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以花开

一场急雨之后，放在窗台上的水缸，探出了一片新叶。

碧绿清圆，映衬着背后的茂林群山，尤显娇嫩鲜美。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我一边吟诵着北宋周邦彦的《苏幕遮》，一边放下手中在校对的文稿，起身来到窗前。一股植物青翠辛香的湿意透过纱窗漫进来，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雾蓝色。今年的秋天不同往年，没有凉风，只有烈阳。今日午后的雨，犹如甘霖，倾倒之间，滋润着放在窗台上的碗莲。

在盛夏中完成了两次绽放之后，这缸碗莲被我从阳台的花架移至了窗外。饲花弄草费时费力，既然花期已过，便是去留随意。看着水面上枯萎蜷拢的莲叶，回忆曾经的可爱模样，终舍不得一季的陪伴。我为它添了些许清水，拾去几片枯叶，再擦拭了一遍水缸，将它放上窗台。

因着水缸有蝶样的花纹，又生得宛如商周的青铜器，独自放在窗台，也成了窗前的一道风景。偶尔，晨风晴朗时，我也会到窗前一睹旧物，水面清幽，枯枝疏斜。难得有一株不知名的水草兀自生长，成了水中的繁芜。

现在，比水草更鲜亮的是新生的圆叶，饱含着水分，茎蔓纤细柔韧。它是何时在水中显露身姿、何时又舒展圆叶？一切不得而知。令我惊讶的是，碗莲并没有夏天的离去而停止生长。当我看见这片新生的圆叶时，恍若昨日再来。

奇迹并不仅仅于此，在我低头探看这片贴着缸沿生长的小生命时，竟然发现，在这片圆叶的下面，有一朵紫红色的花苞。它悄悄地藏在莲叶的正下方，紧紧挨着水面，一副警觉胆怯的模样。如果不是我起身走近，如果不是我地刻意低头，我压根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下午。我本在秋日的酷热中为自己日益枯竭的才思忧伤，看着空空如也的电脑邮箱倍感沮丧。我不知是哪里出了状况，已被留用的稿子没有刊发。然而，一场酣畅的大雨，将沉闷的空气撕开了一道口子。天空骤亮，雨水如瀑，倾泻而下，须臾之后，风停雨住，天空沉静。潮湿的水汽中，嘹亮起伏的蝉鸣声一同消失了，一朵娇小的莲花出世了。

它的到来无声隐秘，却以天地间自然宏大的雨声作背景。连日37度的室外高温，没有阻挡它生长的脚步。它在被我遗忘的日子里暗暗抽茎、打苞，长成一朵色泽浓稠的花骨朵。也许是为了躲过烈日的灼伤，它聪慧地寻求莲叶护荫，在莲叶的庇护下蓄力生长。

多么了不起的一朵小莲花！面对热浪高温，无惧季节嬗变，以机智勇敢为自己赢得生机。密以花开，植物尚且懂得的道理，何况是万灵之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