾川县城给耽搁了。
车到西峰汽车站后,我和二哥都傻眼了。由于我们到的太晚,在汽车站“接站”的老师和同学都早已回去了!乔大哥见状,就建议我们到他的家里去,说是汽车站离他家不远,他家离农校也不远。由于人生地不熟的,我和二哥都警觉了起来,但经过在车的一番谈话,我们又感觉乔大哥不可能是个“坏人”,于是我们最后决定还是跟着他去。
一路上,二哥和乔大哥不住地说着话,我则不时地观察着道路两旁的“建筑”——这里居住的群众大多都是二层小洋楼!想到我们那里低矮的房屋,于是心想,这里的群众比我们那里的群众生活要富华、殷实得多!人们常说:“几个人走路,会不觉得长。”果然,不一会儿功夫,我和二哥便相跟着乔大哥来到了他家。乔大哥很是热情地吩咐乔大嫂为我们拾掇了点零食,乔大哥为我们斟了茶,待我们吃饱喝足后,又稍微寒暄了会,二哥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们就说要赶到学校去,就起身离开了。这时,乔大哥跑到楼下院子里的一间平板房里看了看,就问乔大嫂说:“咱自行车呢?让他们骑去学校。完了再给我们送回来。”“女儿骑去加班去了。”乔大嫂在楼上回应道。
“真不好意思,本来是让你们二位骑家里的自行车去的,可真不巧,女儿却正好加班。”乔大哥这样说时,我感觉却好像是他对不起我们似的……顺着乔大哥手指的方向,我和二哥背着被褥及脸盆等日用品一路向庆阳农校行进。一阵阵微风吹来,道路两旁的玉米叶子飒飒作响,菜地里的蔬菜很是茂盛,个别瓠子不甘寂寞地从地里探出头来,看到这么多、又这么好的蔬菜,却没有一点儿被人破坏的迹象,再加之,乔大哥对我们的热情相助,心想:“这里人的素质真是不低啊!看来我能到这里上农校是对的。”
那天,当我们赶到学校宿舍住下时,已是晚上约九点半左右的时间了——我们刚到不一会儿就通知熄灯休息了。但我们刚躺下,夜幕中我看到一个高个子的身影来到宿舍问:“平凉的个同学,叫张宏睿的来了没有?”听到他这样问道,我和二哥都不约而同地欠起身来异口同声地说道:“来了来了,刚到。”他叮咛我们说要早点休息,明天按时起床,上早操之类的话之后才离开(后来,经在同学那里打听,他就是我们的班主任任邦来先生)。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被带到操场上早操时,我才发现任老师高挑的个儿、白皙的皮肤、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尤其是当我听说他还是一位高校毕业的高材生时,却有点儿羡慕起他来!各班早操结束后,我们要返回宿舍吃早餐了,这时,我发现这边的方位和我原来老家的方位好像打了个个(换了个方向)——冉冉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方向正好好像是我老家西方的位置!这,是我对西峰这个有点儿“神秘”的城市的最早的一个轮廓的认识!
每逢周末,我也常常跟着同学步行8华里去西峰市溜达,所以,在半学期后,我对西峰这个城市也有了一个大概性的重新认识:西峰市主要街道有两条,南大街和北大街。由于邮局在南大街,我们常去那里发信。这时,我还发现,位于西峰市最高的一个学府——“庆阳师专”也在南大街时,这就在某种程度上更增加了我要常常去那里看一看的自勇气决心!心想,这辈子上“大学”的可能性不大了,去看看则还可以吧?北大街主要是条商业街,各种货物应有尽有,满街道琳琅满目!就连我初次到农校后的刷牙的牙具都是在那儿买得!其实,我们大多同学到西峰后也没有啥事,无非就是逛逛街道、凑凑热闹、看看行人,完了再拖着疲惫的身体步行回到学校来,因为当时对我们大多数同学来说,大伙都没有钱!
西峰的“百货大楼”是我们当时另一个繁华的去处,大楼呈一圆柱形,在外面隔着玻璃望去,楼梯整个好像是旋转着的,真让我有点儿眼花缭乱的感觉,这对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涉世未深且不谙世事的孩子们来说就已经很是高大上的了!
