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壁公路

陡峭的绝壁曾让许多山村近乎与世隔绝，为解决交通难题，人们克服艰难险阻在山崖间开辟道路，筑造出世间的一类奇迹——挂壁公路，位于陕西省宁强县毛坝河镇的西方沟挂壁公路便是其中之一。

驱车来到毛坝河镇的西方沟村，抬头凝望，右侧的绝壁上便是“之”字型的挂壁公路。它长一千多米，是当地村民历时六年、一锤一锤开凿出来的。怀着敬仰之心，我将车停在绝壁下的水泥路上，用脚步丈量这条奇迹之路。与城市里宽阔平直的路不同，西方沟挂壁公路从一开始便坡陡路窄，只能勉强错开对向的来车，上坡没几步，一道急弯早已恭候在那里，既是一个“下马威”，也是提醒每一位驾驶员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行驶。

挂壁公路依山势延展，快到西方沟村的那段十分惊险：转过一道近九十度的急弯后坡度陡增，整条路从山体中穿过，由于没有路灯，光线黯淡，路也更窄，只能供一辆车单向通行。离开那段惊险之路，视野豁然明亮，草木青翠，百米之后便是农家，有点“桃花源”的感觉，路边屹立着一块石头，上书“一个时代的奋斗符号”九个红字，笔法遒劲。从临崖处俯视，只见山下行人如蚁，孩童欢快的嬉笑声在峡谷间回荡。目之所及，远处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仿佛写在大地上的狂草疾书，颇具艺术感。

整条挂壁公路，走完只用了十几分钟，开凿它却耗时六年！即便是现在，借助各种现代化机械，在平地上修一条一千多米的路都要费不少功夫，可西方沟挂壁公路是在二十多年前修建，没有先进的机械设备，全靠人力开凿，还是在绝壁上面对硬质的石灰岩。我不知道村民们克服了多少困难，也无法想象。

六载的风霜雪雨，六载的叮叮铮铮。坚硬深厚的岩石，动摇不了村民的决心；高耸陡峭的崖壁，阻挡不了开凿的脚步。这里的村民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奇迹的书写者。六年后，西方沟挂壁公路赫然呈现在世人面前，这是一条用辛劳和汗水铺就的路，更是一条用毅力和智慧凿出的路！手指抚过崖壁上的凿痕，有些硌手。跨越时空，仿佛还能听见绝壁上传来的铿锵凿石声，还能看到劳动人民挥汗如雨的开凿场面……

站在挂壁公路的边缘眺望，一条清溪穿过峡谷消失在拐弯处。时值初夏，有风蜿蜒而来，我张开双臂，热情迎接它的拥抱，丝丝凉意趁机渗进我身体，顿感神清气爽。对面的陡崖上，一道小瀑布飞流直下，在崖底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晶莹透亮，水流冲击的岩石上形成一个凹陷。一直以来，水留给人们的印象是柔弱的，岩石则是坚硬的，可正是水这种柔弱的物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此刻，我脚下的西方沟挂壁公路，不也是这种坚持不懈、滴水穿石的精神造就的吗？

走进西方沟村，家家户户住着楼房，有的人家门前还停着轿车，丝毫看不出落后的迹象。路前方传出犬吠鸡鸣，那是它们在向我这个来客表示欢迎。若不是亲自造访，很难相信眼前的村子竟然处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很难想象它艰苦的过往，而让这里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正是刚刚走过的挂壁公路。这无疑是一条伟大的路，它一手拉着西方沟村，一手挽着外面的繁华世界，是助力这个偏远山村腾飞的大功臣，亦是村民刻在绝壁上的不朽勋章！

返回山下，驱车离开前，再次抬头凝望这段人间奇迹，我暗自感慨：人不负路，路亦不负人。

原文刊登于《中国应急管理报》2025年3月1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