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灰飞作白蝴蝶
今年是母亲去世三十六年,父亲去世三十年,三十六年和三十年的时光,竟在烟火中重叠起来。
母亲生命垂危时,我刚参加工作,在临近乡镇出差。接到通知后到家,只见她躺在床上,上面吊着盐水,我喊她没有应声,像是睡着了一般。我摸摸她的两条腿,一条温热,一条冰凉。哥哥是医生,他说,母亲的生命已不能挽救,我悲伤得沉默不语。在向单位领导请假时,我尚能镇定,赶到附近通知三妈时,已经哭得不能自已。我记得,我抬着母亲灵柩去坟场时,天空下着小雨,一声声敲击在我的心头,老天与我同悲。
母亲去世后,父亲情绪一落千丈。在我们的劝慰下。他有所好转。他经营一家小商店。我工作忙,无暇照顾他。父亲的生活原本是由母亲照料,现在他一个人生活很不适应,父亲没有了对母亲情感的依赖,又不会做饭干家务,生活很窘迫。平时在他跟前,我尽量回避母亲的话题,他也不提。
有一次,他叹息一声,要将猪圈里的皂角树砍去。家乡人传说,谁在家门口栽皂角树,等到皂角树长到人脖子粗的时候,栽树的人就要死去。这皂角树是母亲亲手栽的,可能父亲在回忆感伤,总有隐隐的灼痛。他原来身体就不好,香烟又抽得厉害,致使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待到病情发展,去大医院检查时,被确诊为肺癌晚期。
父亲最后的时日是在姐姐家度过的。他在母亲走后的只是第六年也离开了我们。
父母去世后,我常常感觉人生如长夜行路。原先是双亲提灯在前,现如今人去灯灭,剩下我独行暗途,我心中倍感凄楚。父母含辛茹苦,将我们几个子女拉扯大,在家境好转时,突然相继离去。没有享受的一天的安逸幸福生活。他们就像一枝残破的蜡烛,将火焰给后代点燃后,自己却燃烧殆尽。
我常常焚香烧纸祭奠父母,慰藉自己的思亲之苦。那些未及言说的感激与歉意,那些错失的相伴时光,都成了比生死更厚的壁障。我们以烟火填补言语不能抵达的虚空,以灰烬温暖再不可握的手。纸灰飞作白蝴蝶,炫舞于大地烟火间。蝴蝶终将散尽,而思念永存,如月光照彻千年,清凉而永恒。