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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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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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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自行车时光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一个周末,刚学会骑自行车的二哥,从本村同学陈光前那里借来了一辆自行车,说是要带我去县城逛一圈!听到此消息的我,快乐得像一只小鸟,在家里从大门到院子之间“飞来飞去”!出发时,我跟二哥一样,“骑”在自行车后座上,半路上,二哥骑着的自行车三歪两拐,便直接冲向了路边的墙上!坐在后座的我,直接被甩了出去,碰在墙上的我,腿膝盖被磕肿了,有点发怵的我说,“我再怎么也不敢坐了”,二哥却说,“没事,这下我骑慢点儿。”就这样,二哥歪歪扭扭的骑着自行车把我带往县城!半路上,我们休息时去位阿婆家讨了口水喝,待到达县城时,二哥远远地看到当时还是很气派的“百货大楼”时,他对我说:“四弟,你看,百货大楼的门都关了,没有什么浪头了。我们回呗。”于是,我们又折返回来往家走!又是一路的跌跌撞撞,待骑行到家时,已是二哥上晚自习的时间了!记得他给那位同学还过自行车后,便拿起几本书,一路小跑着去上晚自习了!

这时,我偷偷地卷起裤腿一看,我的两个膝盖上有了淤青!为了不使父母亲担心,我没有告诉他们。

二哥上高中后、他从家在去往县城30华里的路上步行了整整一年,在县新华书店工作的大姐夫便找人“批条子”为家里买了辆“红旗牌”二八大杠自行车——当然,这是为了二哥上学用的!二哥用买来的黑色塑料条带把自行车前三角杠缠裹了起来,并在自行车座上套上去一个黑色的套子!每逢周末,二哥骑自行车从县城回到家里,我便把那辆自行车擦得锃亮锃亮的!

如有闲暇,二哥也会带上我去兜风!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随着车轮转动,我抓着铁架看田埂庄稼后退,听风掠过耳边——那年月,我们农村孩子的快乐好像都和自行车有关!

1987年,我上中专时,去到了庆阳地区农业学校学习。学校位于距西峰市区8华里的温泉乡八里庙村。每逢周末,大家都会去市区内置办些学习、生活用品。从学校到市区每趟一毛钱的公交车费大家却舍不得花钱去坐,所以我们大多同学都是步行去市里的!这时,我多么想拥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啊!

记得有次,我和同宿舍的王盛林、万明清、房安宁等几个同学去市区置办学习、生活用品,走到半路,我们都感觉有点儿脚疼!家住西峰市的王盛林同学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将半路骑自行车的一些小学生的自行车拦下来,由我们带着他们去市区!待王盛林、房安宁他们几人如此这般地出发后,我如法炮制,我将后面来的一位小学生的自行车拦下后,便带着他前行!可没有骑出几步,我就被后面赶上来的家长给拦截住了!“你没有就不骑了么,这是何必呢?这样骑着不费劲么?自行车损坏了怎么办呢?”听到人家家长这样说,我羞愧的无地自容,狠不能有一个地缝钻进去!自那次事件后,我再也没有这样向那些小学生“借用”过自行车了。

有次周末,家住陈户乡的同宿舍的李迪同学要乘着同学的自行车回家了,他的自行车却没有骑,要放在宿舍里!有点儿寂寥的我便向他开口借了那辆自行车,说是要去市区里看场电影去的。

晚饭后,我一人骑上自行车便早早地来到了市区一家电影院。待两场电影结束,已快是晚上9点钟的样子了,这时,我一个人从电影院出来骑自行车赶往学校。起初,由于市内的灯光的照耀,我的骑行速度还是很快的。但离开市区后,没有了路灯,天明显的黑了很多,待我骑到几华里之外的一个转弯处时,突然想起和同学们一块步行上街时,听他们说是这里曾是刑事犯罪分子被判处死刑“枪毙人”的地方!这样一想,只感觉头皮发麻,头上的每根头发都倒立了起来!这时的我便使劲地用力蹬着自行车脚踏,但这时的自行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自行车脚踏“干转”着,自行车却好像不怎么前似的!

后来,室友们在讨论周末去哪玩,我想起这次看电影的一次赶夜路,鼻子突然发酸……待大家听了我的陈述后,他们都来轻拍着我的肩膀说:“以后别在这样了,尽量结伴而行,路上要注意安全。”

那晚骑回学校,以后再和同学结伴去市区或置办学习、生活用品,或晚上去游玩,月光洒在柏油路上像碎银,握在手里的车把暖乎乎的——原来时光从不是冷的,车座里的温度早把前路烘暖了。

四年的农校学习、生活结束,1991年6月,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乡镇参加工作。乡镇离家15华里的路程。报到那天,是三哥送的我,我和三哥两人每人骑一辆自行车,我骑得是二哥上高中时退下来的那辆“红旗牌”二八大杠自行车,三哥的自行车是借他们学校同事的一辆轻便自行车。三哥走后,我直接留在乡镇工作,当然还有来时骑的那辆“红旗牌”二八大杠自行车。

后来,我在乡镇工作的整整5年时间里,就都骑着这辆自行车下乡(那时,乡镇还配有两辆公共自行车,但大多都是书记、乡长两人用)——催交公购粮入库、征收“三提五统”费、收农林特产税、计划生育征费、教育附加费等等。当然,一些改土、造林等工地也少不了我和那辆自行车的身影!