学校一个学期的学习结束,寒假后,我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家里,到村口不远处,我看到母亲和大哥已在那里等我了——回到家里,可能是冬天的缘故吧,我看到父母亲和大哥他们亲手建得的几间砖瓦房和西峰市的那些“高楼大厦”比起来,显得是那么的低矮、突兀……假期里,我除了帮父母亲干点儿农活外,重点是帮着大哥卖年画、花炮(其实是为我和二哥、三哥自己挣学费)。
一个假期的生活很快结束,当我再次去农校上学时,家人也不会再为我一个人独自去上学而劳神费心了——几经转站,我到达西峰后,却遇见我班及“农学”班(虽叫不上他们几个的名字,但却常遇面打招呼)的几个同学来,看到大家都拿着行礼,于是就有人建议说,我们一块找个顺路的“奔奔车”也花不了几个钱,人还省事些。于是,大家便“一呼百应”,终于和一个师傅谈妥了价:从市区到我们学校(农校)8华里5人共8元钱!乘上那辆“奔奔车”,我们便浩浩荡荡地向农校进发——可快到了学校门口,人家师傅说,他说得是我们每人得8元钱!而不是这一趟整个是8元钱!见人家这么说,我们都感觉上当受骗了,大家便据理力争!但人家就是不依不饶,每人8元钱没有说的!看着那个留着络腮胡子、且脸上还有点刀疤的男人,我们妥协了——有人说,“宁肯叫钱吃亏,也不能使我们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那件事之后,我常常想,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好人与坏人。比如,在西峰遇到的乔大哥他就是个“好人”,而这位开“奔奔车”的师傅就是个“坏人”——
在1987年9月止1991年6月间,在整整4年的农校生活中,其实,西峰对我诱惑最大的不是汽车站、也不是电影院,而是南大街邮局两边的报刊亭和书摊。它们虽然很小,也算不上城市的标点,却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充满着无穷魅力。《知音》《演讲与口才》《婚姻家庭》《人生与伴侣》……,这些倍受读者追捧的时尚杂志都在那里。这些杂志大多只有几毛钱左右,可我也没钱去买,更多的时候只能赖在书摊前,看看封面,读读目录、翻翻图片,算是给眼睛过了个瘾,实在喜欢得不行了,就记下它们的名字和日期,寻找一租书摊去读。租书摊的杂志读一次几分钱,一毛钱可读三、四本!记得有几次,我曾被杂志中的故事吸引,从天亮读到了天黑,要不是人家摊主催着收摊,我可能连回学校都忘了。
“东湖”也是西峰的一片热土,那里环境优雅,花香满径,不仅有许多娱乐、活动的场所,也云集了不少群众文化组织和社会团队,让广大市民享受到美好和欢乐的同时,也为西峰市的文人墨客搭建了舞台,放飞了梦想。
1988年春夏之交中期考试的前几天,我国著名作家路遥的作品《平凡的世界》在同学们之间开始传阅……也就是在那些天,通过“前拉后扯”地才在同学那里借来读了这本史诗般的作品之后,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震撼我的不是路遥他在书中独特的思想见地和个人风采,而是作为一个文学爱好才对文学热忱的渴望、对作家高度的崇敬——
当我再次回到西峰,已是2011年了,我们庆阳农校果蔬403班的学生毕业20周年校庆的时候。那次,我再次见识了夜晚的西峰。那一晚,西峰本地的同学领着我们转了好多地方,智林大厦、东方丽晶茂、中庆财富广场、后官寨文化大院、甚至还有我们过去看病常去的庆阳市人民医院……可能是和同学聚会时酒精的作用吧,我发现西峰的夜晚太美了,太迷人了,简直跟心目中的“天堂”一样。也就是那一夜,我在同学组织者安排的宾馆里失眠了,心想:那时毕业后如果留在西峰,现在我也可能是一个西峰人了。
不过,那次的西峰之行因单位工作的原因,第二天一大早,在大家安排要去“南梁”之前我和泾川的一位同学就回家了……
再后来,也曾去过几次西峰,一次是和妻子去“天富亿植物园”观赏植物,再基本就是路过而已——
如今,我离开西峰已经整整34年了,但对西峰的“熟悉”程度却好像丝毫不亚于我的故乡:那所曾让我向往的“庆阳师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庆阳一中”,而原来的“庆阳师专”升格为“陇东学院”后地址也搬迁到了我们原来“农校”的位置;那栋让人“眼花瞭乱”的百货大楼也已是人去楼空(目前在重新修建中);北大街很多的“建筑”(门店)也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散发着浓郁商业气息的“商城”、“大厦”;现在,我们去西峰,不再是去到汽车站,更多的则是去乘高铁、去机场……也许,这是时代的必然,是每一个老城区共同的命运。如今,年已半百的我,我感觉我在那学习、生活了4年的西峰,她却显得更加美丽、更加迷人,她不仅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改造,也在现代化的道路上迈上了一个更高的新的台阶,打造了新的地标,走向了新的繁荣,创造了新的辉煌……
西峰,您好!西峰,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