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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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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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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下的恩师

刚踏入初三,校园里的气氛便陡然紧张起来。我所在的镇子是当时的区公所驻地——那会儿县与乡之间还设有“区”级单位,镇上的中学是一所完全中学。这所学校的高中部鲜为人知,初中部却凭着每年中考能有七八名学生考上理想院校的成绩,渐渐声名鹊起。

因此,每年秋季入学时,周边乡中学(那些学校只有初中部)的复读生、转学生都会带着对升学的迫切渴望涌来。我们校本部的学生要和这些新同学一起参加统一筛选考试,最终学校决定在原有三个班的基础上增设一个班,变成四个班,每个班大约五六十人。后来听人说,三(三)班和我们三(四)班是快班,也就是重点班。而我的班主任,正是余老师。

学校对初中快班格外重视,甚至把高中部的语文老师都抽调过来给我们上课。在饮食上,快班学生也有“特殊待遇”:学校食堂平时晚上只供应粥,但我们快班同学能吃到单独供应的干饭。作息和管理上,我们也与其他班级不同——每天早上6点30分,余老师会准时喊我们起床跑步,跑完步便开始一天的学习;晚上必须统一上晚自习到22点30分,哪怕家住在学校附近,也不能回家,要和大家一起住校。

那时候镇上经常停电,余老师总会提前通过关系,给有需要的同学买来煤油灯和煤油,还会统一发放驱蚊涂抹药。停电的夜晚,我们晚自习的同学会一起把课桌抬到室外,一排排课桌鳞次栉比地铺开,煤油灯的微光下,是一个个低头苦读的身影。这样的场景,在整个校园里或许都是独一份的,成了夜晚最动人的风景线。

余老师不仅是我们的班主任,还教我们化学。他中等身材,已经过早谢顶,但一双眼睛总是炯炯有神,初见时我总觉得他格外严厉。可上他的课,又常常能感受到他的风趣——有时一句诙谐的话会让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时候他会转头,抖一下袖口的粉笔灰,盯着我看一眼,那目光有穿透力,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生怕他批评我。但他往往只是停顿片刻,便继续讲课,没再多说什么,让我悄悄松了口气。

初三之前,我每天都要走七八华里的路,早出晚归地到学校上课。突然切换到这样高强度的学习节奏,我一开始很不适应:早上跑步总是跟不上队伍,还断断续续闹了一个多月的眼疾;每周回家休息时,我几乎都要睡得昏天黑地,才能缓过劲来。那会儿课程安排得特别紧凑,学校还常常用考试代替检查、用考试督促学习,大概每周就要考一次试。

余老师的工作量其实很大,每次考试的卷子都要他亲自刻钢板、油印,但不管多忙,他总能在考完后的一晚上把卷子批改完,第二天上课准时公布成绩,还会逐题给我们讲评。有一晚上,路过他的窗前,见他的桌子上,有两堆东西特别显眼。一边是高高的作业本,一边是厚厚的试卷。他在煤油灯正在批改。他对班上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每天晚上他都会到教室转一圈,扫一眼就知道谁没在——不过那时候没人会缺席,偶尔有人不在,要么是去寝室拿东西,要么是去了厕所。他会在教室里慢慢走,问我们有没有不懂的问题;有时也会站在教室外面,默不作声地看着我们上自习,除非有同学大声喧哗、动静太大,他才会进来制止;还有些时候,他会默默记下前一晚纪律不好的同学,第二天上课时点他们回答问题,答完后再顺便批评几句,既不耽误上课,又能起到警示作用。

每晚22点30分下晚自习后,余老师还会在23点左右去寝室检查,看我们有没有按时睡觉。有一次,班上一名同学的外地老同学来探望他,两人在寝室里悄悄聊天,睡得比平时晚了些。结果第二天上课,余老师看着那名同学笑着说:“昨晚来了客人啊?你们俩促膝谈心聊了那么久,聊得挺投机嘛!”一句话逗得全班同学都笑了,那名同学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余老师上课很有特点,他总爱结合现实情况和社会现象来讲课,能把复杂的化学原理讲得透彻明白,有时还会加上幽默的比喻,让我们一听就懂。还有一点我印象特别深:他会让我们在化学课本上,把大段的重点内容用杠子划出来,要求我们背诵。那时候我还不太理解,直到多年后才明白,这种方法对我们理解和掌握知识帮助极大——也正因如此,我高中时的化学成绩一直很好。不过这也带来了一点“小麻烦”:后来选文理分科时,我因为化学成绩好,犹豫了很久才最终选择文科,这就是后话了。

那年中考,我最终离中专录取分数线差了10分,后来选择了上高中。但余老师的敬业、负责,还有他对我们的关心与爱护,却一直深深铭刻在我的记忆里,每当想起,心里都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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