记得1992年春,我按组织安排去市某高炮营学习了“79式高射机关炮”发射技术——人工防雹降雨作业。那年夏天,正逢大家放收麦假在家收麦,傍晚时分,我接到了乡上值班领导经委刘主任的电话,说是县上通知要进行人工防雹降雨作业的高炮发射!我从正在收割的麦地里出来,赶往家里,骑上自行车,就往乡政府赶去!半路上突遇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得脸生疼。我双手扶着车把在雨幕里艰难前行,骑到一转弯处时,随着两道闪电一闪而过,车轮突然碾过一块石头,车身一歪,我连人带车摔倒了。冰冷的泥水浸透裤腿,我挣扎着爬起来摸上自行车把。但自行车像受伤的伙伴躺在那里,扶起来才发现车把歪了、链条掉了,推起来“咯吱、咯吱”的响,像在替我哭。我的裤子破了条口子,腿也被擦伤流血了!

雨还在下,我推着不能骑的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往乡上走去。想想和我一块的同学,他们毕业参加工作后,有的当了交警、有的做了医生、有的是老师,想想人家为什么在工作之余可逛街看电影,我却要在风雨里摔得满身泥?还受了伤!要在角落里咽委屈?瞬间,眼泪竟毫无预兆地涌出来,雨水和泪水混合着淌!

快到乡镇时,我的一同事小杨扶着我去到乡卫生院处理了伤口!这时,大家看着我湿透的衣服和破洞的裤子,都沉默了。之后,乡经委刘主任便火急火燎地赶到乡卫生院来看望了我!后来,由于雨过云散,乡政府接到上面的通知,人工降雨防雹弹也不再发射了!走进乡政府办公室宿舍,地板上的两只泥脚印像条蜿蜒的小溪。我钻进被窝,把脸埋进枕头哭了一回,第一次为生活的艰辛流泪。不知哭了多久,醒来时身上盖着经委刘主任拿来的毛毯,床头放着一只电壶、和一些慰问品(饼干、油茶之类)。窗外雨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照进细长的光,心里像被熨过,渐渐暖起来。

第二天去路边的修车点修理自行车,修车师傅敲着有点儿折掉的车把:“这得好好修一下了,要不然不安全。”我蹲在旁边看,突然觉得这辆自行车就像老伙计,替我藏着所有摔过的疼,陪我等重新站起来的光。从那以后,我再没为工作的苦再掉过泪。骑自行车时也开始留意起了风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原来生活从不是非黑即白,褶皱里的善意就像我那辆自行车链条上的润滑油,悄悄减少着前行的阻力。

1995年底,我和妻子结婚后,先后买了辆变速自行车(后被人偷了去)和辆彩车!这之后,我就骑着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妻子骑着那辆彩色自行车上班。

女儿出生几年后,能上幼儿园了,我便在我那辆自行车的前杠上装了个小座椅,并在妻子的自行车后座上购置了一个小座椅,这样,无论我们俩谁接送孩子都在自行车上。周末一家三口去附近公园玩,孩子喊“爸爸快点”,手里风车转得飞快,车铃“叮当、叮当”像在数风里的笑。

后来女儿大些了,我们便给她买了一辆儿童牌“三轮自行车”,她骑着越发的熟练后,便自己把后边那两个支撑着的轮子给拆卸掉了——这时,即使是两个轮子的小自行车,她也能够骑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在看到她飞快地骑行的那一刻,幼儿园门前的人们、操场上的尘土、汭河(家乡的河)的晚风在记忆里交汇,时光深处的片段还带着当年的温度。

女儿上初中时,我们又为女儿买了辆轻便自行车,这时,我家的楼下摆着三辆车:妻子的彩色女士车,我的二八大杠,女儿的轻便自行车。

有时,周末就成了我们的骑行日。我们骑车去图书馆、菜市场、郊外,女儿总说“你们太老土,现在一些大城市都流行共享单车了”,我们却笑:“还是自己的自行车骑着踏实。”——因为自行车里的时光,是任何车都替代不了的暖。

这么多年来,我大多骑自行车上班,不到10分钟的路程也见过太多人间百态。清晨的十字路口,送孩子的妈妈骑电动车;菜市场门口,卖菜大叔蹬三轮车;收废品大爷的板车铃叮铃响;年轻的小伙、姑娘骑共享单车,车筐里鲜花配着耳机里的笑……

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我,还是喜欢骑自行车上班!有次,我骑着自行车带妻子在街道里穿梭,碰到熟人都说,“现在像你们两口子这样骑自行车的人不多了!大家都开车,至少也是电动摩托了。”“还是自行车骑上方便、舒服、也环保!”我大声回应道。

几十年来,想想自己骑着自行车在车轮上转过的柏油路、田埂、雨巷,把岁月磨成光!摔过的跤、流过的泪、受过的暖,都成了车辙里的印记,深深浅浅朝着前方!而我在自行车上的时光,会像车座上磨不去的温度,永远留在我的生命里,陪着我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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