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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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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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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与祠堂

年逾古稀老人,每当电动车骑到白山头岭,一边是壁立千仞峭壁,直插云霄,一边是深沟险壑深渊,公路在山腰蜿蜒盘旋,脑海里涌出小学低年级时,从黄湖村小出发,步行参加管山公社中心校开会,爬白山头岭,口渴得似火山喷发,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白山头岭是仙居县管山公社,上半片与下半片的分水岭,上半片分东抗、下佃山、卜家赵、赵岙、东岸、黄湖六个大队。下半片分柴岭下、管山、下陈、上应及永安溪北岸浮石园五个大队。

黄湖隐藏在婉蜓优美的永安溪畔,群山巍峨,村庄静谧,仿佛是大自然特意留下的宁静角落,远离尘器,犹如是一个被遗忘的世界。属于管山公社最偏远的西部,与步路公社西门自然村交界。

六十年代教育资源匮乏,偏僻的黄湖小学,一至三年级同学、十来个同学,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一个人从校长、教师到吹事员“一人包办”复式教学。

一天下午放学,同学们在站在祠堂地排队时,老师宣布:“明天一年级同学在家里休息,二、三年级同学,上午六点钟之前到校,六点正准时从学校出发,参加管山中心校开会”, 同学们一听目不转睛、屏息凝神,瞠目结舌,充满兴奋与憧憬。

一位从外乡转入黄湖村小的少年,听到突如其来的通知,当夜辗转反侧、夜不入眠,兴奋与期待如同潮水般涌动,激动得无法入睡,踏着晨露疾行,轻叩祠堂木门,低声唤醒熟睡中的老师,老师被喊醒时,瞥见少年蓬头垢面,显然少年是从家里摸黑赶路而来。老师说:“现在是下半夜,叫你天亮来学校,你怎么深夜来学校了”?插班少年紧张羞愧,在老师面前直言自己担心迟到,听老师说是下半夜,又不敢独自回家,从下半夜至黎明破晓,深夜明灯,师者长守。

天亮了,同学们陆续来到学校,排成一路纵队,精神饱满,以振奋的状态,从黄湖小学雄赳赳气昂昂徒步出发。

老师带大家沿崎岖不平、坑坑洼洼、弯弯曲曲羊场小道前行,路边田园、野花野草、露珠晶莹。每走到一个村庄,老师总是介绍这叫什么村,模模糊糊记忆中,老师说起:“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陆游名言。

走到东坑大队北侧开始爬山岭,山间云雾缭绕,海拔升高,山腰风景独特而丰富,向上看是前进的希望和勇气,在山腰上眺望永安溪绿树红花、溪水在夏日阳光下流淌、潺潺流水荡漾开来,映入眼帘的美丽风景,不仅仅是视觉的享受,更是一种心灵的慰籍。

插班少年渐渐感觉口干舌燥,爬到山顶喉咙冒烟似难受,向老师说我口渴了难受,老师说:“我们已经走到岭头了没有水源,同学们只能搅动舌头,按摩齿龈,聚集唾液办法解渴,坚持继续走下坡,下面两山相夹山间流水有条涧”。

同学们站在白山头岭极目远眺,万物收尽眼底,安州塔在山巅峰拔地而起,以巍峨姿态在古村落与永安溪构成如画景致,俯瞰管山大队井字形古民居群相映和谐。

往下坡走了数百米,路边山沟里的流水像一条丝带,蜿蜒在青山绿水间,路边有个水窟,清澈见底,波光粼粼。七八个同学轮流,十指并拢弯腰曲成碗状捧水喝,同学们解渴后,老师说,我也口渴了,和同学姿势一样,喝了几口水,继续前行。

从东坑大队开始跋山涉水、趟过山林、越过丘陵,翻山越岭,走到山脚下,幽静的田园道路,曲折蜿蜒,狭窄的田埂路两旁绿油油农田,各种各样的农作物,犹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绿意盎然、瓜果飘香。

老师说:“右边层峦叠嶂、风景如画、一般清泉飞溅而下,峡谷底端边村落是下陈大队,左边靠永安溪的村庄是上应大队,前方就是管山大队,近在咫尺了,仰瞰安洲塔巍峨高耸”。

经过池塘,古色古香的古建筑老街,老师带同学们走进规模宏大的祠堂,只见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学生人山人海,济济一堂。

学生拥挤在庄严的李氏家族祠堂,祠堂古建筑和学生们活泼的身影,营造出一种历史与现代交织的氛围。

一个老师手持哨子,一声清脆的哨声吹响,各小学以中心校为基准,排成一路纵队,“向前看齐”口令下,同学们挤在祠堂里,一下子鸦雀无声、针落有声。

一位高而瘦、戴眼镜的男老师,一手拿着一张纸,昂首迈向简陋质朴、充满历史感的讲台,在台上身姿挺拔,严肃气氛犹如厚重的乌云、威言凝重、言辞犀利:“今天管山公社召开中心校师生大会,就是揪出邓拓、吴晗、廖沫沙三家村、四家店”,双手捧着报纸,如同对待珍贵的物品,目光专注地凝视,声音宏亮清晰,语调抑扬顿挫,祠堂内台上发言声、人群中喧哗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个个细小的蜜蜂,虽然单个声音微不足道,当汇集在一起时,自然形成一曲强大的交响曲。

插班少年和同学们摩肩接踵、挥汗行雨,祠堂内犹如蚁群般蠕动队伍。在云里雾里、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大惑不解中结束了会议。

回家途中,徒步翻越白山头岭,阳光如丝般洒落,炙烤着大地,绿叶在热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哼唱舒缓的小曲,蝉鸣在林间此起彼伏,如同大自然的交响乐。走了近十华里路程,肚子饿得咕咕叫,从赵岙开始爬山披。回到家里,午后的阳光斜照,透过窗户洒满房间,将浓浓的暖意洒白人间。

若干年后,插班少年在教学设施简陋、土坯砌墙的赵岙学校,显露峥嵘风骨、蜕变如画。 参加管山中心校举行的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会讲台上,神采飞扬、充满自信、兴高采烈发言,台下脸庞仰视,欣赏着插班少年在祠堂讲台上发言“为人民服务”的故事,同学们紧紧盯着台上,聚精会神。

五十多年后,插班少年退休后,一次在仙居东区人工湖,乘坐游船观光,船夫笑盈盈地说“你叫某某,当年在管山学校祠堂台上说:“帮别人担麦杆,像小老虎一样快,校园一别,已经半个世纪没有见面了”,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多年后的相逢,回味那段青涩的祠堂校园时光,深情追忆,感叹岁月的无情与生命的珍贵。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行政体制调整,管山公社合并城关镇,更名管山片(城南片),翌年永安溪第一座大桥(河埠桥)竣工通行,管步线沿上应岭头悬崖峭壁而建,白山头岭古道在历史的长河中悄然隐退。1972年冬季,插班少年参加管山片中心校中考复习,居住祠堂文昌阁楼上数个晚上。

数年之后,插班少年供职于城关镇中心校,担任专职体育教师,管山片中心校学生,凡参加城关镇田径运动会比赛,成绩优异的运动员,抽调到城关镇中心校集中运动训练。

流光岁月,甲子变迁。插班少年,白发苍苍,随诗友赴管山社区采风,村干部在李氏祠堂办公室介绍:“二十年前,管山小学已经从李氏祠堂迁移至管山村北端,祠堂已改造为社区老年人活动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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