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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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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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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菊花秋意浓

寒露过后,秋意才真正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晨起推窗,一股清冽之气扑面。不似霜降时那般刺骨,却带着十足的凉意,顺着衣领袖口往里钻,让人下意识裹紧衣衫。院中梧桐早已落尽大半叶子,枝头仅剩的几片,也黄得透彻,叶缘微微蜷曲,在风里颤巍巍地晃,像在静静等候最后一阵风,完成与秋日的告别。空气里满是湿润,混着枯叶与泥土的气息。这便是寒露了,连晨起的露水,都浸着分明的寒意。

目光越过萧疏的枝桠,总会落在墙角那丛菊花上。它们开得正盛,似乎这寒露时节,本就是为它们设下的舞台。别的花草,早在春夏争过艳、闹过场,如今或零落成泥,或蔫头耷脑;唯有菊花,偏要等风变凉、露变冷,等天地浮华褪尽,才肯不慌不忙,把藏了一夏的心事,一瓣一瓣舒展。

菊花的颜色毫无媚俗。那淡雅的黄,是上好的宣纸浸了月华,又染上一抹浅淡藤黄,温润得很;那清冷的白,并非单调的素白,肥厚花瓣凝着玉的光泽,带着不与世俗纠缠的孤高;还有那紫红的,不艳不燥,颜色沉沉的,像陈年葡萄酒,把秋的风霜都酿成了醇厚底色。它们一团团、一簇簇聚着,没有桃李的喧哗,只有一种沉静的、向内收敛的繁荣。寒露的冷气如同一道无形滤网,滤去浮躁,留下最本真从容的色彩。

我走近些,俯身细看。花瓣上缀着露珠,圆润剔透,落在淡黄花瓣上,像小巧琥珀;沾在洁白花瓣上,似碎玉,轻轻一碰便要滚下。凑近了,能闻到一缕极淡的香气。这香气和别的花不同,并非扑面而来的浓烈,而是丝丝缕缕、慢悠悠沁入鼻腔。带着药草的清苦,混着霜雪的冷冽,吸进肺腑,竟把秋深时心底那点莫名郁结,涤荡干净。这便是古人所说的冷香了。

望着寒露中的菊花,思绪便飘向远方。这花儿,天生与“孤高”“不俗”的品性相连。陶渊明“采菊东篱下”,那菊是他挣脱官场后寻得的自由与本心;李清照叹“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那菊又成了她刻骨相思与飘零身世的寄托。他们爱的,或许不单是菊花的形貌,更是它开在秋风里的胆魄,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倔强。

寒露现实而清冷,催促万物沉淀收敛;可菊花,偏要在这沉寂序曲里,开出最灿烂模样,如同唱一曲热烈的歌。这何尝不是一种慰藉?天地渐枯,它便以盛放回应;时序转寒,它便以冷香抗衡。它不争春日的热闹,不抢夏日的繁盛,只在这最需要色彩与生机的深秋,坦然地把自己交给风霜。这份从容与定力,实在动人。

天色向晚,霞光漫过院墙,给每朵菊花镀上柔和金边。露水似乎更重了,在花瓣尖聚成更大的一滴,颤巍巍悬着,终于不堪重负似的,悄然滑落。我却没生出多少凋零的伤感,只觉得:寒露与菊花,一冷一暖,一肃杀一鲜活,本就是深秋里相生相伴的两面,少了哪一样,都凑不成此刻这般完整、耐人寻味的风景。

我在菊丛前立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寒气浸透衣衫才回过神。转身回屋,那片萧疏沉静的秋色,与那丛烂漫热烈的秋华,早已一同装进心里。屋内的暖意涌上,方才的冷香似在肺腑间化开,涤尽了秋深的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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